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被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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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柱開始劇烈地晃動,黑壓壓的鬼背蜘蛛從開始下陷的巨柱之下湧出,數量驚人。黑滾滾的浪潮奔湧而出,如同爆發的火山岩漿一般迅猛。
虞古不由得懷疑剛才的爆炸是它們製造的,但隨後這種推測就被麵前的景象推翻了。
鬼背蜘蛛體型巨大,從地下蜂蛹而出,坍塌的巨石落在它們身上,噴出黑綠色的血漿。它們依舊不管不顧,一層附著一層,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爬,漸漸壘成了一個個湧動的山包。無休無止、數不盡的鬼背蜘蛛還在向外湧出,似乎是在逃跑?
是了,它們在逃命!
如此龐大數量的鬼背蜘蛛傾巢逃奔,必然是麵臨比它們強大、恐怖的力量。
就在這時,虞古又感到一陣耳鳴,她心中泛起了疑雲:耳鳴間或而來,似乎自豬臉蝙蝠之後,越加強烈了,莫非……
在她的猶疑之中,眼前的一幕讓她屏住了呼吸,做了這個動作之後,耳鳴之聲又變成了嗡鳴。
突然豬臉蝙蝠有了動作,它們竟然空前一致的向下飛,黑漆漆的一片極速下落,仿佛從天上傾泄而下的黑色瀑布。
虞古驚愕,她抓著的這一隻也不例外,正極速俯衝。她被拖著下墜,氣流卷走了她的蒙麵,風沙、血腥、惡臭之氣灌入耳鼻,讓她有一時的頭暈腦脹。她束起的長發也被吹散,緊緊地扯向腦後,拽地頭皮痛,因此讓她清晰地感覺到危機正在臨近。
黑色的夜行衣被風吹著,包裹、貼合在身上,發出咧咧之聲。如此變故對她甚是不利,然而下降的速度太快。周身幾尺都尋找不到落腳點,也沒有依托物,若是貿然鬆手,不保證她能逃過掉下去被亂石、渣土活埋的命運。
豬臉蝙蝠不顧虞古的拖拽,瘋一般向下俯衝,如此大幅度的下落,讓虞古一顆心刺激到極點,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要驅動黑羽,奈何頭暈腦脹,根本無法集中精力。
豬臉蝙蝠在接觸到地麵的一刹那,張開長滿獠牙的嘴,準確的咬住鬼背蜘蛛頭部與肚腹的鏈接處,發出一陣高頻的波,陡然又向上飛。
虞古還未看清楚狀況,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敵意襲來,讓她背脊發涼,渾身緊繃。她的目光才能看清,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嚇到了。
被叼起的鬼背蜘蛛的頭朝向豬臉蝙蝠的尾部,一雙綠眼好巧不巧地看到了虞古。由於離得太近,那綠眼巨大無比,冒著寒光,詭異森森的,甚是駭人,黑洞洞的口中,牙齒叩擊,發出類似金鐵交鳴的聲音。變故太多,虞古已然沒有驚訝的意識了,她警惕地看著它充滿敵意的眼睛,做好應對的準備。
出於動物獵食的本能,它的綠眼隻是快速旋轉,稍稍調整了角度,就不假思索地吐出一團白絲。
這變故出乎意料,虞古反應也不慢,她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跳上豬臉蝙蝠的背,然而她還未抓穩、站穩,就見蛛絲打著轉的又射了過來。虞古一個優雅的前空翻躲了過去,然而白絲依舊窮追不舍。她想將鬼背蜘蛛踹下去,卻屢屢不能得手。
這群豬臉蝙蝠以同樣的方式抓起鬼背蜘蛛,朝外圍飛。而後者也異常地聽話,弓著身子一動不動,收斂了八條粗大的觸手,在腹部呈抱球式,時不時地轉動綠眼證明它們都活著,豬臉蝙蝠的咬合力恰到好處,未傷到鬼背蜘蛛分毫。
虞古腳下這隻,由於負重多,抓起的鬼背蜘蛛又亂撲騰,它相對吃力,飛得比其它蝙蝠低。如此一來,她竟成了活靶子。鬼背蜘蛛們綠眼放光,夜視力極好,紛紛朝她吐蛛絲。
這些家夥逃命一起逃,圍攻也不落下風,當真是團結的種族。與不顧同伴死活的豬臉蝙蝠態度截然相反。虞古欲哭無淚。萬般無奈之下,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遠離危險圈。
於是她縱身跳了下去,再次催動黑羽,穩穩地站住。
然而,鬼背蜘蛛並不打算放過她。群起而攻之,無數的蛛絲如同下雨一般,籠罩在虞古周身,她就算再靈敏,也難逃脫了!
虞古經過幾個翻身躲避,先被纏住了一隻腳,又被纏住了胳膊。她石劍斬起,斷開一絲,鋪天蓋地地又黏上來更多。越掙紮捆得越緊,到了最後已經躲避不開被蛛網捆成了白色的大粽子。
相繼被叨起的鬼背蜘蛛不知道是通過特殊的語言交流過,還是隻是沒頭沒腦地跟風,它們繼續朝包裹著虞古的繭吐絲。於是繭子越結越大,落地時居然形成了一個直徑十多尺的橢圓球。
橢圓的大繭子落地的一瞬間,就順著巨柱下陷形成的大坑滾了下去,不宵片刻,就被亂石、泥土埋入了地底。
虞古被幾波巨大的衝擊震得頭暈眼花,起初透過白色的蛛網還能感覺到一絲亮光,隨後越落越沉,光亮被吞噬,最終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她能感覺到自己還在不停地下沉,心撲通撲通地跳,在下沉的過程中離嗓子越來越近,她無力地閉上眼睛,等待下沉停止。
然而,黑暗和下沉卻無休無止。
若是不考慮被困在蛛網中無法動彈這一點,被網纏住似乎也不算太糟糕。因為,若不是軟而有彈性的蛛網保護,她興許會被下陷坍塌的重物砸破腦殼,魂識定然無法忍受腦殼破裂的痛苦,魂飛物外了!
而現在她至少還好好地活著。
虞古扭了扭身子,無法動彈半分,蜘網仿佛就像一團團黏膠,她向左動一分,它就跟著湧動一分,向右,它也跟著向右,而且越動勒得越緊,於是她放鬆身體,不動了。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到方鐲空間中暫避,但蛛網也不知是什麽構造,結結實實地纏住手腳,她無法動彈,也無法回到空間裏。她低低一歎想:“即使能動,躲也是一時的,不能解決現在的困境。”
要逃避困境,最常見的辦法,就是躲進未來,在時間這條直線上,隻有跑得足夠快,以致於超脫時間這條線,才能擺脫現在的困境。然而她還無法如魏伯陽那般做到足夠快,隻能生生地接受現實。
是的,她被活埋了!
她被纏得結結實實的活埋了!
似乎很久很久,又仿佛隻是睜眼閉眼之間,她身體不能動,就有空思考了。
腦海中竟然第一個想到就是魏伯陽:想到他含笑的看著自己,親昵地敲著自己的額頭,寵溺地喚著“傻古兒”,她受傷時他掩飾不住的關切,他指尖劃過斷弦的枇杷時複雜的眉眼,他手持冰破劍決然的身姿,還有他乘風而去、淡然遙遠的背影。
她心中莫名地一陣一陣酸澀。
他,是溫柔而無情的嗎?
往事種種紛至遝來,竟然全是關於魏伯陽的,她不知道這種甜蜜的、酸澀的、無措的,抓不住、看不清、摸不準的感覺是什麽。但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承認,魏伯陽於她都是不可替代的,霸道地占據了她全部的詩化記憶。
她想:若我死在這個無人得知的地方,不知道魏伯陽會不會傷心呢?
虞古低歎一聲。
她不是輕易放棄的人,骨子裏擁有不屈服的執念。困境、痛苦等負麵情緒,以及順境、欣喜等正麵情緒,都會被時間這一軌跡拋棄在過去,迎接未知的未來。留下能印刻在腦中,或噩夢記憶,亦或詩意記憶,其他平淡無奇的記憶就像沙漠中的沙一般,一粒粒,一層層地被逐漸遺忘。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一切都會過去。
因此無論何種境地,她絕不會氣餒、放棄、絕望,她骨子裏的執念使得她對未來充滿希望。
她揮去對魏伯陽無法控製的祈望,用前所未有清晰的神識在審視以前,審視現在,審視以後。反反複複地回憶著雲陽的語言、動作、神色。
這一想,竟然發覺很多可疑之處和值得玩味的地方:“初見雲陽,為何在我與卓一凡麵上停留相對比較久?而極顯眼的魏伯陽卻被忽略了,這一舉動很反常。第一眼就是潛意識,雲陽為何關注我和卓一凡。
她提出讓我攙扶,她的目標是我嗎?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我說出識得她時,她的眼皮抬起,仿佛爆發了生氣,與她那張死氣沉沉的麵容而言,那生氣絕對不是做偽。這隱隱期待的生氣所謂何故?
她莫非認識我?不,這太匪夷所思了。
被喚出名字之後,雲陽隱藏在殘忍之下意味深長的目光,為何雲陽的眼神是意味深長呢?她在圖謀什麽?
被雲陽困在移影迷宮後,先是陷入洞冥草,與魏伯陽和大白分離,這是我最信任的二人;之後被鬼猴人引誘,又與伊田分離;進入水鏡之中的宮殿,卓一凡等人——暫時的同盟者也被抓;而後離祝師發難,吳心性情大變,不知所蹤。到了如今,隻剩我一個人。這是雲陽的謀劃嗎?”
她仿佛抽絲剝繭一般抓住了絲線頭,順著絲線頭,向外拉,線越來越長。最終她仿佛看到繭內的真相。將這些串聯起來之後,虞古不由得有些心驚。她的心驟然一緊,雲陽故意忽略魏伯陽,最終又驚喜地讓他攙扶;還有她對魏伯陽的態度,以及暴露之後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洞冥草,更是針對全陽之人。
魏伯陽?雲陽針對的是魏伯陽嗎?
關心則亂,鋪天蓋地的擔憂縈繞在虞古的心田,她眼神呆滯地望向黑暗之中,努力睜大眼睛盯著一點,仿佛如此才能集中精神,保持頭腦清醒,不至於讓她不安地心緒攪亂頭緒。
她是坐以待斃還是奮力一搏呢?坐以待斃,是否就是等死呢?奮力一搏,是否就能得活呢?
從絕對意義上講,一生隻有一條路,隻有一個起點——生,一個終點——死。過程之中的選擇無法用第二生、第三生……反複幾生驗證好壞、應不應該。而即使重生,往世與現世也並非絕對永恒的重複。所以選擇無論對錯,她都必須一路向前。
困境、痛苦等負麵情緒,以及順境、欣喜等正麵情緒,都會被時間這一軌跡拋棄在過去,迎接未知的未來。留下能印刻在腦中,或噩夢記憶,亦或詩意記憶,其他平淡無奇的記憶就像沙漠中的沙一般,一粒粒,一層層地被逐漸遺忘。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一切都會過去。
因此無論何種境地,她絕不會氣餒、放棄、絕望,她骨子裏的執念使得她對未來充滿希望。
她不能等下去,也不想等下去。她集中精力,嚐試與空間中的意念溝通。“意念?意念?”
自從魏伯陽說一個剛好之後,虞古自動自發的將意念合二為一了。
“主人。”女聲回應她。
虞古驚喜,急切地問:“我被困在鬼背蜘蛛的網中不能動,可有什麽好辦法對付蛛網。”
“火。”意念的聲音恭敬、簡潔。
“火?可是我還不能。”虞古沉思。
“你可以的。”意念知道她的顧慮,立刻回複道。
“我可以了。”虞古眼睛一亮,她試著探知蛛網外麵的狀況,意外的發覺自己在一個地下隧道中,與初來異界的地下礦道極像。
她腦中靈光一現,這是鬼背蜘蛛挖掘的地下礦道。
是巧合嗎?疑雲在她的腦中盤旋。
虞古嚐試運轉體內真氣,真氣在身體中遊走,仿佛一個年紀大的人由於體內精氣流失,筋骨發出劈啪的響聲。疼痛過後居然是舒爽、通透,她驚喜地發現,渾身充滿力量。
人元丹的已然全部吸收,她終於可以運轉真氣了,進入藥物後期了。
她不在停息,周身升騰出炙熱的白熱,蛛網被慢慢的燒融,仿佛糖絲遇到熱化成了糖水。被束縛的手腳終於得到了解脫。她立刻用石劍劈砍蛛網,配合真氣凝結在手掌形成的白熱,就在她手臂脫力之時,終於逃出了白繭。呼吸吐納間,都是混合著死人血腥,還有土木的腐敗的氣息。
她的身體的每一條神經都漸漸的放大,能感覺到百尺內震蕩的波頻。她看到伊田手握著旋風鏟在空中,仿佛一個風中的紙鳶,搖擺不定,忽上忽下。奉天麵色如土,身形晃動,如同一陣風,輕飄飄地將伊田拉住,風影一閃,二人頓時消失不見了。
虞古還未放鬆心神,麵前驟然出現白光,身周的空氣由於震顫而變得扭曲。她大驚失色,下意識想要奔逃,卻感到白光一瞬間消散,麵前出現了讓她無法忘懷的震撼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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