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瞬間。

    顧海瓊就已經拋開了這個念頭。

    這是她的女兒。

    是她前世心心念念，哪怕是到死都掂記著的女兒！

    這麽一想，顧海瓊心裏頭哪還有什麽別的想法？

    再一聽到這麽個哭聲。

    她是想也不想的就掀起棉簾子走了進去。

    “沈一一，你能耐了啊，多大了還哭，嗯？”

    雖然話是這樣說。

    但是，事實上她卻是腳步加快的走了過去。

    坐到了床邊。

    床上的沈一一本來正哭的一抽一抽的。

    聽到這聲音小臉上還掛著淚呢。

    雙眼全是亮光。

    “媽媽……”

    小身子站起來，衝著顧海瓊直接就嗖的衝了過去。

    “媽媽抱。”

    “不抱。壞丫頭。”

    嘴裏頭說著不抱，但是手卻還是直接伸了出去。

    把小丫頭抱在懷裏頭。

    摸著她冰涼的小手小腳，顧海瓊一挑眉。

    在她小手上拍了兩下。

    “衣服都不穿，就這樣鬧騰是吧，等到凍病了就去打針。”

    “到時侯看你怎麽哭。”

    沈南川早把被子拽過來按到了沈一一的身上。

    看著在自家媳婦懷裏頭溫順可愛的女兒。

    想想剛才在自己麵前炸了毛的小貓兒似的女兒。

    這簡直就是兩個娃啊。

    哎，平時這丫頭還說什麽最喜歡自己……

    瞧瞧這樣，這是最喜歡自己嗎？

    沈南川覺得自己的心受傷了。

    嗯，被女兒給傷害了！

    幫著小丫頭穿好衣服，沈南川早把溫水給端好，先拿了鹽水漱了下口，沈一一在她媽的幫忙下洗好臉，等顧海瓊把她全身上下給收拾利落，坐到早飯桌上的時侯，小丫頭已經全身充滿了活力。

    好像把剛才的那一場哭鬧都給拋到了腦後。

    然後一頓早飯你就看吧。

    不管是顧海瓊說什麽，拿什麽，小丫頭統統應是！

    這把坐在一側瞧著的沈南川看的再也坐不下去。

    幹咳兩聲。

    他站起了身子，“媳婦，我去趟團裏頭啊。”

    “行，那你去吧。”

    走了兩步，沈南川又有些不甘心的開口，“一一，爸爸走了！”

    “哦，爸爸再見啊。”

    沈一一小朋友正在啃包子呢。

    她媽給的呢。

    一雙大眼笑成了月芽兒般的存在。

    聽到她爸這話，小丫頭是真的頭也不抬，空出來的一隻手朝著身後擺了兩下。

    沈南川，“……”這丫頭！

    這一天顧海瓊是什麽事情也沒做，就在家裏頭陪著小丫頭。

    看著沈一一小臉上洋溢著的滿滿的笑。

    顧海瓊的心裏滿是酸澀。

    看來，以後還是得多留點時間陪這丫頭！

    和沈一一過了個周末。

    周一早上。

    顧海瓊親自送沈一一去了幼兒園。

    小丫頭在教室門口咧著嘴，滿臉笑容的招著手，“媽媽再見。”

    “嗯，一一再見。”

    沈一一轉身往教室裏頭走了兩步。

    然後又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小身子一轉朝著不遠處的顧海瓊跑了過來。

    “別跑那麽快，小心摔了。”

    顧海瓊趕緊伸手扶住跑到自己跟前的女兒，一臉的疑惑，

    “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兒？”

    “媽媽，你下午不來接我，那你能早點回來嗎？”

    沈一一抬起小下巴，仰著一張小臉。

    烏黑大眼裏頭全是期冀，“早回來，我不睡的時侯就回來，行嗎？”

    顧海瓊的眼有點酸。

    她看著自家女兒的雙眼，猛點頭，“好，媽媽回來和一一吃晚飯，好不好？”

    “好。”

    “那媽媽再見。”

    顧海瓊直到看著小丫頭進了教室。

    她又在外頭站了一會兒才轉身走了出去。

    然後才急忙著慌的出去做事。

    在鎮上餐館轉了一圈。

    然後她直接坐車去了縣城。

    忙活了一天，眼看著就要六點，顧海瓊又趕緊的坐車回鎮上。

    就這樣忙的氣兒都不能多喘一口的樣子。

    時間，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九。

    這一天顧海瓊並沒有去縣城，昨天二十八她從縣城和錢偉分別的時侯已經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好。

    賬本什麽的都算好。

    也把錢給發了下去。

    今年錢家的人隻是幫著打理餐館兒。

    這事兒是顧海瓊按著天數開工資的。

    所以也沒什麽好算的。

    倒是後來唐三丫幫著往外頭批了些春聯什麽的。

    顧海瓊給她錢她和錢偉是死活也不要。

    到最後，顧海瓊索性就給錢家四口人一人發了個大紅包。

    孩子的是過年的壓歲錢。

    兩個大人的則是獎金。

    當然，錢偉兩口子是堅決不要的。

    不過顧海瓊卻是堅持。

    最後，一家四口隻能滿臉感激的對著顧海瓊道謝。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沈一一坐在家裏頭的小板凳上聽她爸講故事呢。

    人家別的女孩子聽故事是講什麽白雪公主，什麽灰姑娘。

    沈家的沈一一卻是聽她爸講部隊的故事。

    什麽抓壞人，什麽出任務操練的。

    真的就是怎麽驚險怎麽來！

    顧海瓊表示，養她家沈一一，真心的累！

    好在，沈一一最喜歡的還是她媽。

    看到門口顧海瓊走進來。

    噌的一下跳起來，也不顧顧海瓊身上的寒氣兒，朝著她身上撲過來。

    “媽媽回來嘍。”

    “別跑別跑，慢點……”

    顧海瓊趕緊把人給攬住。

    她的手有點涼，小家夥哇了一聲，“媽媽，你的手好冰啊。”

    “沈一一過來，讓你媽去洗手，喝口水暖一下再陪你。”

    “哦，那媽媽你快點去烤火，咱家火爐很暖很暖哦。”

    沈一一拽著她媽，要往屋子一角的爐子那裏走。

    “一一放開媽媽，媽媽自己來。”

    等到顧海瓊收拾好。

    端了杯白開水坐到火爐邊，沈一一湊到顧海瓊跟前。

    小身子忙來忙去的轉著。

    和個百靈鳥兒似的。

    轉悠了一會兒，估計是高興勁兒過去了。

    她看了看屋子裏頭。

    想起了一件事兒，“爸爸，媽媽，姑姑呢，怎麽還沒來啊？”

    “你姑姑在後頭呢，一會就到。”

    顧海瓊看了眼外頭漆黑的夜色，擰了下眉頭，

    “這幾個人還沒回來啊？”

    “應該也快了。”

    沈南川倒是沒有太擔心，他把顧海瓊手裏的水給續滿。

    把熱水壺放到一側。

    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道，“你以前，也是這麽晚回來，或是沒回的。”

    顧海瓊，“……”合著，這人都給她記著呢？

    白了沈南川一眼，“怎麽著，給我記著賬，到時侯一塊算，算我不顧家，天天往外頭跑，大晚上的回家？”

    “媳婦，你想多了。”

    沈南川覺得自己冤枉啊。

    可真是比竇娥還冤！

    他分明就不是這個意思嘛。

    抬頭，看到顧海瓊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沈南川恍然，“媳婦，你又欺負我！”

    他轉頭。

    一臉委屈的看向自家女兒，“一一，你媽欺負我，爸爸傷心了。”

    “哦，爸爸你要哭嗎？”

    “對啊，爸爸要哭了，一一你要不要幫爸爸？”

    “那你哭吧，等你不哭了我陪你玩。”

    沈南川，“……”

    顧海瓊被她小大人似的表情和動作給逗樂。

    伸手把小丫頭抱到了懷裏頭，“我們一一果然是媽媽的小棉襖……”

    院子裏頭。

    沈小玲還沒進門呢就聽到一屋子的笑聲。

    她推開門走進來。

    “嫂子，一一你們笑什麽呢。”

    “姑姑。”

    沈一一笑嘻嘻的從她媽懷裏頭探出個小腦袋。

    小袋鼠似的探頭探腦的。

    可愛極了。

    沈小玲則是瞧的眉眼裏頭全都是笑意。

    她侄女怎麽就那麽的可愛呢？

    “姑姑冷，來烤火。”

    “哎喲，我們一一真乖，知道心疼姑姑了。”

    沈小玲和她嫂子打了招呼，又逗了會沈一一。

    一扭頭看到自家大哥還坐在不遠處呢。

    嚇一跳。

    “哥你也在家啊，什麽時侯回來的？”

    “……”

    沈南川的臉有點黑。

    他都坐這半天了！

    不是，是自打這丫頭進門的時侯他就是坐在這裏的。

    為什麽這丫頭就看到他家媳婦和沈一一，就沒看到他？

    這是親妹嗎是嗎是嗎是嗎？

    沈南川表示滿滿的懷疑！

    一家三口吃過飯。

    九點鍾。

    顧海瓊把沈一一給鎮壓著丟到床上哄睡。

    等到她出來的時侯。

    沈南川已經去了團裏頭巡夜。

    “嫂子，這是這個月的賬冊，我都算了一遍，嫂子你過來看看有沒有錯的。”

    “行，我來看看。”

    最近一年，顧海瓊是有意無意的教沈小玲在算賬。

    同時還讓她每天學寫兩個字兒。

    最近半年，沈小玲對於每天的記賬已經能基本不出錯。

    不過顧海瓊卻是每個月都要複查一遍的。

    免得真出錯嘛。

    “嫂子，這是今天的錢，加上咱們賣的摔炮，煙花，批發的春聯，一共有六百塊呢。”

    沈小玲說這話的時侯雙眼都在發光。

    一臉的興奮。

    快六百塊錢了啊。

    她以前十幾年見過的錢都沒超過五十塊吧？

    現在，不過一天功夫，竟然收了六百塊錢？

    想想都激動，興奮！

    顧海瓊瞧她兩眼，笑著搖搖頭，“那麽高興啊？”

    “嗯，嫂子，咱們賺錢了，比去年賺的還要多。”

    賺錢了啊。

    她終於有點用，不用白吃白喝的待在嫂子家。

    也能幫著嫂子做些事情。

    這才是沈小玲心裏頭最高興的一點兒！

    顧海瓊也知道這個，笑著看她一眼，“不用高興，以後咱們還能賺很多錢的。”

    “而且，咱們呀，這日子會一年比一年好的。”

    “嗯，一定會的。”

    沈小玲漂亮的丹鳳眼裏頭全都是笑意。

    直到兩個人算好賬。

    關門睡覺。

    躺在自己單人床上的沈小玲還是心裏頭撲通撲通直跳。

    睡不著。

    沒有一點睡意。

    翻過來複過去的，一會想到哥嫂，一會想到以前自己在老家的日子。

    不知不覺的。

    她想到自己跟著大哥出來，竟然有三年時間了啊。

    三年的時間不算長。

    但是也絕對不算短啊。

    想想以前。

    對比現在的生活。

    沈小玲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生活在天堂！

    以前的時侯，她就是做夢，都不敢想這些畫麵吧？

    腦海裏頭回家的念頭一閃。

    又一閃。

    可最終，卻再也沒有了然後……

    不是不想回去看看，不想回去看看她爹娘。

    哪怕她們有天大的不是。

    那也是她親爹娘。

    隻是想到她娘那行事做風，那態度和一心為著她二哥的想法。

    沈一一就不敢回去！

    好不容易睡著，沈小玲又被惡夢給驚醒。

    睜開眼在床上坐起來。

    看了眼窗子外頭，天已經在隱隱發亮。

    仔細去聽。

    外頭已經有偶爾的走動聲，以及隱隱傳來的操練聲響。

    又站了會兒。

    軍哨聲刺耳的響起來。

    她坐回床上，緩了下神也跟著起床。

    走到外頭。

    沈南川已經去了團裏頭，顧海瓊則是和沈一一還沒有醒。

    洗臉刷牙。

    把自己收拾好，沈小玲在院子裏頭搓了兩下手。

    今天不用那麽早就出去。

    竟然有點不適應了啊。

    站在院子裏頭搓了下手，她拿起一邊的掃帚掃起了院子。

    今個兒是大年二十九。

    但因為今年是進一天，所以是沒有大年三十的。

    二十九也就是臘月三十了。

    要是按著往年，王大妹等人肯定會說，那就上午再出去一趟唄。

    可是今年她們鎮上搞的多數是批發。

    昨天能拿的能賣出去的也都賣的差不多。

    今個兒顧海瓊一說不用三十開門。

    幾個人想了想，也有兩年沒好好在家過三十，收拾屋子炸貢品什麽的。

    王大妹幾個也就接受了顧海瓊的說法。

    當然。

    顧海瓊也交待了，三十中午都過來這邊家裏。

    她得趁著年前給大家發錢呀。

    沈小玲煮好早飯，沈一一邁著小短腿，穿的和個棕子似的跑了過來。

    “姑姑，早上好。”

    “一一早。”

    沈小玲一邊忙活一邊笑著看她一眼，“怎麽不多睡會兒呀，冷不冷一起來就朝著外頭跑。”

    “一一不冷，一點都不冷。”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冷。

    小丫頭還在原地轉了幾個圈，跺了兩下小腳。

    樂的咯咯的。

    看著自己的侄女那小可愛的模樣。

    沈小玲心頭全是笑意：

    一一這個樣子，真好！

    因為賬是早幾天就算過的。

    顧海瓊不過是昨晚又重新核算一遍，再加上昨天的收支。

    等到中午王大妹張蘭還有另外一位軍嫂過來的時侯。

    顧海瓊已經把每人的工錢什麽的都給分好。

    而且每人的錢都裝在了一個信封裏頭。

    裏麵有張小紙條。

    上麵寫著工錢，出工的時間和天數等等。

    她看著大家拿到錢，張蘭和另一個軍嫂還在手裏頭捏著，王大妹卻是看也不看直接就揣到了褲子口袋裏頭，顧海瓊瞧著這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可別不好意思啊，有什麽想要問的就趕緊的問。還有這錢，自己數一下呀，咱們今天也學學銀行，出了這個門兒，我可是概不負責啊。”

    “數什麽數，咱們還能不信你啊。”

    王大妹是一臉的不在意。

    她是真的沒什麽想法。

    反正，在她的心裏頭就一個念頭：

    小顧可不是那種不靠譜的人。

    而且，也不可能虧了她們啊。

    張蘭也沒有多想。

    倒是之前找過來的那個軍嫂，本來捏著錢即興奮又高興。

    不過激動之餘倒是真的想看看多少錢。

    沒少數給自己吧？

    她也沒有想著顧海瓊是有意少給。

    就是這不是錢挺多的，怕數錯嘛。

    不過也幸好她這想法沒被王大妹等人知道。

    不然的話，王大妹準得笑話她。

    就她那點子錢，還挺多的？

    自己可是跟著小顧都幹了好幾年了。

    可不比她那錢多了去？

    人家小顧也從來沒有弄錯過一回！

    不過她這樣的想，別的人可不是啊。

    就比如另外那個今年請過來幫忙的軍嫂，她聽了顧海瓊的話之後猶豫了下，然後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下信封，在裏頭數了起來，當然，她也是瞟了眼裏頭的字條的，隻是她不認字呀。

    所以也真的就是瞟了一眼。

    然後就不在看了。

    反正字條都放在這呢，回頭讓自家男人看看去。

    眼看著三個人都沒了什麽要問的。

    顧海瓊又笑著拿出三個紅包，一一給她們，“這是我給家裏頭孩子的，好歹咱們也忙活了那麽久，讓孩子在家裏頭沒人照顧，這不是過年麽，我這個當嬸子的給孩子買斤糖吃……”

    “也就是個心意，幾位嫂子可別嫌棄少啊。”

    “這怎麽能好意思？”

    捏著手裏頭的紅包，幾個女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顧海瓊卻是笑著看向幾個人，“我是給孩子的，又不是給你們的，怎麽著，叫聲嬸子，我給買塊糖吃還不行啊？行了行了，你們要是沒事趕緊的回家去啊，我可是要忙活了啊，回頭不然沈南川看著這家裏頭亂哄哄的，準得罵我。”

    她這話說的幾個女人撲吃都笑了起來。

    王大妹對著她翻個白眼，“你這話也好意思說，人家沈團長什麽時侯給過你半點臉色？”

    “你啊，嫁了個這麽好的男人，就在心裏頭偷著樂吧你。”

    “可不是，小顧有福氣呢。”

    顧海瓊聽著幾個女人誇她，誇她有福氣。

    笑嘻嘻的等著她們幾個說完後。

    她才慢條斯理的開了口，“幾位嫂子這話說的，你們怎麽不說是沈南川有福氣，娶了我這麽個好的媳婦？”

    這話說的幾個女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屋子的笑聲中。

    顧海瓊一臉的無辜，她說的，都是真的啊。

    真是的，有啥好笑的？！

    大年三十的下午。

    灑掃屋子。

    貼春聯。

    炸肉丸子，煮雞鹵肉。

    忙碌中，就到了晚上。

    團年夜在沈一一的笑聲中渡過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本以為能輕鬆幾天，開心的過個年。

    沒想到大年初一的中午。

    出去了一趟的沈南川黑著臉回家。

    隻是看了眼顧海瓊和沈小玲，直接道，“收拾下東西，我去團裏和政委說聲，咱們得馬上回老家。”

    看著沈南川的背影。

    顧海瓊心頭猛的一跳，老家那邊，怕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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