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一路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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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洽是相逢,又是匆匆客,張玉蘭帶著結不開愁思的笑容,健談風雅的舉手投足,還有淳於叔通,睿智風趣的熱情灑脫,道癡卜迷的認真態度,以及張衛憨直爽利的性子,張魯自正沉穩的端著態度,甚至馬超善疑多爐的心思,都隨著那湖水,重新回到湖底,歸於平靜,留在了上一段路途中。

    還有傳聞中的落天瀑布和霧非沙漠,這些所聞,當虞古和杜離佳能經曆了後事,再回想起前事,才恍然大悟,誠如佛家所講的因果報應及道家所說的玄機與奧秘,看似不經意,但卻一環連接著一環,每一次選擇都會推著人走到既定的結果,走過的路無法回頭,隻有鼓起勇氣堅持向前而行。

    柳絮飄,蘆花搖,波光碧湖水連天,虞古、杜離佳能帶著白狗從湖岸出發,向東走。

    行至幾裏,白狗就會留下痕跡,在大樹下,巨石跟,山腳下,還有地洞嗅嗅聞聞,它有時候跑的不知哪裏去了,之後又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虞古對它時不時的出沒也不在乎,去留全憑意願,今日不知明日事,他們也沒有目的地。

    杜離佳能雖然不說,但虞古知道,他以舊想著報仇的事,於是他們專門往荒僻之地、靈氣較濃的地方去,或許能拜個隱士高人為師。白狗搖著尾巴一路跟隨,每每發現一些痕跡、端倪,它就興奮的邀功似的扯著虞古的衣裳下擺,引他去瞧。

    第一天他們遇上一大一小兩具屍體,應該母子二人,又行幾裏又見一具男人屍體,虞古檢查一翻,看是殘缺的還是完整的,現在戰爭頻發,流離失所的人很多,人殺人,人吃人的事也不算稀奇。

    幾具屍骨完好,屍體麵黃肌瘦,沒有病疾,不用多想又是餓死鬼,說明這片荒僻地肯定沒有人煙,估計連野菜和小動物都沒有,更不要想大型野獸了。

    “應該都是餓死的。”虞古站起身說,又查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

    “怎麽還能餓死,河裏生有魚,地上長有菜,山裏藏有獸,他們是懶死的吧。”杜離佳能身懷絕技,能上樹,能下河,還能打野獸,對於人能被餓死他表示很不理解,“這跟活人能讓尿憋死一樣好笑。”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似的,一蹦三尺高,力氣比牛大,跑的比狗都快,吃的比豬多,不用為溫飽奔波。現在大部分人不是被卷入戰亂之中,就是被戰亂排除在安定之外。”虞古發現二人的包袱都是完好,這附近看來也沒有盜匪。

    “我聽著你不像在誇我。”杜麗佳能先是洋洋得意,後來竟然拿他比狗比豬,瞪著眼睛不高興。

    虞古敢肯定,如果是別人這樣說他,他定然點個炮仗炸掉他的嘴巴,這話不誇張,因為他確實這樣炸爛了一個強盜頭目的嘴巴,就因為對方說他是個嘴上沒毛的奶娃娃。或許這讓他想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前方應該沒有人煙也沒有可吃的食物,雖然沒有食物,但至少這段路是安全的,我們就走吧。”虞古一笑,路上這一個搗蛋一條狗,應該不會寂寞了。

    二人一狗準備一些肉幹和淡水,依舊上路向東。

    第三天他們又遇到了一具殘缺的屍骨,看脖子處殘缺的斷麵是人為,肚腹被動物掏幹淨了,四肢以及身體不同程度的啃食,幾乎隻剩下了白骨,刀劍傷等人為傷證明此處有劫匪出沒,看齒痕至少是比狼的體型還大一些動物所為。

    這一路他們也遇到了不少類似的死人,看穿著多半平民、逃兵、逃奴比較多。身上金銀也不多,不值得搶,而有些身份的人慣常被盜匪劫持,一死死一片,遠遠的就能聞到血腥氣。

    虞古通常不願與人發生衝突,盡量遠離劫匪,於是就專挑有大型動物的山林擇路而行。

    山林之中多動物和珍奇,和平時期小國還要給大國進貢,山林就遭了殃,地下的寶玉被挖空,山中的靈芝、人參等珍奇被采光,還有長的美、聲如歌的鳥雀,蹦跳起舞逗人樂的狒狒等異獸,凶猛、精小、華麗的野物都成了獵捕的對象。

    現在人都忙著舉眾打仗占地盤,東家放一把火,西家搶個劫,山林中的動物、植物沒有人理會,都長的壯實、茂盛。

    曆朝曆代發展到了頂峰就開始走下坡路,有腐敗就有造反和不服管教,朝代到了沒落時,就有人出來圈地圈人占山頭稱代王,張魯等人就算一批,打著道教的口號,實現政道合一的抱負。

    第四天在山林裏他們就遇上了動物的屍體和遺骸,虞古首先判斷是獵人為之,還是動物捕殺,看動物死亡的痕跡就能猜出一二,有獵人的地方多半有動物出沒,而沒有獵人的地方,野獸有可能更加凶暴。

    動物的敏感度強於人類,為他們的行程減少和避免了很多麻煩和危險,有一次它三下五除二跳到了樹上,在樹上對著虞古嚎叫,虞古等人也是機靈的,當下也跳了上去,不一會一隻虎就跳了過來,在樹下轉了半天,被杜離佳能一個爆炸符嚇跑了。

    “你省著點用,這裏可沒有你畫符的材料。”

    “高境界的符咒不用材料,靠意念。”杜離佳能驕傲的指著自己的腦袋,得意的說。

    還有一次行經泥石流多發地,白狗狂吠不止,虞古警覺,二人躲過一劫,但白狗也不是萬能的,他到了湖泊大河,鼻子就不那麽靈敏了,這也是它被鉤蛇吞了的原因。

    這一次白狗又嗚嗚的叫,他它幾個上下,跳到山頭,向著遠方嚎叫,猶如狼吼,山林遇狼是常事,不會引起懷疑,虞古好奇,和杜離佳能也爬上山頭,悄悄地向山下看。

    原來一隊全副武裝的人馬從山腳下通過,走的極慢,原來後麵拖拽著很多老人和孩童,老者大抵都已入花甲,孩童多半是生小、總角,都不足十一、二歲,抱著的拖著的,有老人的孩童走的慢了,就像牲口似的被鞭打,老人和年紀大的都雙手反剪,穿成一串,隊伍的孩子時不時的哭鬧,被惡狠狠的兵士嗬斥的又憋了回去。

    一個老者跌倒了,身邊的兵士隨手就是一鞭子,啪啪的鞭聲在空氣中狠曆驚心。老者看來是爬不起來了,被打了幾鞭子,也沒動一下,最後被騎馬的將士解下來,拖在馬尾上拖拉著走,沒多久就斷了氣,血肉模糊一片,長長地血痕印染了土地,將士以儆效尤,震懾其他人。有人歡笑,有人啜泣。

    “這些看似傲氣臨風的將士,表麵是個人,骨子裏都藏著一個野獸,已經泯滅了人性的人,不堪為人。”虞古想。

    “這些豬狗不如的人,你在這等著,我去炸飛了他們。”杜離佳能小小年齡,也有是非觀,他本來對這些不公很無感,自從父母罹難,他就嫉惡如仇,對強者欺負弱者的事深惡痛絕,從而聯想到自己的父母,被惡人折磨時,沒有人救的痛苦。

    他對自己的行為很理直氣壯,說:“我殺的都是惡人,這是為民除害。”

    “你回來,你看他們專門抓孩子,老人,你知道他們抓這些人做什麽嗎?”虞古輕飄飄的說著話,他也有些憤然,但他不想逞英雄,惹禍上身。

    “做什麽,哼,做肉包子不成,我管他呢,我看不管,你不敢救,就在這藏好了,看我怎麽教訓他們。”杜離佳能不屑的說。

    “你等等,你看那後麵。”虞古拉著杜離佳能重新藏好,指給他看。

    在山腳下的另一道彎處,煙塵滾滾,有大隊人馬過來了。

    “他們是誘餌嗎?”杜離佳能靜靜地觀察著,和虞古對視一眼。

    “恩,你看這兩山之間夾一溝,最適合埋伏。後麵的部隊應該是來救人的。你再看那山腰處,帶著草編帽偽裝的人,還有被陽光晃的有些光亮的弓箭,這些應該就是埋伏的人。你要是衝下去,攪和了預備好的埋伏,人不見得救出來,你都要成刺蝟了。”虞古平靜的看著周圍的狀況,冷靜的說出這番話。

    “那就等著看戲嗎。”杜離佳能幹脆坐在樹叢中,幾十個人他還有些把握,這麽多人,誰認識他是哪來的鳥呀。

    “你覺得哪一方能贏?”虞古又問他。

    “埋伏的人唄,手中又有人質做要挾,又是以逸待勞,這是人和;上腰之上視界開闊,山溝狹窄,援助的人進退不易,這是地利;山下有風下沉,射箭容易,向上射箭有陽光刺眼不說,還是逆風,這是天時。埋伏的人沒有不贏的道理,那些救人的人,就和你說的一樣,等著被射成篩子,救不了人,說不定還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杜離佳能分析頭頭是道,除了相貌,他的身上找不到孩童的影子。

    “謔,小看你了,你很聰明,但我能讓救人的人勝,你想不想試試。”虞古由衷的佩服這個弟弟,機靈古怪,這樣小的年齡,居然可以分析到這樣的地步。

    “說來聽聽。”他被虞古勾起了興趣,一個轉身和虞古頭碰頭的爬在一起,他追問到。

    “事後我和你解釋,你隻需辦一件事。”虞古故意賣關子。

    “怕辦不到丟麵子吧,說吧,什麽事?”杜離佳能壞壞的一笑,兩個酒窩圓丟丟的。他更好奇了。

    “你將煙霧符丟在那個山溝最狹窄之處,能有普吧。”虞古指著兩山夾一溝處說。

    “就這樣。”杜離佳能懷疑的問,看到虞古不似玩笑的點頭。於是說:“放心,我辦事靠譜。”

    虞古想,他不要太離譜就行。

    杜離佳能爬到前方的山頭,他個子小,好隱匿,而且山腰的人都在注意著下麵的動向,沒人會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杜離佳能將煙霧符垂直丟了下去,這個彈丸很小,落地無聲,不易察覺。煙霧彈穩穩的落在了山溝處,隱匿在草叢中。

    杜離佳能又爬了回來,靠在虞古旁邊,他說:“丟好了,然後呢。”

    “煙霧彈不起煙,叫什麽煙霧彈,讓它冒煙呀!”虞古好笑的看著一臉求知若渴的粉娃娃臉,在他臉上捏了一下,肉感十足,很有彈性。

    “哦,好說,要煙還不好說嗎,說來他就來了。”話音剛落,他就捏起了決,念動咒語,他通常沒有失誤過,可這次剛誇了海口,半天也沒有動靜。

    “怎麽了,是個啞巴彈,還是上次泡了水了,快點,人要過來了,一定要在人過來之前。”虞古看著杜離佳能有些錯愕的臉,說到。“沒有煙就算了,就在這老實的看看吧。”

    “急什麽急,再等一會,怎麽可能,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最適合蒙頭打人,下黑手了,好久沒用了。”杜離佳能集中精力又念了一遍,這下有反應了,隻是煙氣有些小,一縷縷的如同炊煙,到時沒引起懷疑。

    正當杜離佳能想幹脆丟個爆炸符時,大量的煙氣突然彌漫了整個山溝,山腰的人掩著口鼻,不知情況。遠處趕過來的人也放慢腳步,觀察著前方的濃煙。

    虞古先後丟了幾個石頭子打中了剛才鞭打人質的人。

    那些人以為救援人的人襲擊他們,於是高聲向著山腰吆喝著,“射箭,快射箭。”

    他們這一吼,埋伏的人動了,他們站起身向著下麵就是射,一波一波的箭雨落下。因為無法確認人的具體方向,他們胡亂射著,又為了避免救援的人反撲,直到最後一個箭被射完,他們才停下來。

    然而已經來到起霧處的救兵看到山腰有人放箭,就知道有埋伏,於是都隱藏來,繞到山腰,將一個一個人悄悄解決到,煙霧消散之後,救援的人已經占領了高地,並將看守老幼的將士都射殺了。

    虞古沒有看到最後,勝負已分,毫無懸念了,這盤棋,能不能勝,還是取決於救人的“車”夠不夠機警,如果是個莽夫,誰勝誰負也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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