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活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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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誰是娃娃,我可是大人了。”伊田虎著臉,這比剛才說他害怕更讓他氣惱。
    “我說你這人,你幾歲了?說不定還要叫我聲哥呢,居然說我是娃娃,你見過長我這麽壯、這麽高的娃嗎?你把話說清楚。”
    “幾歲?”奉天擰眉、歪頭,口中念念叨叨,似乎真的在計算著自己的年齡。伊田卻當他耍自己,不服氣的要再理論一番。
    正待發飆,就聽奉天似犯難似懊惱的說:“哎呀,幾歲了?這問題要好好尋思尋思,我被關在這地下宮殿也不知多久了,活太久了,回頭算清楚了再告訴你。”
    伊田楞楞的站在原地,看著奉天飄飄然的背影,麵皮一陣抽搐,最後他恍然大悟,一拍腦殼,嗬嗬的尖聲笑:“這是什麽鬼地方?都說女子不便告知芳齡,居然一個大男人也藏著掖著,年齡沒臉見人。哼,我知道了,你定是沒有我大,不好意思說。”
    伊田與大白等人在一起遊曆,最怕被人小瞧了,嫌棄他年齡小,能力差。他內心自卑,所以鉚足了勁的表現。如今有一個與他一般不願告知年齡的人,他有點像找到了知己。一時忘了剛才奉天“說死患”的能力。
    他屁顛屁顛的追了過去,邊跑邊壓低聲音說:“兄弟,以後哥罩著你。”
    奉天笑彎了眼,他也不爭辯,哼著歌壯著膽。
    “鳳眼半彎藏琥珀,朱唇一顆點櫻桃。窈窕淑女君子逑,快到阿郎懷裏來……”
    伊田被他的眼睛閃的一呆,定在原地。心中胡然:此人相貌平平,一雙眼睛甚是勾魂攝魄,莫非是個女妖精。
    再聽到他不勘入耳的歌,臉上又羞又臊,後悔說要當他大哥,視為知己的心思立馬收了起來,決定保持距離。
    果真是孩兒的麵二月的天,說變就變。
    二人左躲右避,繞開站立不倒的死人林,來到虞古身邊,發覺她正專注的看著三根通天的黑柱子。
    虞古見二人麵色各異,但輕鬆了許多。她唇角微抬對奉天說:“你的歌,和你很貼切。”
    “哦?怎麽講?”奉天求教。
    “上篇文雅,下篇風流。”虞古淡淡的笑著說。
    “風流?何解?”奉天不解,那表情不似作偽。
    “就是孟浪,登徒子,流氓……懂嗎?”伊田抱著胳膊,生怕他聽不懂,窮盡生平所知的詞匯,向他解釋。
    “說我們是娃娃,臭流氓。”伊田腹誹,他決意扳回一局。
    奉天終於在伊田的解釋中聽懂了幾分,哈哈一笑說:“哈哈,感謝美人美讚,吾甚是喜歡。誰想才遇美人,就識吾、懂吾。這說明什麽,我們有緣分。”
    虞古毫無表情的翻了白眼收回心神,繼續警惕著周圍。
    周圍安靜的可怕,處在滿地可怖的屍體之中,讓人頭皮發麻,脊背的毛孔收縮。黑灰的主調讓人內心堵悶、焦躁、膽懼。被奉天無厘頭的調笑緩解了一瞬之後,再次陷入詭異的氣氛之中。
    虞古秀眉緊鎖,目光在黑暗中來回尋找。她身體緊繃,後背發涼。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緊把在傷口之上,刺痛感讓她清醒了幾分。
    奉天不適應這樣的安靜,他見虞古麵色不好,尤不知她的想法,就大咧咧的問她:“美人,這地下宮殿詭異蹊蹺,你不想著出去,還專門來這陰森恐怖之地,你不害怕嗎?”
    害怕嗎?生死不明,前途不明,還要時刻防備有什麽可怕的東西突然而至,怎能不害怕。
    現在魏伯陽,大白,吳心都不知所蹤,虞古回頭看了看伊田,這個神農的年輕族長是被族中長老派來跟著她們曆練的,若是被玩死了,神農族的麻姑絕對不可能以怨報德,還幫大白解毒,她選擇先去救伊田,就是藏著這份私心,心存對吳心能撐住的僥幸。
    過分安靜總讓人忍不住胡思亂想。自入長白山以來,百事不順,她修為不精進,屢屢受挫,是有些低落的,若非心中還有那份不甘心,不認輸,怕是早就萌生退意了。
    以往不是有魏伯陽,就是有大白一起,不然還有吳心這個老江湖,她都不曾擔心。然而這一次她是孤軍奮戰、前路漫漫。不比神農那一次心中有底,這一次魏伯陽等人境況不明,吳心生死不知,還帶著伊田這個拖油瓶,她其實已經是六神無主了。
    奉天的臨時加入,雖讓人心煩,但他那種玩世不恭的態度,卻讓這壓抑、詭異的氛圍有了一些清明。虞古雖然這麽想,卻委實不能向一個陌生人吐露。
    也因為奉天本身就有些蹊蹺,看不透,似乎與這環境一般,有些幻。
    她不由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這個念頭讓她身體一震,麵色巨變。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荒謬。這裏的一切都怪異,人和時間都不似真實的存在,但對身體的傷害確是真切的。
    死了怎麽會疼?
    害怕如同一個魔豆,你藏在心理就會發芽成魔,若是深藏越是壯大,但若是袒露出來,曝曬在陽光下,興許就一點點蒸發了。
    她幽幽的說,仿佛不是自己的聲音。“有時我害怕,前途的艱難、內心的恐懼、無法掌控的未來,不聽、不看、不想,是不是就會挨過去。但其實不是這樣的,這世間的艱難、困頓、恐懼、失意、無力等等,你要是不要,它都在那,是回避不了的。或接受,或舒解,或挑戰,隻有向前,與其想,不如就去做。”
    常言世人好為人師,何嚐不是為了警醒自己。說完這話她又堅定了幾分,害怕說出來,似乎就沒那麽怕了,怕也沒用。不管今天能否出去,能否尋回吳心,她總要試一試,不是嗎。
    奉天看著她重新收拾好的心情,眼睛也笑彎了。
    伊田不知聽懂沒有,他一直嘟囔著
    “我們還是先出去吧,這都是死人,吳心興許不在這了。”
    他緊跟著奉天和虞古,聲音有些顫抖,縮著頭警惕著四周。他總感覺有人在窺視著他們。一抬頭就看到一個死人眼球爆瞪,麵色慘白,在黑暗中一口白牙透著微光,甚是恐怖,他跌跌撞撞倒退幾步,有撞到了另外幾具,披頭蓋臉的砸在他身上,伊田直以為還有沒死透的,嚇的他上竄下跳。
    情急之下,他習慣性的催動旋風鏟,但想起被人繳了械,於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一手一個將周圍的屍體丟出了老遠。
    他這一丟力氣並不大,但卻起了連鎖反應,引起一連串的倒塌。
    這麽一番折騰,他的膽怯去了一半,心中念念著他的旋風鏟。
    “旋風鏟呀,旋風鏟呀,你去哪裏了,奶奶個球的,哪個鬼老子拿了小爺的家夥。等小爺抓到你,打的你滿地找牙。”伊田吹牛皮,壯壯膽。越想越來氣,不停的念叨這句話。
    就在奉天這種話癆都忍無可忍,要說兩句人生感悟之時,突然麵色一變。
    他速度極快,朝著虞古的肩膀抓了過去。
    奉天快,虞古也不慢,她感覺到一股凜冽的勁風襲來,快速的避開。
    她心下又懼又喜,懼是難免的,此處怪異,不知是哪路鬼神。喜是因為正愁找不到線索呢,就來了一個送信的。
    勁風化作一道閃電,速度不減,托著火光,正是從那倒塌的屍體堆中飛來的。宮殿內的火光微弱,根本看不清楚,不知厲害。
    那閃電太快太突然,帶著淩厲的風聲,在空氣中磨出火星,若是被擊中,必死無疑。
    虞古和奉天齊齊躲避,但那閃電似乎能追蹤,竟然追著伊田不放。虞古和奉天與他方向相反,打算追過去支援,不曾想伊田逃起命,毫不含糊,一溜煙的跑出老遠,一時也追他不上。
    伊田丟了武器,又在死亡邊緣涮過一水,心底哇涼哇涼,此時又被索命一般的閃電追。嚇的他幾乎尿褲子。
    他不敢回頭,從聲音判斷那閃電越來越近。
    “奶奶的,什麽鬼東西,追著小爺不放。”他左右亂跑,閃電卻像狗皮膏藥,怎麽也甩不掉,他抓起周圍可抓之物抵擋閃電,卻都被劈個稀巴爛。他無計可施,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一腳踩空,被一物絆倒,連翻了幾個滾。
    “完了,完了。”伊田駭然,一起身就在周圍尋找可以抵擋之物,但他滾過來的這個角落是一麵牆,毛都沒有。
    閃電不停,朝著他襲擊而來,越來越近。避無可避之時,他覺得橫豎是死,不能死的沒臉,於是兩手交叉,擋在了眼前,護住了臉。
    “別毀了臉,別毀了臉。”伊田想。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風聲息了,閃電停了。他想象的疼痛沒有來,而是手觸摸到一個冰涼的、沉甸甸的物什。
    一入手,他就轉哀為喜,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欣喜若狂的抓著手中的物什又摸又看。
    周圍有些黑,此物通體黝黑,透著深不可測的金光,形狀古怪,手柄是寸長的歪把,尾端抵在手腕處,手握起來極是妥帖,前段如同一個三角形鏟子,刃部鋒利如光。渾然一體的黑,不是普通的鐵,乃是隕鐵鍛造。此物正是伊田的彎花回輪旋風鏟,又叫歪把子鏟,乃十大怪兵排名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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