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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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遇到了一堵無形的牆, 李穆猝然停了腳步。

    他望著一臉淡漠的她,方才乍見她時心底湧出的狂喜和激動之情, 慢慢地消退了。

    “阿彌,你分明沒回建康,卻說回了!你氣我無妨,為何要如此騙我?你可知這幾日, 到處尋你不著,以為你出了事,我是如何過來的?”

    他的臉色凝重, 語帶質問,嗓音發悶,聽起來幹澀又嘶啞。

    洛神哼了一聲。

    “我說什麽, 你便信什麽嗎?”

    “那晚上我分明向你解釋了琴譜的事,說我和陸柬之已過去了,嫁了你,便對你一心一意, 你怎就不信了?”

    李穆沉默了片刻, 道:“那夜我也已對你說了,我信你!你還要我如何自證?”

    “啪”!

    洛神將手中那枚梳子重重扣在了鏡匣上, 倏地站了起來。

    “你胡說!你若真的信我, 那晚上你拿回了琴譜,那麽大的事, 你為何不當麵問我?卻把氣悶在心裏, 一味地拿我身子發泄?你分明是信了陸煥之的話!”

    “那會兒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 過後,我又屢次三番地問你,想你告訴我實情。你為何就是不說?你可知我那幾日心裏有多難過?若不是後來我自己去尋人,終於叫我得知那晚上發生的事,你究竟要瞞我到何時?”

    她那一雙美麗的眼眸裏,映了跳動著的兩點燭火的光點,猶如點著了火星子,亮得異常。

    “李穆,你說你信我,但你捫心自問,有你如此信人的嗎?”

    “我寧可你回來,將琴譜丟在我的臉上!是我的錯,我不會認嗎?可你沒有!你分明心裏裝著陰私,麵上卻在裝著大度罷了!怕是連你自己都覺自己大度吧?可我不稀罕你這好!”

    她微微地喘著氣,胸脯隨她呼吸不停起伏。

    “初嫁你時,我確實不願。但後來我為你做的事,你是瞎了還是聾了,難道你都沒有半點感知?我寫下這琴譜的那段日子,發生過什麽事,難道你都忘了?阿耶以你對朝廷存心不利為由,強行將我帶回建康,不許我再跟你了。那會兒倘若不是我心裏有你,我會不顧阿耶反對,自己去往義成尋你?”

    “我知道,比起你對我的好,我為你做的,確實微不足道。但我真的認定你是我這輩子的郎君了,我想你也將我視為你的妻。”

    “如今我才知道,你並沒有。當初是你強行娶了我的。你一邊自以為是地對我好,一邊卻總是在心裏抓著我和陸柬之從前的事不放!”

    “李穆,你到底為何如此?你告訴我!我若是哪裏做得不好,我真的可以改……”

    洛神眼眶發熱,鼻頭一酸,一顆眼淚從她的眼角悄悄滑落。

    她飛快地偏過了臉,將淚珠隱在了燭火照不到的暗麵裏。

    窗上樹影搖曳,小樓裏陷入了靜默。

    李穆望著朦朧燭火裏她隻留給自己的半張側臉,眼底那片因了星夜兼路而熬出來的血絲,顏色愈發地紅了,連眼角之處,亦跟著,慢慢地泛出了些許紅痕。

    洛神等了許久,未聽他開口發一句話,驀然偏回一張俏臉,盯著他雙目凹陷、一臉胡渣、神色憔悴,卻始終沉默的樣子。

    “你當你這幅樣子,擔心了我幾天,沒睡好覺,我就會心疼自責了?告訴你,我的心狠著呢!倘若不是不願阿家擔心,我會忍到現在?倘若不是不願阿耶阿娘知曉,我會給你留書叫你來此?倘若不是想著再給你個機會,我會在這裏等著你來?”

    “你不信我,有事寧可悶在心裏也不和我說清楚。”

    她冷笑。

    “這回陸大兄的琴譜僥幸是無事了,下回,說不定再冒出來個張大兄,王大兄!一輩子長著呢,似我這麽蠢的人,也不敢保證,我就再不會犯錯,不會開罪你了。誰知到了下回,你又會是如何?與其這樣,我寧可一拍兩散,大家各自清淨!”

    “這回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怎樣!實在氣不過,你走就是了!”

    李穆腳步微微動了一動,卻又止住了。

    她頓了一下。

    “你還是不說是吧?”

    “好,好。”她氣得俏臉發白,點頭。

    “你立馬給我走,回你的義成去!”

    他依然沒有做聲,腳步也未再挪動。

    洛神朝他走來,伸手推搡起他。

    “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你了!”

    李穆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氣力,被她輕而易舉地推著,雙腳往後退去,不斷地退,直到退到了門邊,再無路可退。

    他的後背,被胸膛上的那兩隻小手給摁在了牆上。那手又離了他的胸膛,伸過去要開門。

    就在她那隻手要碰到門把之時,李穆忽然抬起一臂,捏住了手腕,拽了一下,洛神足下一個趔趄,人便撲向了他,被他張臂,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你給我走……你放開我!”

    人分明都在他懷裏了,她一張俏麵猶含怒氣,奮力地掙紮,不住地打他,踢他,猶如一隻亮著尖牙利齒的凶惡的小老虎。

    李穆一手緊緊地箍住她的後腦勺,低頭,一下便堵住了她那張不停地一張一合地趕著他走的小嘴。

    洛神嗚嗚地叫著,拚命晃著腦袋,想要掙脫出來。但他的吻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有力。任她胡亂踢打著自己,不叫她離自己唇舌半分。

    洛神雙手漸漸垂落,無力地搭在了他的臂上,身子也跟著軟了下來。

    男子的吻熾烈而狂野。他紅著雙眼,鼻息呼出的潮熱,猶如荒野中在烈日喜愛蒸蔚沸騰的無邊熱霧,奪走了兩人各自的呼吸。唇和唇相貼,齒和齒相撞,糾纏在了一起,再也沒有留下半絲半毫的空隙。

    洛神那段纖細修長的天鵝頸,無力地往後仰去,任憑腦後他那隻寬厚手掌的依托,閉上眼眸,承受著來自他唇舌的猶如狂風暴雨般的侵略和攻襲。

    仿佛這還遠遠不夠。

    他猛地鬆開了她的嘴,大口地喘息著,又將懷中那無力的嬌小的人兒整個地抱起,轉身,將她壓在了自己滾燙的胸膛和那堅硬的牆體之間。

    夜涼如水。一陣風,從那扇方才被他頂開的窗中湧入。燭火搖曳了幾下,滅了。

    小樓裏陷入了一片昏暗。

    珠簾隨風輕輕碰撞,伴著小樓裏斷斷續續的男子的劇烈喘息和女子的嬌喘,發出如水般的輕靈瑟瑟之聲。

    …………………………………………………

    昏暗中,夜風裏,門牆角落的發自相依唇齒的那陣喘息之聲,終於慢慢地平息了下去。一道道的熱汗卻依然宛若落雨,從男人皮膚上的每一隻毛孔裏不斷地滲出,他的心房,也還在胸腔下激烈地跳動著,他沒有放下洛神,依然用自己的身體將她緊緊壓在牆上,雙手托著她,慢慢地低頭,將自己的臉,壓在了垂散在她肩頭的那片又涼又軟的發絲裏。

    “阿彌,我控製不住自己……”

    良久,昏暗裏,洛神的耳畔,傳來了他低低的沙啞之聲。

    “我在嫉妒那姓陸的。”

    洛神一呆,聽到他含含糊糊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

    “阿彌,當初我是憑了當初一股執念,費盡心機,也算是上天成全,運道夠好,才得以娶你。娶了你之後,我慢慢才知,你到底是如何好的一個女孩兒。你越是好,我便越是患得患失。我不知我何以能得你傾心。他卻能陪你吹簫撫琴、吟詩作畫。你贈他一曲,不必言語,他便知你所想。你與他簫琴和鳴,過去了那麽多年,至今建康城中,還流傳佳話……”

    他的聲音愈發地黯啞,如這籠罩住了小樓的無邊暗夜。

    “我卻連字都寫得沒法叫嶽父滿意。他有我如此一個女婿,想必也是萬分無奈……”

    他頓了一頓。

    “阿彌,那夜陸煥之偷出琴譜尋人想要四處擴散,被我拿回琴譜後,在我麵前說你念著他的兄長,說你從小心腸最是善軟,你是可憐我,才對我好。回來後,我分明不住地提醒自己,他的那些話,都不過是無中生有,惡意離間。但我卻還是沒法不放在心上。因他恰好說出了平日或許連我自己都未曾覺察的心底所想。”

    “阿彌,哪怕我被人設計喪命,我也從未像恨他那般地恨一個人,所以我才往死裏打他……”

    “我便是如此一個人。你方才說得沒錯。分明在心底裏懷著不可告人的陰私,充滿了疑慮,回來將餘怒撒在你的身上,過後卻還要在你麵前故作大度,隻字不提,便好似我原諒了你的過失,就差連我自己都要感動了,我可真是個混帳……”

    洛神在他懷裏,動了動身子。

    “……你方才罵得沒有錯……阿彌,我知道我錯了……”

    聲音愈發沙啞,似乎哽住了。

    他頓了一頓。

    “當初要娶你的人是我,如今不信你的人還是我……阿彌,都是我活該……隻要你能消氣,無論如何對我,都是我該受的……”

    “不要趕我走……”

    耳畔那話聲,猝然斷了。

    洛神感到自己肩頭微沉,他的頭靠了過來。

    這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叫胡人望而生畏,叫南人萬眾敬仰的偉岸男子,此刻猶如被剝去了盔甲和護盾,隻剩一身軟肋,將他的一張臉,深深地埋入她的發堆之中,一動不動。

    他潮熱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她,滾燙的體溫,透過那層薄薄的衣衫纖維,灼著她的肌膚。

    洛神又感到他的心跳,在撞擊著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凝滯而沉緩。

    她一動不動,任憑他這樣抱著自己,將他的麵龐埋在她的肩上。

    良久,黑暗中的小樓裏,隻剩下了夜的寂靜。

    她終於扭了扭身子,推開了他,從他的懷抱裏下來,雙足踩落實地,借著窗外透入的夜色,走到那盞被風吹熄了的燭台前,點亮了火。

    昏黃的光,再次充盈了小樓裏的這間屋子,將方才的暗夜,徹底地驅散。

    她轉過身,在他望著自己的黯然眸光之中,朝著他慢慢地走了過去,停在他的麵前,仰頭,凝視了他片刻,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向他伸了過去。

    “郎君,你不是混帳。你是個傻子……”

    她低低地唇語,小手輕輕撫過他長出了一層淩亂胡渣的臉。

    “我和陸柬之的那些過往,早就已經結束了。在我心裏,他和我阿兄並無兩樣。簫琴相鳴,以曲傳聲,換一個人,未必就不能取而代之。”

    “惟你,於我才是獨一無二,誰人也無法取代。”

    “字叫我阿耶不滿能如何?不知琴韻又能如何?我愛的便是你這人。見到你的麵,聽到你的聲音,我心裏便就歡喜。我隻想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再給你生幾個小娃娃,叫你阿耶,叫我阿娘……”

    她停住,長睫輕顫,貝齒咬唇,臉龐悄悄地紅了。卻還是踮起腳尖,紅唇湊了過去,輕輕親了他一口。

    李穆定定地麵前的洛神。

    燭火在她身後映照,光溫柔地將她籠住,薄薄一層衣衫的纖維,又怎擋得住她纖細身子的玲瓏輪廓?

    仿佛一支夜的幽蘭,朦朦朧朧,亭亭地綻於他的麵前。隻要他伸手,便能將她折下,徹底地叫她歸屬於他,成為他的所有。

    “阿彌——”

    李穆眼眶發紅,眼底隱隱似有水光閃爍,向她伸出了手。

    洛神卻又睜開眼眸,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他一愣。“阿彌?”

    “李穆,你要保證,日後若再有這般的事,你要和我說,不許你悶在心裏自己猜疑,更不許你那般對我!否則下回,等我真生氣了,真的不要你了,你可別想再找到我了!”

    他仿佛看到了她初嫁他時的模樣,又翹起了久違的那隻小下巴,鼓起她比從前看起來要挺了些,卻還是宛若花苞未曾全部綻開的帶了點可憐兮兮的小胸脯。

    李穆眼眶愈發紅了。

    “好。”

    他啞聲道,緊緊地繃著麵上肌肉,不敢眨一下眼。

    “你聽起來有些不樂意?”

    洛神狐疑地盯著他。

    “沒有。”

    他唇角下意識地向她露出笑意。

    便是這一個鬆懈,他感到自己眼底那積聚出來的水氣,下一刻,似乎就要抑製不住下落了。

    他倉促地轉頭,稍稍背過身去。

    “啊!你哭了?”

    身後突然傳來她的聲音。

    聽起來,竟然仿佛還帶著驚喜?

    “沒有!”

    李穆斷然否認。

    “你分明哭了!快讓我瞧瞧!”

    仿佛遇到了什麽稀罕的事,洛神從後拖住他胳膊,強行要將他扳回來。拽不動他,又自己轉到他的麵前,雙手捧住他的臉,就著燭火的方向,非要看個清楚不可。

    他的小妻子,這個小壞蛋,一個生氣就把他折磨成這樣還不夠,此刻竟然還笑話起他了!

    李穆反手便將她那兩隻不老實的小手給製住,又堵住了她的嘴。

    她終於忘記要看他哭的事,像隻小貓,柔順地軟在了他的懷裏,任他耳鬢廝磨,親密無間。

    他的身子漸漸再次發熱,貼著她滑涼肌膚的那隻手,慢慢地加大了力道,忽然抱她,就要往床上去。

    洛神鼻尖兒湊了過來,聞了聞他,一臉嫌棄,將他又推到了門口,打開門,叫他先去把自己弄幹淨。

    阿菊方才一直就在樓梯口守著,側耳聽著屋裏動靜。起先還有些提心吊膽,漸漸便放下了心,悄悄地下去,早叫人預備好了沐浴之物,此刻聽到樓上傳來洛神的呼喚之聲,秉燭登樓,笑吟吟地道:“李郎君,隨我來吧。”

    洛神倚門暗笑。

    李穆悄悄捏了捏她的一隻小手,跟著下去了。再回來,頭臉清爽,身上亦換了幹淨的衣裳。

    洛神已爬上了床,擁著張薄被,跪坐在床的中央,微微歪著頭,看那英俊郎君朝著自己走來,沒等他走到床前,爬了起來,朝他撲了過去。

    李穆疾步趕至,張臂一把接住了,帶著輕笑的她,雙雙倒在了床上。

    “郎君,我不是太壞了,一生氣便這般折磨你,害你跑來跑去地空找我,你瞧著都瘦了呢。”

    洛神小手摸著他的臉,碎碎地親著他,口裏念著。

    “你累了,快些睡吧。我不鬧你了,明日我再給你好好補補……”

    她又替他拉好被子,哄他睡覺。

    李穆隻覺渾身皮鬆骨酥,便是再乏,此刻也精神抖擻,毫無想要睡覺的意思。

    一把抱住她,把著她腰,要將她湊向自己,說:“我不累。你沒事第一,你高興就好……”

    “真是個癡郎君呀——”

    洛神衣衫領子半褪,露出一隻光溜溜的香肩,玉臂支著身子,人趴在他的胸膛上,捂嘴,低聲吃吃地嘲笑著他。

    芙蓉花腮,柳葉眉眼,嬌俏粉嫩,香豔無比,看得人恨不得將她揉碎了,一口吞入腹中才好。

    李穆看得呆了。忽又想起那夜她被自己粗暴對待,哭得成了淚人兒的模樣,心裏愈發愧疚,忍不住恨恨地道:“阿彌,我不信你,固然該吃你罰,但那晚上,若不是那個該死的樂師,胡解了你的琴譜,害我錯上加錯,我也不至於那般心結難解,委屈了你……”

    洛神一愣:“郎君,你那晚上瞞著我,到底都去過了幾個地方?”

    李穆話才說出口,便知失言,立刻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急急忙忙要行夫妻之事,低聲央求道:“阿彌,我都好些天沒碰你了……”

    洛神推開了他,嘟著張小嘴,道:“你方答應我的,有事便和我說,怎的才一轉頭,我問你,你又不說了?”

    她伸臂,勾住了他的脖頸,嫣然一笑:“郎君放心,無論何事,隻要你肯對我說,我都不會惱的。”

    “快說吧,哪裏來的樂師?那夜你還去了何處?我真的想知道呀!”

    她催促他,興致勃勃。

    李穆這才放了心,於是將那夜自己為求明證,特意去尋徐贏叫他替自己解譜的事說了一遍。

    “我還以為他是個中高手,誰知竟浪得虛名!害我誤會至此!下回若叫我再見到他,我定要叫他把他屋裏的琴譜都給我吃下去!看他還敢信口雌黃,害人不淺!”

    不說還好,再提,心裏依舊窩了老大的火。

    洛神聽完,長長地哦了一聲,露出了然的神情,點了點頭,笑眯眯地道:“怪不得你生氣呢!那老東西,確實害你不淺!可是李穆,你拿了我的琴譜,家中有個現成的人,你不問,瞞著我偏去叫別人解,活該你要受罰!”

    她臉上忽地一變,笑容收起,指著床下:“晚上你也別睡床了。下去,自便吧!”

    李穆這才知道上了她當。心裏後悔不已。趕緊抱著她哄。

    洛神哼了一聲:“睡床也可以。我先要罰你!”

    此刻莫說罰,便是她拿要拿他打罵,李穆也是甘之如飴,急忙答應。

    隻是他又怎會想到,小嬌妻那隻小腦袋裏想出來的懲罰手段,竟是如此甜蜜,又叫人痛苦不堪。

    帳簾低垂,不斷有她輕笑傳出。

    他終於得以解脫之時,整個人幾乎都虛脫了,躺在那裏,閉目良久,才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身畔麵龐嬌紅的她,伸臂將她再次摟入了懷中。

    已是深夜,燭火燃盡,悄然熄滅。

    夜色下的小樓,靜謐無聲。

    “郎君,那日你對我說,你不喜建康這座皇城。你能告訴我,你為何不喜它嗎?”

    她柔柔的嗓音,忽然在他耳畔響起。

    李穆沉默了片刻,道:“阿彌,我不喜建康,是因為這個地方,它布滿了層出不窮的陰謀,充斥了防不勝防的背叛。”

    “原本我總擔心,日後有一天,它會再次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但是今夜,我不再怕了,亦不再恨它。”

    “建康就在那裏。”

    “我要這城,見證我李穆何等幸運,能得妻如你,此生不離不棄。我亦要這城,見證我李穆,終有一日,將成就未竟之大業,複邦家之榮光。叫我千千之萬的南朝人,生,有立足之地。死,有魂歸之鄉!”

    “阿彌,你可願意陪我到底?”

    洛神眼眶發熱,心潮更是澎湃起伏,緊緊地摟住枕畔的男子,用力點頭:“郎君,阿彌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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