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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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碩大無比的樹遮天蔽日,舉目隻見樹葉,葉片晃動間發出嘩嘩的響聲,斑駁的影子投射在地麵。葉子如同星星一般,閃耀著淡黃調的白光,由於樹冠繁茂,就仿佛浩瀚的星海,異常華美。
    “影木?居然是影木!”虞古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內心激動無比,竟然絲毫不懷疑麵前之物是幻象。
    她提步踏向影木之時,就發覺身上的所有傷痛都慢慢消失了,讓人有種之前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幻境的錯覺。真氣在身體中流轉,精、氣、神、魂、魄似乎被實化,可以清晰地被她感知和操控。
    她踏出一步,腳底隨之生華,綠草如茵,百花齊放,蝴蝶溫柔地與她的繡鞋嬉戲,她身穿黑色的夜行衣,在明媚亮彩的環境之中尤為現眼。
    恰在此時,影木葉子發出的點點星光不約而同飛舞而起,就如同林間被驚擾的鳥兒似。虞古腳步一頓,驀然睜大了眼睛,她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影木葉子所散發的白光居然是月之精華,這精華至純至真,已然凝為了實體。
    她福至心靈,集中精力,立刻施展月華功。一點白光沒入額心,仿佛春風的低吻,甚是溫柔。她心頭一震,真氣在體內如同旋風一般迅速運轉,霎時間,無數的白光朝著她瘋狂湧來,瞬間沒入她的皮膚、身體,令人神魂巨震。
    她的周身形成一圈光華的磁場,吸引著所有影木凝結的月華之光。因為這個契機,她奇跡般地突破了月華功四重天巔峰時期,進入五重天隻差臨門一腳了。
    要知道世間能修煉此功的人本就寥寥無幾,它要求修煉者為陰年陰月陰時陰刻所生,且要五行靈根俱全,六感明銳如獸,再加上那無法揣摩的機緣和運氣,符合條件者能修成三重天的已然是鳳毛麟角,更不要說進入四重天了,那已經是萬中無一的天才。自然而然,跨過這難於登天的一重天,功法的威力必是天差地別。
    影木光暈變淡,漸漸轉為藍紫色的光暈,依舊如同星星一般。樹葉無風自動,搖曳翩然,仿佛在召喚人靠近,透著神秘的誘惑。
    虞古魂識敏感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不需集中精力,亦能感知一切。她甚至能感知到花草樹木最細微的精魂,而此時,它們因為她的到來而雀躍不已。
    腳底形成炫目的光暈,腳下的花草都為她開路。一條筆直的道路通向影木,周圍有紫色的小花點頭致敬。
    她有一種似在夢境的熟悉之感,仿佛她曾經來過此地,見過此景,甚至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也在她的意料和掌控之中。這種感覺很怪異,真實而幻緲。
    有了這個意識,她像是極待確定一般,隨著這莫名的感覺走到粗壯的樹幹前。她緩緩地抬手,瑩白的食指微曲,用指節敲了敲光滑的樹幹。
    “咚咚”,隻是兩聲輕柔的敲擊,按理說這細微的聲音並無法引起人注意,但是她停了手,安靜地等候著。
    吱呀一聲,原本完好的樹幹裂開了一道縫隙,微弱的光從縫隙中射出。
    門開了!
    虞古專注地望向門內。
    一個老太太給她打開門,一臉欣喜,昏黃的眼睛透著生機,與她幹癟枯黃的麵容形成強烈的反差,一看就知道她已經期盼她很久了。
    虞古吸收了影木提煉的月之精華,周身月華流轉,光芒萬丈。
    如果說被這光線刺得眼昏的雲陽無法看清虞古的臉的話,虞古則處在有利的地位,她那雙習慣了昏暗光線的眼睛能夠看清門內老太太的輪廓。
    這個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木靈雲陽。
    雲陽身上穿著的衣服也僅僅是不能光著身子,隻好隨便穿上的那種。她咬住失血的下嘴唇,想恢複一點唇上的生機。用她慣用的手勢理了理蓬鬆並且很久都不曾清洗的頭發,白花花的頭皮屑掉落在她陳舊的衣服肩頭。她有些尷尬的撣了撣肩頭,躬身將虞古請入房中。對她不但沒有任何敵意,反而崇拜、恭敬。
    雲陽幹巴巴的、沒有血色的唇顫抖,由於激動聲音都有些嘶啞:“聖主,我敬愛的主人,你終於來了。”
    “聖主?木靈居然認我為主!”
    虞古心中狐疑,但是麵上毫無表情,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坦蕩地提步踏入門中。略略地環視了一下房間,朦朧的房間如同雲陽一般老沉,毫無生機。她徑直在一個半新的草編蒲團上坐下,一派從容。她頗為認真地看著麵前的雲陽。
    雲陽佝僂著身子,她身材矮胖,動作遲緩,神情恭敬,她手中拄著那根奇怪的拐杖,拐杖的頭上嵌著一個東西,看樣似乎像葫蘆又或者是個娃娃。一頭白發似乎從她的頭骨上炸開,蓬鬆的罩在腦殼上。她薄薄的嘴唇激動地抿緊,滿臉的褶皺。她目光炯炯地看著虞古,畢恭畢敬地喚道:“聖主。”
    雖然虞古坐著,雲陽站在,但虞古冷清的麵容卻讓雲陽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居高臨下的敬畏,雲陽人老成精,極善察言觀色,見虞古平淡、靜默,喚畢立刻肅然地住了口,不敢造次。
    “你在此地守護多久了?”虞古聲音磁沉,透徹人心。她這話問地很巧妙,對雲陽的稱呼即不承認又不否認。
    雲陽聽到虞古似關切的問話,滿臉的皺紋仿佛能笑開花,她看似平靜,卻很激動地回答:“老身等聖主歸來,已有兩千餘年了。”
    “兩千餘年!如此估算,雲陽的主子定然不止兩千歲,她到底是什麽身份?”虞古心中驚疑,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攏起,端詳著雲陽麵上的表情。
    “按理說,年紀大了會不小心犯糊塗,可是雲陽是靈,自稱活了上千年,她自然越老越精明,絕對不至於老糊塗了把人認錯。那麽,她認我為主,還如此篤定,究竟是何原因呢?”
    虞古沉思,她微挑眉,一個念頭撞入腦海:“莫非雲陽的主人與自己相貌極相似。”
    她手指在膝蓋上輕點,回想起在移影迷宮之中,離大祝師與杜離佳能神似,二代血王賀照天也與賀蘭弼有些神似,世間存在長相相似的人並不算稀奇事。
    想到此處,一個假設從腦海劃過:“若有一個與我長相神似的人,是雲陽真正的主人,那麽,她,該不會是祝由虞家的老祖奶奶吧?”
    越來越大的謎團在她腦中盤旋,如同在她麵前豎起了一道門,她感覺真相就隱藏在門後,而雲陽是開啟大門的鑰匙。
    徐徐圖之嗎?不,她沒有那麽多時間拐彎抹角。她一順不順地看著雲陽。多年來被魏伯陽影響也罷,自身的天性也好,她此時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種淡漠的氣質。
    密閉的房間裏隻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空氣有些凝滯。
    雲陽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拇指、食指和中指不停地翻轉著一枚磨損殆盡的銅板,粗糙的指腹摩擦銅板,發出極其輕微的“呲呲”聲。
    虞古壓下心中的疑惑,直視著她,打破詭異的寧靜,她道:“他們都在何處?”
    “我們都在等聖主。隻是它們……”雲陽抬頭,麵露尷尬,幹枯的手指青筋暴起,握住拐杖的手向前移動了一分。她躍躍欲試地還想說,望到虞古抬起的手,立刻住了口。
    虞古深深地看了雲陽一眼,眼神犀利,沒有溫度,看不出喜怒,見雲陽退後了半步。她才問:“隨我一同前來的同伴,現在在何處?”
    雲陽有些疑惑,但她立刻展顏,如實稟道:“都困在迷陣中。”話畢她感應了一下陣內的情況,擰了擰眉又說:“還活著。”說完她低眉順眼地等著吩咐。
    虞古聽到雲陽的話心下稍安,在陣中步步設局的人就是麵前這個對她恭敬有加的雲陽。
    她不知雲陽究竟是何方神聖,又為何將自己認錯,既然她認錯了人,虞古自然不會好心提醒她。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上策,雲陽自動自發地認定她這個聖主,那她就要擺出聖主的氣勢和任性,達成自己的目的。
    “放他們出來吧,我現在想要見他們。”她語氣堅定,不容置喙。
    雲陽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她沉穩地上前一步,認真地說:“聖主,不可,那個道士以後必成大患。所謂不破不立,趁著他受傷,將其困殺,日後可以免去不少麻煩。”
    “雲陽果然針對魏伯陽。所謂何故?”她默默地想,這一點她並不驚訝。但當聽到後一句話時,她突然心下一突,她檀口微張,眼睛瞪圓,而後快速地收斂住情緒:“魏伯陽受傷了!他竟然受傷了!困殺!他此刻是不是正處在危險之中。”
    虞古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垂眸,掩飾住眼中的驚慌。運氣讓發白的麵容恢複一點顏色,再抬眸時麵容平靜,說平靜並不準確,而是她有一些發呆。她眼神微眯,似乎在思考,又像是什麽都沒想,有些高高在上,她這副表情確實很能唬人。片刻之後,她探究地看向雲陽時,成功地讓她噤若寒蟬。
    “大患?從何說起?”虞古顧左右而言它,她抓住關鍵詞追問。
    雲陽精明異常,先是一楞,她疑惑地看向虞古,眼神直勾勾地帶著不解。
    虞古麵容絕美,微張的唇粉紅晶瑩,皮膚白裏透紅,嬌嫩如花,仿佛天山的一朵雪蓮,她一雙靈動的鳳眼清明如水,毫無雜質。
    “這種至美純真的目光絕對不會出現在聖主臉上。”雲陽歎息。
    虞古心中警鈴大作,她挺直了腰背,不避不讓,麵沉如水地看著雲陽,真氣在體內極速運行,隱藏在雲袖下的手指泛著白光,她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懷柔行不通時,那就以暴製暴。
    雲陽頓時被她的冷漠氣質激得寒毛倒立,抖若篩糠。她雙膝一軟,撲騰跪倒,整個身體都爬附在地,恨不得嵌入地麵。她顫顫巍巍地說:“老身逾越了,請聖主治罪。”
    虞古一驚,不由得對雲陽的聖主升起了強烈的好奇心:那位聖主定然積威已久,馭下極有手段,我僅僅是沉了沉臉,就把雲陽嚇成這樣。我是不是該慶幸呢!
    “起來回話,說具體些。”虞古身子向後靠了靠,半垂眼眸,仿佛一位君王做好了聆聽忠言的準備。
    “聖主寬宏。”雲陽幹黃發皺的麵上有些發白,她感恩地說完後將拐在地上一撐,蹣跚著起身,骨骼發出哢哢的脆響,讓人甚至懷疑她會嘎嘣一下嗝屁了。
    雲陽站立起身時,麵上的恭敬、感激絲毫不作偽,甚至有種劫後餘生的釋然。她身子向後倚靠,仿佛一顆紮了根的樹墩,看來已經做好長篇大論的準備。
    虞古雖然擔心魏伯陽等人的安危,但要揭開謎團,她不得不認真的聆聽。
    雲陽的手在拐杖上的葫蘆娃娃輕輕摸了摸,那個白嫩的葫蘆娃娃居然活了起來,虞古還沒看清那娃娃的麵龐時,他就以鬼魅一般的速度爬到了雲陽的頭上,扭了幾下找到最舒服的姿勢蹲坐好了。
    待看清白嫩娃娃的變化時,虞古心中讚歎:“她居然在我麵前毫不防備地暴露出自身的秘密,足以證明她對我身份的信任。”
    這葫蘆娃娃不是其他,正是雲陽的命門,是她是頭腦。
    沒有麵目的葫蘆娃娃發出哢哢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甚為滲人。緊接著周邊一亮,清晰的映像驟然在灰暗的房間裏呈現出來,仿佛讓人身臨其境。
    通過情景再現,虞古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兩千餘年前,時空界的燭龍,溕和鴻,為爭奪時空的統治權鬥智鬥法,經過多日苦鬥,意外地破開時空來到了異世界——聖域天池。最終二者鬥得兩敗俱傷,溕以萬渡金錮龍指環為關鍵,以聖域的三根異界石巨柱為媒介,創造出強大的困龍域,封印了鴻的神魂。而鴻利用青銅龍王麵具為盾,保有一線生機,金身帶著一絲重創的殘魂逃遁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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