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再見離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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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生人溫雅風範的話語,讓虞古不自覺的也降低了聲調,他稚嫩的小臉有些氣鼓鼓,他沒有看那人的臉,因為那人在旭輝中太高大了,隻能仰視,這讓他的脖子很不舒服,於是他選擇盯著那人的手和他手中的翻明,長長的袍袖隻露出幾節手指,那手指很靈動,指甲圓潤、幹淨,他握著那隻淡藍色的箭,愈加顯得手指白嫩,有淡淡的熒光,似乎有些透明,這個人很好看、很雅重,但虞古總覺得這人哪裏不對勁。

    “這麽說你是它的主人,能把它轉讓給我嗎,我可以用這些飛針和你換,還可以告訴你一個關於這個山中藏寶的秘密。”他濃黑的長發披垂著,

    “我不想知道,我不同意轉讓給你,它應該是自由的,快把它給我,我要快點給它包紮。”虞古能想到的無非就是翻明被當成雞吃掉,於是他斷然拒絕。

    “哦,你知道你養的這樣一隻神獸會給你自己招來禍患嗎,你如果沒有能力保護它,或許它就會麵臨很多危險,既然你堅持,還給你吧,希望你能保護好它。”陌生人把翻明置於掌中,它身上的藍色箭突然消失了,翻明雞一個軲轆爬起,理了理羽毛跳飛到虞古的頭上。

    虞古終於知道哪裏不對勁了,那人居然沒有影子,他不是真人嗎,一人一鳥警惕的看著對麵的陌生人。

    那人朝他一笑,說:“這個給你吧,作為傷害你的鳥,哦,是雞的補償,或許你日後可以用到,你叫什麽名字。”

    虞古沒有接,那人拉起他的手,將那包短針放到虞古手裏。從他的指尖傳遞過來的冰涼,讓虞古反射性的收回手,那包針也掉落在地上,虞古彎腰撿起,握在。

    “我叫虞古,你是誰,我從沒有見過你,你是這夔山門的人嗎?”

    “不算是。”那人撩起衣袍前擺,轉身離開,聲音留在了背後,人已經消失不見了,“我道號雲牙子,我們還會再見的。”

    虞古喃喃的說:“他就是雲牙子,他沒有影子,又沒帶弓箭,是怎麽將你射下來的。”

    他帶著疑問,想著下次再見定要問一問他,他小小的身型被太陽的光輝拉的纖長,地上大背簍的影子擋住了他的,在樹蔭的破碎光影間變幻扭曲,行到空曠處又重新恢複原來的形狀,虞古時不時的回頭,似乎有人在跟著他,他加快步伐,逃也一般的回到了媚陽峰。

    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叫雲牙子的那個男子,時間讓他慢慢的淡忘了這短暫的相識。

    天寒積雪,山下白茫茫,山上綠如春,六年對於修道者而言很短,對於六歲的虞古而言很長,他除了會燒火做飯,燒了一手的好菜,其它的他還沒有學會,嶽陽師父給的功法他已經能倒背入流了,可那又有什麽用,他的爐頂未設,就是不開竅,任何功法都是徒勞,雲牙子給的短針,他還不會用,當縫衣針沒有眼,殺小型的動物,還不能致命,打蛇的七寸倒有些用途。

    他的個子長高了,肌膚如雪,細如嬋娟,唇紅齒白,大眼靈動,比之山上的任何一個弟子都要美,他年齡還小,談不上絕美,也是出彩的美人胚子了。

    他的師父逢人就說“這裏的靈氣好,我的徒兒居然長相俊逸,比之豆蔻年華的女孩子都要好看。”

    虞古對自己的被人談論樣貌常常一笑了之,他的頭發分作左右兩半,在頭頂各用黑色的絲帶紮成一個結,形如羊角,這個年齡的童子被成總角,他一身灰突突的道袍,坐在杏樹下的小板凳上,看著前麵的菜園,這裏很熟悉,也很陌生。

    離佳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聽說他們下山去住了,隻留下翻明陪著他,山門內的流言很多,什麽巫女,邪門歪道,虞古隻做個燒火做飯的童子,雖然他已經燒了六年的火,但無眉道長從沒讓他幫忙給丹爐燒過火,他自己常常爆爐,搞得驚天動地,以失敗告終。

    “古兒,師父要下山,帶你下山看看你姨母可好。”嶽陽道長今天穿著比較莊重,頭發梳成道髻,手拿浮塵,藍灰色的道袍讓她看起來嚴肅很多。

    “好啊,好。”虞古猛的站起,哐當,小板凳被他的起立帶倒在地。他彎腰擺正凳子,跑回屋裏換了一身青色衣服,這是杜能上次來給他帶的,說是離佳親自縫的。

    “恩,這身衣服很不錯,走吧。”

    他們下山可不是用走,而是跳下去的,虞古被推下懸崖時,隨著下落他的臉被吹的變了形,整個麵部肌肉像是被剝皮一般的疼,極速的下降讓他的心衝出了喉腔,他的頭嗡嗡響,眼睛睜的極大,被烈烈的風吹的眼淚汪汪,奪眶而出,他很淡定,十九八……三二一。

    嶽陽的拂塵纏上虞古的腰,在他將落地時從空中撈了起來。

    “你是不覺得我肯定會救你上來,我教了你六年,居然連個爐頂都開不了,馭物風行就沒成功過,可能我是不適合為人師父。”

    “師父,你很好,是我自己能力不足。”

    “你是沒有目標,沒有欲求,沒有執念,我救的了你一時,救不了你一世。以後的路還要靠你自己走。”嶽陽道長一卷拂塵,二人幾個起落,瞬間就來到一個村落。

    虞古見到離佳時幾乎沒有認出她來,她的麵容依舊,但是整個人的氣質變化了,她穿著一身襦裙,上襦身短至腰上,裙擺長垂而齊地,淺青色的上襦絲絹的質地,中納絲棉,袖邊和人形領口為白絹的圈邊,繡著雲紋,下裙為百折的藍色絲絹,中納絲綿。她梳著盤桓髻,頭上依舊是當年杜能送給他的一根簪子。

    她為人母了,她身邊一個五歲大小的孩子,梳著一個角,眼睛極大,白麵包子的臉,左右各有兩個小酒窩,他的唇紅豔豔的,水靈靈的,樣子極是可愛。

    他眼睛一瞪,雙手掐腰,青灰色的半袖直裾,襯得他的麵像一個瓷娃娃,虞古噗哧一笑,看著他惱怒的表情,覺得甚為有趣,他抬步向前,卻別自己絆倒了,他咳咳的吐出嘴裏的泥土,看著那個笑的前仰後合的小嘎豆,他悠悠一歎。

    呸,虞古又吐了一口泥土,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站起來,他想,真窩囊,被個小屁孩教訓了。

    “杜離佳能,叫哥哥。”啪,一個巴掌被拍在後腦勺上,杜能教訓到。

    他就是離佳和杜能雙修的精華,對於修道者而言,這是一個絕妙的負擔,杜離佳能是學習巫祝術的神童,無師自通,生下就有超凡的能力,離佳從祝由族偷來的術法,她本人還沒入門,杜離佳能已經融會貫通

    他是這片山中的代王,上到人,下到動物,沒有他擺不平的,和這樣的神童共處,虞古覺得很有壓力。

    他們二人一大一小,大眼對大眼。

    “哼,叫他去吃狗屎吧。”杜能佳能牛哄哄的說。

    “你才該去吃狗屎。”啪,杜能又一個巴掌。

    “我對吃屎惡心,哼。”杜離佳能衝著洗幹淨了的虞古又是一哼,背著手搖搖晃晃的回屋裏了。

    “別理他,他是看到比他長的漂亮的人,妒忌的,所以才會讓設計讓你把臉弄髒。你,你真是越長越好了,當年我也和他一樣,妒忌你母親也就是我姐姐,比我長的美貌,得父親喜歡,現在想想,真是膚淺,我奪了她學習巫術的機會,想證明自己,她非但沒有恨我,還鼓勵我,幸運的是她也找到了幸福。”

    “噢,你現在也很圓滿。”

    “恩,你恨我把你養在地洞裏嗎。”離佳真的變了好多,時間可以洗滌人的靈魂,將一個內心曾經黑暗的人,清洗成一個心中有了陽光的人。杜能這個太陽果然溫軟了她的心。

    虞古淡淡的笑,這笑讓人難以直視,他說:“不恨,比起我在地下的黑暗,你麵對的比之我認知的黑暗要可怖、危險的多,我感謝你姨母。”

    “還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以後你知道了,希望你不要怪我,這是你親生母親的決定,她也是為你好。”離佳帶著淡淡的憂傷,她看著虞古那雙酷似姐姐的眼,著了魔一般盯著看了許久。

    “是什麽。”虞古等了許久,輕輕的問。他年齡尚小,聲音還有些青澀,但極動聽。

    “當你足夠有能力保護自己時,你就會知道。”離佳沒有直言,她站起來,突然向著嶽陽跪倒在地,行了一個大禮。

    “一切擺脫給您了。”杜能也一同跪下,二人撲騰一個響頭拜上嶽陽道長。

    “請你送我兒和古兒到安全的地方,山門也是是非地,隱姓埋名當的平常人也好。”離佳又是兩個響頭重重磕下。

    “怎麽回事。”虞古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離佳這是在交代後事。“莫非,莫非,他們追來了。”

    離佳最近發現附近有族中暗使出沒,她的樣貌大變,輕易擺脫了追蹤,但被族人的大能者追蹤到,那隻是遲早的事,她決定讓虞古帶著杜能佳能遠離是非,杜能的門派不能待了,以後尋根究底也會暴露形跡,而正道修真者未來麵對挑戰是不會保護兩個異族之人的。

    “走吧,孩子,小能就交給你了,這個給你,如果遇到危險,就把這個交出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離佳說完將一個鐲子帶在了他手上,她咬破虞古的手指滴在鐲子上,瞬間虞古就被吸了進去,隨後他看到小杜離佳能被杜能倒提著腿也丟了進來,吧唧一個狗啃泥,白麵包子的臉和地融合在了一起,灰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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