估計是真的被她媽給打怕了。

    也或者，是把夫妻兩人輪番的耳提麵命，再三叮囑嘀咕的。

    沈一一真的把這些話都記到了心上？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的。

    沈一一上幼兒園的第三個月，風平浪靜。

    沒打架，沒淘氣，沒惹老師。

    顧海瓊沒有被家長帶著孩子找過來一頓說。

    很好。

    為了這個，顧海瓊特意帶著她家閨女去縣城轉了一圈。

    去了趟百貨大樓。

    給小丫頭買了身她喜歡的小衣裳，以及一些小點心。

    樂的小丫頭摟著顧海瓊的脖子不鬆手。

    懷裏頭是軟軟的小丫頭。

    顧海瓊看著她不足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點沒有遮掩的明亮陽光的笑。

    她低頭，在小丫頭的臉龐上輕輕親了一下。

    “真是個壞丫頭。”

    “不不，一一是個好丫頭，好寶寶！”

    沈一一看著她媽不肯開口，不禁嘟了小嘴，用雙手扒著她媽的臉。

    不依不饒的，“媽媽，一一是好寶寶。”

    “好好好，你是好寶寶。”

    顧海瓊伸手拍她兩下小屁股，“吃飽了沒有，吃飽了趕緊的起來，我帶你去個姐姐家。”

    “哪個姐姐家呀，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

    顧海瓊笑嘻嘻的把自家女兒從椅子上抱下來，轉身另一隻手拎了東西。

    走到不遠處的櫃台結賬。

    她是半刻不敢鬆沈一一的手。

    生怕這好動的丫頭自己沒的找不見人了。

    錢偉家。

    顧海瓊轉了足足有小半個小時才算是找到這人的家。

    這兩年兩家偶爾也有走動。

    春節前後，她更是帶著沈小玲，或是王大妹的過來幾趟。

    記得頭一回來錢家的時侯。

    顧海瓊看著狹小的房間裏頭住著的一家四口。

    她才真切的體會到錢偉當初對她再三的拒絕，那股子精氣神兒有多麽的可貴。

    同時，也是那麽的不容易啊。

    要知道錢家屋子裏頭床，椅子，桌子這些生活必須品之外。

    真的沒有半點多餘的家具物件兒！

    兩個孩子寫作業，那都得扒到椅子上寫！

    而且還不能兩個孩子同時寫。

    隻有一張椅子啊。

    得輪流著來。

    饒是這樣，錢偉最初都是想都不想的拒絕了自己給他錢，讓他幫忙的主意。

    再次站在錢家簡陋的院門前。

    顧海瓊又一次的慶幸自己的好運氣！

    那次，要不是錢偉他媳婦生病住院，拿不出治病的錢來。

    錢偉應該是不會答應自己這事吧？

    “哎，顧阿姨，你在這裏站著做什麽呀，我媽在家呢。”

    錢偉的女兒錢玉從不遠處跑過來，看著站在自家門口的人，先是怔了下，走到前頭看清是顧海瓊，小丫頭臉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顧阿姨，快進家啊，我媽前些天還念叨著您，說顧阿姨好久沒來縣城了呢。”

    “一一，叫姐姐。”

    “姐姐。”

    “顧阿姨，這是一一妹妹嗎，長的真好看。”

    沈一一從她媽手裏頭掙出自己的小手，跑到錢玉身邊兒，仰著小腦袋朝著錢玉看過去，

    “姐姐，我老師，還有我那些伯母嬸嬸她們都這樣誇我的。”

    身後的顧海瓊，“……”這熊孩子，沒救了！

    十三歲的錢玉很懂事兒。

    一隻手提著才從外頭買回來的半瓶醬油，一隻手有些小心的牽了沈一一，

    “一一慢點呀，門坎有點高呢。”

    “阿姨，你坐的什麽時侯的車呀，怎麽這個時侯才過來？”

    都要中午一點了呢。

    顧海瓊笑嗬嗬的，“我們早上過來的，不過和其他幾個人一塊來的，買了些東西，她們把東西拿去車上了，我就瞧著剛好到你們這附近，過來看看，你媽怎麽樣，最近身子好些了吧？”

    錢偉的媳婦動了個小手術。

    再加上以前身體是真的虧損的厲害。

    這兩年幾乎就是什麽重活都不能做。

    可以說，這個家現在是裏裏外外都靠著錢偉一個男人。

    當然，錢玉和比她小兩歲的弟弟也很懂事。

    兩個人幫了錢偉不小的忙。

    勉勉強強的可以過日子，不至於一家四口的餓死。

    屋子裏頭。

    錢媽媽正在劇烈的咳嗽。

    站在門口聽著，都覺得那咳嗽聲撕心裂肺的。

    好像要把人的五髒六腑都給咳出來一般。

    “媽，媽你沒事吧？”

    錢玉臉色一變，急著進屋去看她媽的同時卻沒忘把沈一一交到顧海瓊手裏頭。

    自家屋子門坎更高。

    而且台階還凹凸不平的。

    小孩子頭回來，沒踩穩再摔了可就不好了。

    然後她才趕緊進屋，先幫錢媽媽倒了杯水，又幫著她輕輕拍背。

    好半響工夫錢媽媽才緩過這口氣來。

    她喝了半杯水，一抬頭就看到門口走進來的顧海瓊母女兩個。

    “你這孩子，你顧阿姨來了怎麽也不和媽說一聲？”

    錢媽媽趕緊站了起來，伸手在自家女兒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一邊不好意思的看向顧海瓊，“大妹子見笑了，我這身體，剛才也就是嗆了口熱氣，沒想到就嗓子受不住……”

    “哎喲，這是一一吧，長的真好看。”

    雖然錢媽媽一臉的笑容，而且也是滿嘴不住聲的誇著沈一一。

    不過，她卻沒有開口說讓沈一一走過去，或者她過去沈一一身邊仔細看看孩子什麽的。

    錢媽媽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

    就她這病身子。

    說不定人家小顧就得嫌棄，萬一再覺得自己把病氣帶給孩子了呢？

    她用力的忍了兩下咳。

    扭頭看向錢玉，“你趕緊去街上去找你爸，和他說你顧阿姨和小一一回來了，讓他再去多買兩個菜……”

    “嫂子，不用了，真的不用。”

    “不是我們兩個人過來的，還有幾個嫂子一塊過來的，我們是在外頭吃了飯才來的。”

    錢偉媳婦一臉的狐疑，“沒騙嫂子，真的吃過了？”

    “吃飯飯了，好吃，雞腿。”

    沈一一的話逗的在場的顧海瓊和錢偉媳婦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顧海瓊搖搖頭，“你看，我們家這個娃是不會說假話的，她說吃了那肯定就是吃了的。”

    “孩子嘛，說的自然都是實話。”

    錢偉媳婦一臉的笑，“你可別和嫂子客氣啊，要是真的餓著肚子回家，可別在心裏頭怪嫂子不管你飯。”

    “咱們好的吃不到，嫂子也沒那個條件，可填飽肚子總是行的。”

    “嫂子放心吧，我不會客氣的。”

    顧海瓊坐在那裏，把手裏提來的兩包點心果子遞給一旁的錢玉，“拿著和你弟一塊吃。”

    “阿姨，不用，我們不吃的，真的……”

    “和阿姨客氣什麽？”

    “快拿著。”

    知道錢偉媳婦不開口，錢玉是不會拿的。

    顧海瓊則是扭頭看向錢偉媳婦，“嫂子，你要是不讓孩子收下，那我以後可不再來了啊。”

    “你啊，來就來，每回都拿東西，你說說這算怎麽個回事兒？”

    雖然錢偉和她說過，自己幫了人家小顧不小的忙。

    可是她們家也收了人家小顧的錢呀。

    在錢偉媳婦眼裏頭吧，這事兒是她們錢家賺盡了便宜！

    要知道她們家沒這些錢日子可就難過大發了。

    可人家小顧呢，還能去找別人幫忙呀。

    所以，她對著顧海瓊是心存滿滿的感激。

    再加上顧海瓊每回過來，都是多少拿著些東西的。

    錢偉媳婦是滿心的不自在。

    不過，在顧海瓊的再三堅持下，她也隻能是點頭讓自家女兒收下。

    不遠處，錢偉十歲的兒子眼裏閃過一抹的驚喜。

    有好吃的了！

    錢偉在街邊幫著人修補車子，自行車輪胎什麽的。

    賺點錢來貼補家用。

    一點半回家吃飯，看到顧海瓊母女兩人滿臉的不自在。

    “顧，顧同誌，你怎麽來了？”

    錢偉媳婦瞪了他一眼，“這是怎麽說話呢，小顧來咱們家坐會兒，帶著一一來認個門兒不行啊，還怎麽來了？一點不會說話，小顧咱們不理他啊。”扭頭又去瞪錢偉，“趕緊去洗你的手，然後過來，小顧說和你有話要說呢。”

    “好，好，我這就來……”

    顧海瓊看著錢偉匆忙走出去的背影，笑了笑，“嫂子找了個好人呢。”

    “是啊，是個好人，就是我這身子呀，難為了他。”

    要不是她的身體。

    這個家的日子會過的好上不少吧？

    最起碼的，不至於這樣一日三餐都不濟！

    連帶著兩個孩子也跟著她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挨日子……

    看出她的想法，顧海瓊笑了笑，安慰著她，“誰不是這樣撐過來的？嫂子放心吧，這日子呀，總是會越過越好的，你看看兩個孩子，再比比咱們小的時侯，這日子，不是要好多了嗎？”

    “所以往後啊，會更好的。”

    “可不是呢，會好的。”

    錢偉媳婦也不過就是接著顧海瓊的話說上幾句。

    她怎麽會和個不相幹的人訴苦？

    兩個人就轉開了話題，聊到了孩子的身上：

    什麽學習好不好，淘不淘氣，聽不聽話……

    直到，錢偉甩著兩手上的手走進了屋子裏頭。

    他先看了眼不遠處和自家女兒唧唧喳喳說話的小女娃，不用想便曉得，這應該就是這位顧同誌和那個沈同誌的女兒，他看過去的時侯沈一一剛好抬頭，看到一個人朝著她望過去，小丫頭也不懼，咧了咧嘴，朝著錢偉嘻嘻一笑，又低下頭和錢玉姐弟兩人玩鬧在了一起。

    倒是錢偉看的心頭一動。

    這孩子，眉清目秀，一雙眼黑黝黑黝的，好像會說話！

    瞧著和年畫裏頭走出來的胖娃娃一般了。

    “錢大哥，嫂子，你們先吃飯，有什麽話吃完飯再說。”

    “不用不用，你說，我讓你嫂子和孩子先吃。”

    自家媳婦身子弱，禁不得餓。

    孩子也是正長身體呢。

    自己多餓一會兒沒事兒。

    “對對，你們先說正事，吃飯不急的，都不餓呢。”

    知道她們這一家子肯定是不會先吃飯讓自己在這裏頭等。

    顧海瓊便直接道，“那要不這樣，嫂子你們吃飯，讓錢大哥一邊吃一邊聽我說，怎麽樣？”

    “成，我看這樣行。”

    錢偉媳婦一聽這話，趕緊起身去了外頭的灶房收拾碗筷。

    午飯是蒸的兩合麵的饃。

    煮了鍋能照的見人影的小米湯。

    錢家四個人一人一碗。

    再就是一個醃蘿卜塊，另外一個好像是炒黃瓜？

    顧海瓊和沈一一都是吃飽了的。

    而且，沈一一在吃東西這方麵是真的做的挺好的。

    不管是去誰家。

    隻要她媽或是她爸沒發話，不管是誰問，小丫頭是絕不會點頭說要吃要喝。

    所以，看著錢偉和錢偉媳婦兩個人輪番的問。

    還把鍋裏頭煮的一個雞蛋遞給沈一一。

    小丫頭是想也不想的就搖頭。

    然後，她跑到顧海瓊身邊，偎在她懷裏頭不出聲了。

    “錢大哥，嫂子，你們趕緊吃，我們真的在外頭都吃飽了的。”

    沈一一有些無聊的坐在她媽媽懷裏頭玩顧海瓊的扭扣。

    顧海瓊也隻是讓她別給拽下來，就讓她自己玩。

    她則看向坐在另一側的錢偉，“錢大哥，我是想著在縣城找個店麵，不過我平時也沒什麽時間找啊，所以就想著問問你，或者你這段時間幫我留心著點。”說完之後顧海瓊把自己早早逛過的幾條街名和她心裏頭想的地段說了出來，“最好就在這幾個地方，隻要地段和大小合適，價格稍貴些也能商量……”

    “成，那我這兩天幫你問問。”

    錢偉想也不想的點頭應下。

    倒是錢偉媳婦忍不住瞪了他兩眼，這個棒追！

    她搖搖頭，都懶得再去看自家男人，自己則看向了顧海瓊，“小顧啊，你這店麵有沒有什麽要求呀，除了地段，你看你是想盤來做什麽的，你錢大哥找位子的時侯也好心裏頭有個數兒。”

    顧海瓊聽著這話可就笑了起來。

    “還是嫂子你心細。”

    “錢大哥，你以後可得和我嫂子學著點呀，瞧瞧嫂子多細心？”

    錢偉也不以為意，還點頭，“嗯，她是想的細。”

    身邊的錢偉媳婦，“……”哪裏有這樣自誇的？

    不過，自家男人這樣說自己。

    她心裏頭還是挺高興的。

    最起碼，她在自家男人眼裏不是一文不值不是？

    顧海瓊把滑到地下的沈一一提溜著放到自己腿上，然後想了下才看向錢家夫妻兩人，“錢大嫂，我想開餐館，你覺得怎麽樣？或者，是衣裳鋪子好一些？”事實上這兩個她都想開，可是，要是開了衣裳鋪子吧，她不是得在縣城裏頭待著？顧海瓊想來想去的，覺得這個時間上有所不妥。

    夫妻兩個那就是得住兩個地方呀。

    還有個沈一一……

    這些可都是需要解決的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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