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雨勢比蘇子衿去時要大上一些。

    出營帳前，慕臻把他的雨衣給了她。

    慕臻的雨衣對她而言太大，她隻穿了上衣，小腿跟腳踝那裏全部都濕透。

    蘇子衿當時趴在慕臻的背上，雙手圈住他的脖頸，感覺到來自慕臻身上的炙熱的溫度，倒也未覺得冷。

    從慕臻的背上下來，蘇子衿就被山間夜裏的風，灌了個透心涼。

    怕男人看出端倪，蘇子衿把身上的雨衣脫了，交還到男人的手裏，轉頭就往營帳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走進營帳，蘇子衿都沒有回頭。

    因為她知道，男人必定是親眼看見她走進營帳，才會離開，而她想要讓他早點能夠回去休息。

    蘇子衿身上的那件茶色連體帽的外套早已全部濕透。

    蘇子衿把外套脫了，剛想要從腰間多功能包裏掏出手電筒，一束光打在了她的身上。

    蘇子衿的身體倏地一僵。

    直到，聽見袁文文帶著濃濃困意地問她去了哪裏，蘇子的心這才放鬆下來。

    袁文文應該隻是半夜醒來，看見她從外麵回來，是隨口那麽一問而已。

    “去了趟外麵。”

    “噢。”

    果然，聽了她的回答後，也沒有深問。

    自動地將蘇子衿的去趟外麵，解讀成對方是去解決三急去了。

    袁文文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又重新躺了下來。

    手機屏幕燈光重新暗了下去。

    蘇子衿從包裏取手電筒，打開行李箱，去營帳的隔斷那邊，重新換了一套幹爽的衣服。

    換衣服的時候，衣服的布料不可避免地會跟肌膚發生摩擦，胸前跟下身均傳來一小片火辣辣的疼痛感。

    蘇子衿耳尖發紅，在心裏低罵了一聲禽獸，把棉質睡衣給內褲給換上。

    之後，蘇子衿又去倒了一杯水，從她自己帶來的醫藥箱裏，翻出消炎藥，倒了一片在掌心裏。

    蘇子衿剛要吃下那片消炎藥，忽然想起在營帳裏，他們做的時候並沒有戴套！

    蘇子衿盯著手心裏那片白色的藥片，最終隻是將藥片重新給倒進了藥品裏，隻喝了那一杯水，就睡下了。

    幾乎在蘇子衿的身體敢沾上地墊的那一刻，營地的緊急集合號喇叭聲就響了起來。

    但凡當醫生、護士的睡眠都較淺。

    女生營帳內全部的人都被吵醒。

    營帳內的燈被亮起。

    刹那間，燈火通明。

    ……

    大家一個個坐起身，神情緊張，“什麽情況？”

    “出什麽事了？”

    “我聽說西南山區時常有野狼出沒的。該不會，該不會是有狼出沒吧？”

    孫妙然一臉地緊張。

    “不，不會吧。你，你不要嚇我！”

    膽子最小的程瑤一聽，立即轉頭抱住了距離她最近的餓夏初晨。

    雨疏風驟。

    山穀的風嗚咽著，聽起來就像是群狼在嚎叫。

    大家都久居在都市，哪裏見過什麽狼？

    最多是去動物園的時候，偶爾瞻仰過懶洋洋的人群，那是一聲狼嚎聲都聽不見的。

    夏初晨的膽子不比程瑤大到哪裏去，這個時候程瑤又說，“你，你們聽見了嗎？是狼嚎！”

    “我……我聽見了！”

    黃勝楠顫抖著附和。

    膽子最大的袁文文聽見狼嚎似的嗚咽聲，也不由地頭皮發麻，“我也聽見了！所以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不是應該馬上逃跑啊？”

    女生們臉色慘白，嚇得抱成了一團，完全六神無主。

    “逃跑？那萬一，萬一狼群就在營帳外怎麽辦？”

    孫妙然臉色難看。

    早知道，她就不為了一時跟男朋友賭氣，就跑來這裏當什麽隨軍護士了！

    “大家都冷靜一點，聽我說！大家都冷靜一點！”

    林玲到底是這一幫小姑娘裏年紀最大的，在一幫小姑娘驚慌失措的時候，她站了出來。

    她站在營帳的最中央，用拍掌的方式，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等到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她這裏之後，林玲這才繼續道，“就算是真的有狼群出沒，既然已經有喇叭聲響起，就說明我們的士兵已經發現了它們，肯定不會讓狼群傷害到我們的！難道大家對我們西南特種作戰部隊的士兵們沒有信心嗎？”

    “嚎嗚——”

    大家本來因為林玲的話而鎮定下來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不行。我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

    孫妙然著急忙慌地就要去換衣服。

    程瑤見孫妙然去換衣服，她也急急忙忙從地墊上起來，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效仿。

    “咻——”

    一聲尖銳的哨響聲響起。

    原本亂成一團的大家下意識地轉過身，去尋找哨聲的來源。

    蘇子衿將唇邊的哨子放了下來，語氣無比篤定地道，“不是狼嚎。”

    口哨是她跟慕臻分開前，慕臻親手掛在她的脖子上的。

    蘇子衿不願公開關係，慕臻也隻能用這種方式多照顧點她的小玫瑰了。

    至少，她要是遇到危險，能夠用哨聲呼救。

    哨子攜帶方便，不占地方，又實用，蘇子衿也就收下了。

    蘇子衿沒想到的是，慕臻個的哨子這麽快就用上了。

    蘇子衿晚上困倦不已，原本，她以為大家很快就會自信想明白，外麵嗚咽的隻是風聲而已，眼見大家都陷入恐慌，蘇子衿隻好吹響了脖子上掛著的哨子。

    蘇子衿這麽一吹，效果比方才林玲用拍掌的方式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效果好上不知一倍。

    大家幾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哨聲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齊齊地轉過頭，去看蘇子衿。

    蘇子衿繼續道，“西南山區多西南狼，但西南狼大都成群結隊的出現。如果真的有狼群，部隊站崗、巡哨的士兵會第一時間發現，會廣播預警，派人將狼群驅逐，不會僅僅隻是鳴集合喇叭。而且，通常部隊在外出集訓時，也會提前派人考察過地形，避開那些野獸頻繁出沒的山區。這是為了避免驚擾到珍惜的猛禽，也是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人員傷亡。

    如果我們現在所在的這片山區，真的曾經有狼群出沒過，那麽在下午士兵給我們發放的當地地形圖上，就會做特殊的標記以作警示。你們可以打開晚上士兵給大家發放的那份地形圖，把你們會發現，在地形圖上並沒有關於任何猛獸的標注。這也就意味著，這片山區，此前並未發現有狼群出沒。根據我的推測，大家剛才聽見的類似狼嚎的聲音，應該隻是風咆哮地吹過山穀的聲音而已。”

    蘇子衿的手裏拿著一份她方才去多功能包裏取出的地形圖，示意大家去看她們的地形圖。

    軍營的布局圖跟地形圖的確是人手一份的，但是她們拿到手之後，對著密密麻麻的圖形標記，一點也不感興趣，隨手就把它們一扔，扔哪兒去來著……

    大家又都紛紛去找各自的地形圖。

    有些人找到了，有些人沒找到，沒找到的就跟那些找到了的人一起，兩、三個一起看一份地形圖。

    蘇子衿把她手上的地形圖給了同樣沒找到地形圖的袁文文。

    大家頭挨著頭，研究著手上的地形圖。

    ——

    “咦？哎真的是！真上麵標注了野生動物出沒區，但是並沒有標注有野獸出沒！蘇醫生，你太厲……”

    袁文文興奮地轉過頭，蘇子衿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地墊上躺了下來，睡著了

    像是為了驗證蘇子衿所說的推測，大此時營帳外響起周曉峰沉穩的聲音，“大家不用緊張。是部隊對士兵們突襲檢查而已。你們繼續睡吧。記住了啊，明天六點之前，必須得起來，不要睡過頭了。六點十五分準時到我的營帳麵前集合，聽見沒？”

    營帳裏有光透出來，周曉峰就猜到了，一幫姑娘估計也被緊急集合的喇叭聲給吵醒了。

    姑娘們的營帳，周曉峰一個大男人不好進去。

    他站在門口，把話帶到後，就回去了。

    “什麽？明天六點還要準時出操，不是吧？”

    “天呐！現在應是淩晨三點二十了啊！”

    “說好的，任性呢？”

    “都別說話了。趕緊睡吧。再不趕緊睡？天都要亮了！”

    林玲打了個嗬欠，淩晨三點被吵醒，沒有人不困。

    聞言，其他人停止了抱怨，趕緊重新鑽進被窩裏，是啊，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六點。

    部隊的起床號響遍山穀。

    營帳裏，大家嗬欠連天，陸陸續續地坐起身。

    這種淩晨三點被吵醒，六點鍾就要起來的日子簡直太虐身、虐心了。

    “蘇醫生，早……蘇醫生，你起得好早啊！”

    夏初晨睡在距離營帳門口最近的位置，她一個轉身，就看見了穿著合身的迷彩服，懷裏抱著臉盆，去外麵洗漱的蘇子衿。

    其他人跟夏初晨一樣，都還沒緩過勁來呢，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見已經穿戴整齊的蘇子衿，也都吃了一驚。

    聽見夏初晨的聲音，蘇子衿轉過身，打了聲招呼，“早上好。”

    接著，蘇子衿跟眾人點了點頭，便出去洗漱去了。

    “蘇醫生起得好早啊。”

    “就是啊。”

    “我們也趕緊起床吧。”

    “好。”

    蘇子衿起得那麽早，大家也不好意思賴床，也紛紛加快了速度。

    ……

    “啊！真的要穿這麽醜的衣服出去嗎？”

    昨晚上，周曉峰就在群裏通知了大家，今天不但要六點準時起來，而且必須要統一著裝。

    所謂的統一著裝，就是由部隊統一發放的迷彩服。

    衣服都是他們在通過麵試之後，提供身高、體重等數據給周曉峰，周曉峰再遞交給部隊，根據他們每人的尺寸統一定做的。

    孫妙然看著營帳角落裏，昨天由後勤兵拿過來的迷彩服，眉頭就打了一個結。

    這麽醜的衣服，她根本就不想穿！

    迷彩服外麵的密封袋裏都貼著她們每個人的名字。

    袁文文昨晚睡覺前的睡裙已經脫了，她就那麽穿著內衣、內褲，走了過來，蹲身在裏麵翻出自己的那一套，取出來，放在身上比了比，“不醜吧？我剛才看蘇醫生穿在身上就很好看啊！英姿颯爽的！我喜歡！”

    袁文文把迷彩服往身上一套，完全沒有任何心理障礙地把迷彩褲也給穿上。

    “我，我也覺得蘇醫生還有文文穿起來，都挺好看的。”

    迷彩服總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能夠讓任何人穿起來，都憑添幾分正氣跟英氣。

    程瑤穿著睡裙，拿了她的那一條，她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她穿迷彩服時是什麽樣子了！

    “別說，瑤瑤，你穿起來，也很好看呢！”

    林玲換上她的迷彩服，轉過頭，剛好看見歡好衣服的程瑤，由衷地誇讚道。

    程瑤有點胖，不管穿換什麽衣服，總是會顯得她肚子有點大，可是寬鬆的迷彩服很好地遮住了她身材上的缺點，而且綠色也讓她看起來特別的精神。

    “真的嗎？！我看看！”

    簡易桌上擺放著孫妙然帶過來的鏡子，程瑤就噠噠噠地跑過去，站在距離鏡子一定的位置上，照了照，也覺得自己穿起來挺精神，開心地彎了彎唇，露出兩個可愛的梨渦。

    見狀，黃勝楠、歐陽慧以及夏初晨也都有些躍躍欲試。

    幾個人全部都歡好衣服之後，站在鏡子前，照了又照，都覺得鏡子裏的人熟悉又陌生，完全忘了周曉峰昨天晚上刻意又叮囑了一遍，關於六點十五分必須要到他的營帳麵前集合的這一要求。

    “妙然，你也去把衣服給換上啊！你看，真的一點而已不醜，對不對？”

    她們這群人裏，隻有程瑤跟孫妙然原來是在同一家醫院共事的，兩人在大學期起就是很好的朋友，這次程瑤就是為了講義氣，陪著孫妙然一起來的。

    “嗯，我知道了。”

    大家都穿了，孫妙然一個人也不好搞特殊，也就黑著臉，把迷彩服給換上了。

    ……

    六點十五分。

    蘇子衿按照周曉峰昨天晚上在短信裏要求的那樣，提前出現在周曉峰、辛謙以及許一鳴三人的營帳前。

    周曉峰已經穿著雨衣提前等在那裏了。

    辛謙跟許一鳴兩人分別站在他的兩側，兩人也均是穿著一身的迷彩服，看起來英姿勃發。

    “蘇醫生，生病了？”

    “蘇醫生，你身體不舒服嗎？”

    見到紮著馬尾，一身迷彩軍裝，臉上戴著口罩，逐漸地走近的蘇子衿，兩人均是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地道。

    “有點比賽。”

    蘇子衿避重就輕地答。

    事實上，是某個喜歡標記的混蛋又在咬破了她的唇。

    盡管大家未免會第一時間就往那處去想，蘇子衿卻冒不起那個險。

    不得已，她隻要用口罩把自己遮了個嚴嚴實實。

    周曉峰關心了蘇子衿的幾句，得知她隻是得了輕度感冒，並沒有其他喉嚨痛，發燒等症狀之後，也就放心了。

    “怎麽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馬上就要到他規定的時間，八個女生，才來了一個蘇子衿，周曉峰的臉色不大好看。

    其他人麽？

    蘇子衿回想了一遍，她洗漱完，把臉盆放回去時，她們好像還在興致勃勃地照鏡子？

    她一貫獨來獨往慣了，她在國際組織執行國際醫療勞務派遣合同時，大家也都都相當自律，每天六點半起床，七點查房，鮮少有人會遲到，因為他們明白，一旦他們睡過頭，這也意味著他們的工作量必然會轉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成年人的生活準則，總是會想法設法。將給他人添麻煩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這個時候，蘇子衿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或許，她當時應該適當地提醒一下她們？

    如果她如實地轉告蘇醫生，那幾個女生在做什麽，周醫生應該會更加生氣吧？

    蘇子衿幹脆保持沉默。

    “周哥，你也知道的，女生們嘛，出門總是會麻煩一點的。”

    許一鳴吊兒郎當地道。

    辛謙也道，“周哥，再等等看吧，或許大家很快就會到了呢？”

    周曉峰臉上的不悅已經相當明顯了。

    這一等，又是五分鍾過去。

    “算了。不等她們了。時間來不及了，我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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