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淵往前廳走去，這也是她休養多日以來第一次走動去前廳，往日也隻知道個大概方向。

    還未踏步進前廳大門，便聽見一個女人跋扈是聲音。

    透過窗戶看去，裏麵一個打扮平常的女子，體形壯碩，動作不雅。

    長得不能說醜，但也算不上美，翹著腿坐在椅子上。在女子旁邊，坐著麵相透著勢利的老婦人。

    女子口中正念念有詞，模樣自傲無比。

    “宋夫人，沒有三百畝良田，一萬兩黃金，八百匹綾羅綢緞，五百件金銀珠寶，一千頭牛羊，你們家這兒子，我馬歡是絕對不會嫁的。”

    這名叫馬歡她娘說道，“就是，以為我馬家的女兒好娶啊，你們宋府是做官的又怎麽樣，娶親這種事，還是得聘禮下齊全了才能嫁。”

    宋氏捏著手中繡帕，無奈道，“可是馬夫人，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怎麽今日又多出這麽多要求，宋府雖然是官宦之家，可這要求…”

    旁邊丫鬟小蘭早就因為宋橋南被氣得哭走感到不平，說道，“你們不過是尋常百姓家，你女兒還比我家公子大七歲，嫁入宋府以後吃好喝好，你們…”

    “住口！”

    宋氏出言打斷了小蘭要說下去的話，賠笑道，“丫鬟不懂事，馬夫人莫要多心，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

    被稱作馬夫人的老婦不屑望了宋氏一眼。

    “我也就不妨直說了，你也知道你們宋家少爺是出了名的傻子，女人這一輩子嫁人之後還不是要靠男人，我家女兒雖然能幹，

    可也希望今後能有夫君疼，看宋公子剛才什麽都不懂的樣子，恐怕連男女之事都不知曉吧。

    那今後我女兒嫁過來，老了以後沒有孩子，宋少爺又是傻子，她要依靠誰，這點要求都不答應，我看啊，宋少爺娶不到親，沒人要，你們宋府要斷子絕孫了。”

    “你…”

    宋氏聽了老婦人這番話，心中恨得牙癢癢，奈何想到自己百年之後兒子無人照顧的場景，隻得再次把憤恨忍了下來。

    正當場麵僵持時，門口處響起女子清冷如玉笛悠然的聲音。

    “依我看，你女兒的樣貌品行，沒有半點比得上宋家少爺。”

    廳中所有人目光轉頭看著門口出現的女子。

    原本還振振有詞鄙視宋家的老婦人，看看見走進門的女子時，目光呆滯了片刻。

    而那坐著叫馬歡的女子，亦是被白靈淵的容貌氣質驚豔到。

    “娘，我沒有看錯吧，仙女下凡了…”

    老婦人回過神來，鄙夷自己的女兒，“你沒聽見她剛才說什麽嗎。”

    白靈淵不理會在小聲討論的母女，走向上位宋夫人處，麵色冷靜。

    “宋夫人，寧缺毋濫。”

    短短的七個字，提醒宋氏，就算滿足這個姓馬女子的要求，娶進宋府，今後的麻煩事恐怕收拾不完。

    宋氏何嚐不知，她也知道眼前的素衣女子是為了橋南好。

    可在京華各處，就算是找破了天，也找不到一個正經人家的女子來做媳婦兒。

    這叫馬歡的女子，已經是宋家近兩年來說的第十三個女子了。

    以往的女子有些是不知道情況才答應來宋府，後來知道橋南的情況後，都直言拒絕。

    “可是靈淵，若是失了這個，今後要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替南南找個媳婦兒。”

    白靈淵輕拍宋氏肩膀以示安慰，“放心，橋南這輩子，會遇到他真心對待的人，這些獅子大開口的女子，不要也罷。”

    說起這個，其實宋氏心中都明白，但隻要一想到宋橋南，隻得咽下苦楚掩麵遮擋住眼中淚花。

    下方老婦聽見二人說此番話，眼瞅著煮熟的鴨子要飛了，麵上露出心急之色。

    “宋婦人，你莫聽這姑娘胡說，以你們家公子這情況，難道我家女兒這等姿色，送上門來你都不要嗎？”

    沒等宋夫人說話，白靈淵早就看不下去。

    神色冷冷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你家女兒？我看，你們還是從那裏來回那裏去。”

    “你…你算這宋家什麽人？也敢轟我們出去，你可知道是宋府下人請人用轎子將我們請來的。”

    老婦人顯然有些懼怕白靈淵，畢竟宋府是官員府邸。出現在宋府的女子，又生得這般絕色出塵的容貌氣質，莫不是皇室公主或是那家貴族千金？

    宋氏聽那老婦說出此話，欲阻止白靈淵將人趕出去，白靈淵鳳眸瞥過，宋氏不知怎的，就沒把話說出來。

    白靈淵冷聲道，“小蘭，把這二人轟出去。”

    旁邊的丫鬟早就忍無可忍了，見宋夫人也沒有阻止轟人的樣子，招來幾名家丁將廳中與這府邸格格不入的兩人轟出去。

    那叫馬歡的女子看見家丁真的來轟人，也坐不住了。

    “那聘禮都可減半，隻要讓我嫁進門就行。”

    本來這名叫馬歡的女子與其母就是商量好了要借著機會宰宋家一刀，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白靈淵冷眼看著正被轟出去的二人，聽得相親女子說這話，就更加確定這兩人是有預謀而來。

    宋氏看著這一幕，心中早已經明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要再把嫁娶事宜談攏是不可能了，隻得擺手讓家丁把老婦人與那叫馬歡的女子攔著拖下去，轟出府外。

    “靈淵姑娘，今日這人轟走了，我要到那裏去給南南找個依靠，南南如今也不小了，朝堂之中跟他一樣大的男子，有的都娶了三妻四妾。

    人轟走了，你叫我……”

    “放心，夫人，橋南隻是心性如同孩子，其實並不愚笨，剛才那女子你也看見了，橋南娶了，會有什麽樣的結果，你心裏比誰都清楚。”

    言盡於此，她也就不再多說。

    或許宋氏會在心裏責怪自己今日的作為，或許想通這件事會陷入自我折磨。

    即使宋家是官宦之家，規矩百姓家的女子都不願意輕易嫁過來，說到底，還是宋橋南的失心病。

    看來得配個藥方，分析宋橋南的病，看看能不能一舉根治。

    轉眼兩日時間過去，白靈淵幫宋橋南出氣的事情宋府上下皆知。

    由此宋府的下人對待白靈淵更加恭敬禮貌。

    此刻，白靈淵靜坐在院子中，她抬眼望去，湛藍清新，魚鱗雲層斑駁層疊到天際遠處。

    金紅色光芒照耀間，南楚的天空與天啟沒有什麽不同，隻是沒了在帝京時那種牢籠般的束縛感。

    現如今所處的地方不同，心境多少也有了些改變。

    小翠站在一旁倒了杯茶水，“姑娘喝茶。”

    “謝謝。”白靈淵端起茶杯，經過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發現小翠的心思淳樸善良。

    說來宋府上下的人對自己都很好，不過一直以來總覺得宋氏夫婦二人讓自己幫忙的事到現在還沒說。

    還是他們已經忘記了，還是幫忙就是讓宋橋南識字。

    心中一直計劃著另外一事，隻是這件事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也不好跟宋氏夫婦明說，隻好掩人耳目暗中解決。

    “小翠。”

    旁邊站著的綠衣女子笑著禮貌道，“姑娘有什麽事情隻管吩咐。”

    白靈淵將衣袖中前兩日教宋橋南寫字時，隨手羅列下來的藥材單子遞出。

    “你去外麵藥鋪將這單子上的藥材都抓來，銀子我會給你，因為這是我處理一些私事要用的，所以不用告訴你家老爺夫人。”

    小翠不解接過單子，看了一眼，“姑娘莫怪，小翠隨口問一句，姑娘要抓這些藥材是做什麽？”

    “是些固本培元的藥材，你也知道我這身子虛，需要補補。”

    聽得白靈淵如此說，綠衣女子點點頭，十分相信道，“姑娘放心，姑娘尋藥材既是自己用，也不是什麽值得驚動老爺夫人的事，小翠自然不會說什麽。”

    “嗯，那多謝你了，這是銀子，你拿去。”

    白靈淵從袖口裏拿出一錠銀子，這銀子還是在之前帶在身上未用出去。

    隨意帶的幾張銀票之前落難被水泡壞了，說來自己如今除了之前帶著的少許東西，也算是兩袖清風。

    小翠見她給出銀子，忙推脫，“姑娘，不用不用，小翠這裏還有些銀子。”

    看見小翠被推脫，她淺笑，知道小翠不是貪財之人，把銀子放到其手中。

    “沒事，給你你就拿著，這些藥材都不便宜，買藥剩下的錢就當是我謝謝你這麽多天來的照顧了。”

    “這……”拿著手中一錠銀子，小翠不知道說什麽。

    坐著的素衣女子為免小翠再推遲，隻道，“好了，快去。”

    小翠將藥材單子跟銀子放在袖口中，“好，那小翠這就去，姑娘先忙著。”

    “嗯。”

    這南楚京華城路線自己也不熟悉，如果出府肯定會引起宋氏夫人的注意，讓小翠去也較為適合。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白靈淵回房休息，小翠便麻溜的把藥抓回來了。

    白靈淵接過藥材，她把藥材都配好包起後，正要去去廚房煎藥，小翠見此便把活兒攬下。

    “姑娘，這煎藥有什麽講究嗎？”

    她以為小翠是好奇一問，便解釋道，“沒什麽講究，水燒開後把藥材全部倒下去，小火，期間每一刻鍾加半碗水一個時辰便可。”

    “既然沒什麽講究，那小翠記住了，這就去幫姑娘煎來。”說話間，小翠便拿過白靈淵手裏藥材走開。

    她還未來得及多說什麽，見丫頭便拿著藥材跑不見人影了。

    自從上次她把來相親那對母女趕出去後，好像小翠對自己的態度變得像是對待宋家人一樣。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藥煎好，小翠用木盤端著個瓷碗來房中，房中頓時彌漫著一股子濃厚的中藥味兒。

    “姑娘，這麽那麽一包藥材煎來才得了這麽一碗。”

    “自然，煎藥便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過程，要的便是這一碗。”

    命小翠去別處把正在玩的宋橋南喚來後，再讓小翠退出門去。

    桌前，她將藥推到坐著的俊秀男子眼前，“喝了。”

    宋橋南就坐在椅子上趴著，鼻子捏住看著眼前湯藥碗，傻乎乎問道，“姐姐，這是什麽啊？”

    “你喝了姐姐就告訴你。”

    癡傻男子聽言很是猶豫，猶豫著神色撇嘴看著眼前一碗藥材，端起。

    苦皺著眉頭，“姐姐，可是這個藥聞起來好苦的。”

    白靈淵將桌子上放著的一包蜜餞打開，“沒事，橋南你快喝了，苦的話，姐姐這裏還有蜜餞。”

    “那好吧。”端著藥碗的俊秀男子聽話的把藥喝下，哭著臉色直到把藥完全喝完，放下藥碗。

    她遞過去一片蜜餞糖，宋橋南苦哈著舌頭接過快速放入口中。

    口裏含糊不清，“姐姐，南南從來沒有喝過這麽苦的藥，這個藥特別特別苦，你現在可以告訴南南這藥喝了是幹嘛的了。”

    良藥苦口利於病，她給宋橋南的藥正是前些天把脈之後細想出來的藥方子。

    按理說應服此藥至少三天，再配合針灸治療，倒是有七八分把我能將其失心病症給治好。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這個藥你喝上幾天，到時候姐姐就帶你去草坪上跟書院的孩子蹴鞠。”

    宋橋南這幾日除了學寫字，最愛的便是那個藤球，聽得這樣說連連點頭開心道，“好，那南南不問了，都聽姐姐的。”

    她想來，三天時間，恐怕會被旁人知道她給宋橋南喝藥，若是旁人以為自己是給他亂喝藥，難免產生誤會。

    複又道，“那橋南答應姐姐，不能跟別人說起喝藥這件事，怎麽樣？”

    “連娘親都不可以說嗎？”

    白靈淵點頭，認真說著，“你想想，要是讓你娘親知道了，肯定不讓你去蹴鞠了，你想讓她知道嗎？”

    宋橋南撅嘴想了想，“不想，南南聽姐姐的就好了。”

    要是讓宋氏夫婦二人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懷疑自己是否是對宋橋南有什麽不好的目的，說不定還會起別的疑心。

    畢竟以宋橋南現在的情況，宋氏是絕對不允許他隨便吃藥。

    自己也懶得去讓別人相信她會醫術，萬一引起些麻煩就難說了，她素來也不喜高調做事。

    待宋橋南將蜜餞吃完去掉口中苦澀緩過來後，她便帶著人出去院子中開始教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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