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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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少珩糾結了,這是要醒還是不醒呢?

    鑒於剛剛殷越澤說的話,他決定再觀察一會兒。

    宋悠然顫了那兩下睫毛後,再度沒了動靜。

    他屏住呼吸,一分鍾……三分鍾……五分鍾……

    果然不是要醒過來的征兆,衛少珩暗想幸虧沒給越澤打電話,不然豈不是又白高興一場。

    這樣想著,他走到飲水機跟前給自己接了杯水,還沒喝兩口,病床又傳來動靜。

    “恩……”

    衛少珩頓時豎起耳朵,扭頭。

    他很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宋悠然真的出聲了,雖然是一聲悶哼。

    快步走到床頭,卻發現剛才安靜沉穩的睡顏皺成一團,似乎在經曆極大的痛苦一樣,纖細的眉毛擰著,不斷有冷汗從額頭上冒出來,蒼白的唇瓣微微張開一條縫,複又閉起。

    莫非要醒了?

    這個念頭從衛少珩腦海中閃過,他見監護心電圖顯示一切正常,還是抬手按了床頭的鈴。

    殷越澤那邊他沒急著通知,等值班醫生來了,細細檢查過,確定是恢複意識的狀態,才拿出手機通知殷越澤這個好消息。

    一個電話過去,鈴聲卻是從自己身邊響起。

    衛少珩在病房轉了一圈,找到被主人遺落在沙發上的手機,一陣無語。

    越澤這運氣也太差了,老婆要醒了,第一個看見的不是老公。

    “家屬。”值班醫生是個女的,見衛少珩一直盯著手機,忍不住叫了一句。

    衛少珩還真沒反應過來‘家屬’倆字兒是叫的自己。

    “家屬?”值班醫生又叫了一句,聲音微微大了點兒。

    “啊?”衛少珩猛地回神,“叫我嗎?”

    “這裏就我們兩個人,我喊家屬,不是你是誰?”值班醫生見他這副懶散的樣子,又看看床上的宋悠然,一張臉都不好看了,“床上的是你妻子嗎,沒看她冷汗流了這麽多,找塊毛巾擦擦啊。”

    衛少珩下意識去找毛巾,剛拿到毛巾,身子一下僵住了。

    什麽我的妻子……

    這話被越澤聽到他就不用混了,這醫生也是個沒眼神勁兒的。

    值班醫生看不慣他慢吞吞的樣子,奪過毛巾從宋悠然額頭上脖頸上抹過,擦掉流出的汗。

    隨著擦掉隨著有新的汗液冒出來,宋悠然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衛少珩看著著急,“醫生,她怎麽流這麽多汗啊?”

    值班醫生掀開被子,晃晃宋悠然的胳膊,“醒醒?你能聽見我說的話嗎?”

    宋悠然沒反應,冷汗依舊往下流。

    衛少珩應付不來這種事兒,轉頭就想去找殷越澤,人剛走到門口,就被值班醫生叫住。

    “哎,那個病人家屬,你上哪兒去,回來守著!”

    衛少珩深呼吸一口氣,隻好又回來守著。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刻鍾,終於停住。

    宋悠然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似有痛苦的表情也消失,恢複平靜,睫毛顫了顫,眸子緩緩睜開一條細縫兒。

    “哎,醒了醒了,家屬,病人醒了!”

    值班醫生很高興,抬頭招呼床尾不知所措的衛少珩,翻了個白眼,“你老婆醒了,還不過來照顧著?”

    “她不是我老婆。”衛少珩終於咬牙切齒地把這句話說出來。

    值班醫生一愣,“那你是誰?病人的哥哥?”

    衛少珩懶得解釋,病人哥哥這個稱呼比老公總是好多了,於是就默認了。

    “你醒了,感覺身體怎麽樣,能說出話來嗎?”值班醫生語氣輕柔地問宋悠然。

    宋悠然費力地睜著眼,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說話也軟綿綿的。

    “哥……”猶如蠅哼。

    值班醫生沒聽清楚,壓低腦袋,“你說的什麽,再說一遍好不好?”

    “哥。”

    這次她聽清楚了,溫柔一笑,“找哥哥啊,你哥哥不就在這裏嗎?”

    說著看向衛少珩。

    宋悠然眼中蓄起淚珠,吃力地一晃腦袋,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往外蹦,“他,不,是……”我哥哥。

    後麵三個字兒實在沒有力氣說出來了,隻剩唇形。

    值班醫生表情詭異了,不善地盯著衛少珩,“你到底是誰啊,和病人什麽關係?”

    該不會遇上騙子了吧。

    衛少珩被她的眼神看的炸毛,走到宋悠然跟前,“悠然,你說,我是誰,你認識我嗎?”

    宋悠然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吐出幾個令他傻眼的字。

    “不,認,識。”

    衛少珩,“……”

    情況不太對啊。

    他慢慢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問她,“那你,認識殷越澤嗎?”

    宋悠然眼中閃過疑惑,分明在問,殷越澤是誰?

    衛少珩此時的表情和被雷劈了沒什麽兩樣。

    完了,肯定是前幾天發燒燒壞腦子了,怎麽誰都不認識了呢?

    良久,他站起身,以一種十分鄭重的態度握緊值班醫生的手。

    “醫生,我懷疑前幾天的反複高燒對她頭部造成什麽影響,導致某些後果產生,比如說忘了很多事,您一定要想辦法,讓她恢複健康。”

    值班醫生被他突然嚴肅的態度弄的一愣一愣的。

    “這個你放心,我會盡力的,讓病人恢複健康是我們醫生的職責所在。”

    宋悠然精神好了點兒,望著周圍的擺設,一眼就認出這裏是醫院。

    可是她怎麽會出現在醫院裏呢。

    自己明明在家,在鎮河小區。

    她記得高三,放假了。

    還有……還有什麽?

    ……

    殷越澤抽完煙,從住院部大樓外麵吹了會兒冷風才進去,走到病房門口,見衛少珩在外麵站著,不由奇怪。

    “你在外麵幹什麽?”

    衛少珩麵無表情抬頭,眼神中莫名帶著憐憫,他上前幾步把殷越澤帶遠了些。

    “越澤,發生了點兒小意外。”

    一聽發生小意外,殷越澤直覺就是和宋悠然有關的。

    “是不是悠然出什麽事了?又發燒了?”他轉身就抬步往病房去。

    衛少珩連忙攔住,“等會兒等會兒,她人沒事,就是醒了。”

    殷越澤動作一頓,定定望著他,不確定地反問:“醒了?”

    衛少珩很肯定地點頭,“醒了。”

    殷越澤站著消化了很長時間,才把這個結果消化,神色異常平靜,“那你攔著我幹什麽?”

    衛少珩支支吾吾,“她人是醒了,但是出了點兒問題,好像忘了一些事。”

    直到走進病房裏,殷越澤才真正理解到衛少珩所說的‘忘了一些事’是什麽概念。

    他的腳步很輕,走在地上沒發出一絲聲響,宋悠然躺在床上閉著眼,並未察覺。

    “悠然……”他輕聲呢喃。

    這一聲被宋悠然聽到了,她睜開眼,對上的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不由一時怔愣住了。

    剛剛值班醫生對她說,她忘了很多事。

    距離她高中,已經三年多了,她大學畢業了,結婚了,肚子裏孩子都有了……

    一丁點兒印象都沒有,怎麽可能呢。

    “你……”她啞聲道,“是誰啊?”

    你是誰啊?

    四個字,殷越澤隱藏在心裏的一腔激動頓時像破了洞的氣球,氣跑光了,然後再來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溫暖的室內變成寒冬,刺骨的寒風一吹,冷透了。

    殷越澤深沉地盯她半晌,抬手去摸她的臉。

    宋悠然下意識往邊上躲了躲。

    他指尖一頓,突然沉沉笑了。

    看在宋悠然眼中隻覺得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她不像剛剛醒過來沒有一點兒力氣,這會兒說話可以連成一句了。

    殷越澤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心情平靜不少,他本就是極少把情緒表現在臉上的人,此時高深莫測的笑容,讓宋悠然一臉懵懵然。

    “不記得我了?”他薄唇輕啟,隨著眼前的人兒醒過來,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憂愁煩惱,仿佛一瞬間散盡了。

    宋悠然眼中浮起一抹警惕,往被子裏縮了縮。

    殷越澤看著她可愛小動物一樣防備的動作,勾起一抹淡笑,“你肚子裏有我的孩子,你說我是誰?”

    宋悠然睜大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心中很是糾結,孩子是他的?

    那他豈不是就是自己那個老公?

    她這三年到底幹了什麽,怎麽會找上這麽一個心思深沉的男人。

    不符合自己的標準啊,這種男人,心思自己猜不透,一看就是身居高位慣了的,她可鎮不住啊。

    她就是鎮河小區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兩人明顯就是一天一地兩個極端啊。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再度刷新了她的世界觀。

    宋淩來了。

    宋悠然看見那個一身凜冽氣息,身穿高級定製西裝的宋淩,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這是她哥哥?

    真的是她哥哥?

    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宋淩身上的氣勢這麽強,她那個和善陽光的哥哥哪兒去了?

    宋淩一接到電話就開始往醫院趕,晚上路上車少,他一路闖著紅燈就過來了,幾十分鍾的路程硬是十幾分趕到。

    “悠然。”他衝到床前,一把把人擁進懷中。

    對於忘記很多事的宋悠然而言,宋淩才是她真正親近並相信的人,醒來到現在,她總算暫時放下渾身戒備,安靜依在宋淩懷裏。

    “哥。”

    宋淩鬆開她,激動的有些熱淚盈眶,“你總算醒了。”

    “哥,我到底怎麽了?”宋悠然還是很茫然。

    宋淩來時隻聽說她醒了,並不知道具體情況,此時發覺不對勁,頓了頓,抬眼望向殷越澤。

    殷越澤沉聲道:“失憶了,原因不明。”

    宋淩皺眉,低頭看宋悠然,放輕語氣,“悠然,告訴哥哥,你還記得什麽,記得你身後那個人嗎?”

    殷越澤,“……”

    “不記得了。”宋悠然搖搖頭,“我就記得我剛高考完,正是高三結束的那個暑假,天氣很熱,我在床上睡覺,一覺睡醒就在醫院裏了。”

    高三的暑假……

    這個時間段對宋悠然來說具有特殊意義,因為她就是那個時候重生的,所以宋淩也記的格外清楚。

    宋淩臉色凝重下來,“悠然,我說幾個名字,你看看你能記住幾個。”

    宋悠然一怔,隨即茫然點頭。

    “你記得景嵐嗎?”宋淩第一個說的,就是宋悠然絕對不會忘記的人,但是高三剛畢業的宋悠然,並沒有見過景嵐,也不知道景嵐和她的淵源。

    果然,宋悠然搖頭,“不知道。”

    “紀明柔呢?”

    “有點兒耳熟,好像曉曉以前和我說過吧。”

    “你記得陸曉,那你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嗎?”

    “她……”宋悠然細細回想著,“如果說是三年後的她,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和我一樣高中畢業。”

    “白禦溪和林衍教授,玉恒清,玉寧安,這些人你都不記得?”

    “他們是誰啊?”

    宋淩反複確認過後,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那你……有沒有做過一場夢,很長很真實的夢,夢裏麵你重生了?”

    考慮到直接說前世有些駭人聽聞,他把重生改成了一場夢。

    宋悠然聽了卻笑了,“哥哥,現在是什麽年代了,還重生呢,你要相信科學。”

    宋淩,“……”

    “哥,我不知道自己怎麽忘了這麽多事,你能和我說說嗎?”宋悠然拉著他的手指,臉色還是很蒼白,這段時間身體虧空的太多了。

    “行,你想知道什麽,隻管問。”宋淩自然是沒有意見。

    宋悠然正想開口,忽然回頭看了眼。

    殷越澤接收到她的眼神,眉頭一動,站起身,“你們兩個聊,我去找大夫。”

    從認識宋悠然以來,殷越澤還是第一回這麽不受待見,孤零零被攆出門。

    衛少珩沒走,就在門口坐著,見他出來有點兒狐疑。

    “怎麽出來了,悠然剛醒,你們不得好好聊聊?”

    “聊什麽。”殷越澤歎了口氣,“我去找大夫。”

    衛少珩一個人坐著沒意思,當即道:“我也去。”

    ……

    病房裏,宋淩避開重生的一部分,把現在的情況大體和宋悠然講了講,宋悠然聽他說一句,能冒出好幾個問題,尤其有關殷越澤的時候。

    “哥,我真的結婚了嗎,領證的那種?”小臉糾結。

    “悠然,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兩遍了。”

    “我們是怎麽認識的?”還是糾結。

    “你們……”宋淩閉了閉眼,心下一轉,一臉慈愛,“說來也怪哥哥不好,一時不慎,就讓你被老色狼拐跑了……”

    宋悠然,“……”

    那個淡笑著,一臉高深莫測的男人,實際是個老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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