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她的王,他的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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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好站在水龍頭前洗蘑菇,李直把擇好的菜放在一邊的備用筐裏,站起身自覺出門。

    站在廚房窗外的大梧桐樹下,鬼使神差回過頭朝窗內看了一眼。

    初秋的陽光高而遠,曬在地上不覺燥熱隻有暖暖的溫度,再加上時不時吹來的一股股涼風,這是一個所有人都偏愛的季節。

    風越過敞開的窗戶吹進廚房,把安好撩到耳後的一小撮碎發吹到了臉上,剛想抬手把頭發撥回去,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還濕著,所以鼓起一邊腮幫子使勁吹了吹。

    奈何效果不佳。

    裴笙正好轉身過來拿擇好的菜,餘光注意到安好的舉動,抬腳走到安好身邊自然地伸手,撩起那一縷調皮的碎發撥到耳後。

    兩人相視一笑的樣子,讓李直想起一句話。

    歲月靜好。

    真好啊!

    他這邊正感歎著呢,手機突然震動了下。

    看完短信的內容後,李直想了想還是重新回了廚房,“少爺。”

    裴笙一看李直的臉色就是目光一凝,“出去說。”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梧桐樹下麵,裴笙回過頭來,“說吧,什麽事?”

    “有人在調查安好小姐。”

    “誰?”

    感覺這身周氣溫驟降,李直壓製住想要打噴嚏的衝動,“是謝家的小姐,謝沉魚。”

    “這件事,你親自調查。”

    “是。”

    ······

    馮家的主業是造船和海上運輸,支撐起了整個華洲三分之一的船隻建造和海上運輸。

    所以作為馮家最受寵的千金,馮秋意的生日宴會舉辦地點,是在南部海港一艘巨大的遊輪‘光明號’上,。

    六層的巨型遊輪也因為馮秋意的這次生日,披上了一層藍白色的光亮新衣。

    因為藍白色是馮秋意最喜歡的顏色。

    夕陽的餘暉在海麵上灑下金光點點,此刻的‘光明號’甲板上,已經有了些走動的人影。

    燈光開始閃爍,西裝和晚禮服,精致的妝容和惑人的香水味,衣著整齊謙遜有禮的服務生們端著美食美酒穿插其中,目之所及,是金錢和名望堆砌出來一場海上浮夢。

    安好挽著裴笙的胳膊從車裏走出來的時候,遠遠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入口處穿著西裝小馬甲麵容俊秀的接待員也是經過千挑萬選的,今天邀請來的客人裏,每一個人的麵孔和名字都要在看到來人的第一秒反射在大腦裏。

    但現在,裴笙和安好的兩米距離內,不見一個人影。

    剛剛接待過的那些商界名流裏,三三兩兩的遇見了,總會湊在一起握個手聊聊天,看人的時候心裏不管如何麵上都要親熱得很。

    接待員的心裏覺得幾分怪異的同時,抬頭凝目看了過去。

    最先入眼的卻是一襲高領長袖翠底蘭花的複古長裙。

    蓮步微移間,那微微蕩漾在地麵上的輕柔裙擺好似能一下子蕩到人的心裏去。

    視線上移,盤起的發,一雙柔靜的眼睛,微微一點紅唇,除了她身旁那個好像跟暗夜融為一體的高大身影外,周遭的一切好像都成了背景色。

    而一襲唐裝儼然已經是裴笙的專屬,自從他穿起唐裝的那天起,同年紀的人都自覺拋棄了這類衣服。

    因為穿起來對比太強烈了!

    接待員的目光久久沒動。

    他覺得自己是在看人,又好像是在感受著走來的這兩個人之間無比和諧的氛圍。

    一舉手一抬眉,都感覺是一副情長的畫。

    直到。

    “請柬。”

    一道低沉悅耳好似帶著沁涼秋意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接待員才恍然夢醒般,匆忙伸手接過了遞過來的燙金請柬。

    視線從那雙遞過請柬的手,移到來人的臉上。

    隻是一眼掃過就下意識地弓腰,“裴先生,您請。”

    聽著幾乎同步的腳步聲走遠,接待員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裴家的繼承人啊,他除了在照片上見過,這還是第一次見啊。

    莫名有種人生圓滿的感覺。

    安好挽著裴笙的胳膊被前麵的服務生引著踏上遊輪,還沒來得及抬頭去看周圍,就聽到了左手邊不遠,響起傅華箏驚訝又驚喜的聲音:“安安,沒想到你也來了!”話說到最後,人也已經踩著高跟鞋跑到了跟前。

    “裴大哥。”跟裴笙打招呼的樣子又恢複了乖巧。

    裴笙輕輕嗯了一聲,看了眼自己手臂上安好已經放開的手,視線落在也跟著走過來的慎行麵上,“廷彥沒來?”

    何慎行拿過服務員送來的紅酒,把其中一杯遞給了裴笙,“廷彥家的小九今天有點感冒,他們兩口子正陪孩子呢。”

    裴笙淺淺抿了一口酒,側眸去看身旁的安好,“海上風有點大,冷不冷?”

    安好搖搖頭,看了看他又看看何慎行,目光掃過周圍那些品品看過來的目光,“你們要是有事說我和華箏就不陪著了,我們去甲板邊緣走走。”

    這邊何慎行敢準備點頭,裴笙的話已經先一步響起,“沒什麽事,我陪你。”說完又看向何慎行,“看好你家的人。”

    何慎行對上裴笙的目光,抽了抽嘴角,點點頭,隨即伸手拉過傅華箏的手,“走,晚飯沒吃,我帶你先吃點東西。”

    何慎行和傅華箏離開後,安好被裴笙牽著手走到甲板邊沿的一組沙發前坐下,吹著徐徐而來的海風,“餓嗎?”

    安好搖搖頭,“還好。”

    “不過,你就這麽陪著我,不需要跟他們一樣,聊聊天什麽的嗎?”

    甲板上的男女個個小聲攀談,保持著優雅微笑,這麽看來,他們兩個就是唯一不合群的。

    “不用,輩分不夠。”

    安好:“······”

    這句話在十分鍾之後,有了解釋。

    宴會是七點半開始,她和裴笙幾乎是壓著點來的。

    在沙發上坐了不到十分鍾,裴笙攬住安好的腰站起身。

    安好視線越過重重人影,也看到了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的一抹倩影,挽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朝眾人點頭示意。

    安好耳邊適時地接收到了裴笙給她傳達過來的信息,“船王馮兆倫。”

    “感謝諸位在百忙之中參加我家小孫女的生日宴會,今天應秋意的要求,這場生日宴會是在座年輕人的主場,待會還請各位生意場上的好友隨老頭子我去遊輪的二層喝喝茶聊聊天,這甲板上,就讓他們年輕人去鬧去玩吧!”

    馮兆倫的話音落下,甲板上就響起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下麵的話,讓我孫女說。人老了,說幾句話就累得慌。”

    馮秋意聞言嗔了自家爺爺一眼,“爺爺一點都不老。”

    馮兆倫拍拍自家孫女的手背,花白的眉毛彎出一抹祥和的弧度,“不老不老,爺爺還要看著我家小秋意結婚生子呢!”

    這話一落,馮秋意臉上多了抹暈紅,明亮的燈光下分外顯眼,再加上今天明顯花費了心思的打扮,原本的七分長相硬是展現出了十分的效果,台下有不少人的目光都熱切了幾分。

    眾所周知,馮秋意現在可還沒有訂婚,也沒有男朋友,更難能可貴的是,這姑娘私生活是出了名的幹淨。

    船王的孫女啊,還是最受寵的一個,這麽好的條件,誰不想娶回家。

    而且看船王這話裏話外的意思,這場生日宴會,很有可能是選婿宴啊。

    有人已經開始浮想聯翩了。

    馮秋意清了清嗓子,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周,“感謝諸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們撥厄來參見我的生日宴會,大家吃好玩好,順便欣賞下海上的月色,宴後還會有盛大的舞會,希望我的安排,能讓大家滿意,謝謝!”

    話音落下的同時,有人帶頭,頓時一連串的鼓掌聲響了起來。

    馮秋意剛剛放下話筒,就見自家爺爺把胳膊伸向自己,“走,秋意,我帶你去見個人。”

    看自家爺爺態度鄭重,正準備回去喝口水的馮秋意乖乖挽住了馮兆倫的胳膊,“爺爺要帶我去見誰啊?”

    “裴二少。”

    馮秋意心頭一震,下意識地整了整麵色。

    這邊,安好也跟著裴笙往樓梯前走。

    她本來還想問過去幹嘛,看到對麵明顯也是朝這邊來的祖孫倆,頓時明白了。

    “馮老爺子,馮小姐。”裴笙打招呼的同時朝麵前兩人點點頭,對於馮老爺子,用的是同輩的禮節,對馮秋意,就是看待晚輩了。

    偏偏讓他做出來,讓人看不到一點違和。

    馮兆倫也一點托大的意思都沒有,笑容比起剛剛在台上講話的時候還更勝了幾分,“還要謝謝裴二少你百忙之中來參加秋意的生日宴會,我這艘遊輪,也因為裴二少你的到來蓬蓽生輝啊。”說著目光又移到安好身上,很好地隱藏了眼底的那一絲驚訝,“不知這位是?”

    “我未婚妻,阿好,給裴老爺子問好。”

    夫妻同體,安好自然也就不能用晚輩的禮節去打招呼,不過她的禮儀同樣無從挑剔,“久聞馮老爺子您的大名,我叫安好。”

    馮兆倫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手,麵色如常地把手伸過去輕輕握了握,“不敢當。”

    馮秋意卻是要主動跟安好打招呼的,等自家爺爺收回手,也是微微躬了躬身,“謝謝安小姐您能來參加我的生日宴。”

    客套完,馮兆倫主動邀請裴笙:“裴二少,去樓上坐會?”

    裴笙卻是毫不遲疑地搖了搖頭,“不了,馮老爺子,我也是年輕人。”

    馮兆倫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出聲,“也是我老糊塗了,裴二少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陪我們這位上年紀的老家夥太可惜了!”說著拍拍馮秋意的手,“秋意啊,好好招待裴二少,爺爺年紀大了久站不住了,這就上樓歇會。”

    “裴二少,安小姐,玩的開心。”

    裴笙:“自然。”等馮兆倫離開,安好看向有些沉默拘謹的馮秋意,暗暗瞥了裴笙一眼,示意他把氣勢收一收。

    裴笙抿抿唇,聽話照辦。

    馮秋意頓時感覺身周的壓力一輕。

    “裴二少,安小姐,這邊請。”

    三個人在一處沙發上簡單說了兩句,安好看出馮秋意實在不自在,也無意去為難人家,又見有不少人想要過來搭訕看見另一邊坐的裴笙後就溜了,隻好開口:“我看馮小姐還有客人要招待,我跟阿笙想去那邊的夾板走走,馮小姐不必一直作陪了。”

    安好覺得自己聽到了馮秋意鬆口氣的聲音。

    看著人離開走出不遠處的人群,瞬間融入進了人流裏,安好突然歎了口氣。

    手邊遞過來一杯果汁,“阿好歎什麽氣?”

    安好順手接過來喝了一口,“雖然知道爺爺是一片好意,但我覺得我真的不適合這個場合。”

    “累了?”

    安好點點頭,“有點。”

    “那我們今天早點退場。”

    “這麽做有點不太尊重主人家,還是不要了。”安好回頭看坐在陰影裏的裴笙,“再說爺爺那邊也不好交代的。”

    “都依你。”

    安好彎唇笑笑,眉眼和潤,眼睛透亮。

    “走,我有點餓,去吃點東西。”

    安好站起身,朝裴笙伸過手。

    裴笙低頭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小手,沒說什麽起身握住,兩人並肩朝自助餐台走過去。

    暗影裏,一雙充滿妒火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安好和裴笙握在一起的手。

    宋廷睿久久聽不見身旁妹妹有什麽動靜,結束和一位商業夥伴的商談轉過頭來,“穠華,你今天怎麽這麽安靜,我這邊沒什麽事,你去找你的小姐妹一起玩吧。”

    “啊,哥,我就是有點不舒服。”宋穠華聽見自家哥哥的聲音回過神來,低低回了一句,“那我去那邊的沙發坐坐。”

    宋廷睿點點頭,“餓不餓,我給你拿點吃的?”

    “不用!”宋穠華忙擺擺手,“我今天穿的裙子不能多吃,要不然小肚子凸出來就不好看了。”

    宋廷睿聞言看了眼宋穠華身上的小禮服,皺皺眉,“夜風那麽涼,穿這麽少你也不嫌冷。”

    “哥你不懂,女孩子美美美才最重要。”宋穠華說著擺擺手,“不過了,我過去了。”

    宋廷睿看著宋穠華離開的背影,收回目光的時候若有所思地朝安好和裴笙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裏劃過一道暗芒。

    小妹,希望你別做傻事,不然就算是你大哥我,也救不了你。

    宋廷睿的心聲宋穠華自然沒有接收到,她此刻就坐在裴笙剛剛落座的位置上,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空氣,假裝還有那個人的氣息殘留在這片區域。

    安好和裴笙取好食物回來就看到他們原本坐著的地方已經有人了,索性又拐了一個方向,找了一個小角落坐下來。

    安好吃,裴笙喂。

    兩個人在這片小天地裏倒是怡然自得得很。

    傅華箏被何慎行拉著左顧右盼愣是沒看到安好的身影,還差點裝上路過的端著酒水的服務員,被何慎行眼疾手快給拉了回來。

    “你在找誰啊?”

    “安安啊,我想介紹她給我幾個朋友來著,到時候一起逛街騎馬啊!”

    “別找了。”何慎行搖搖頭,“裴大哥估計正和大嫂一起風花雪月呢,兩個人剛在一起,正是難舍難分的時候,你還是別當這個電燈泡了。介紹朋友以後機會有的是,不急在這一時。”

    傅華箏一想也對,“你說得對,當初我們兩個剛在一起的,也是恨不得天天貼在一起,那時候你也粘我粘得不得了。”

    說著何慎行耳尖微紅,俯身拿了一塊小蛋糕塞到傅華箏嘴裏,“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甲板了原本輕緩的音樂突然變成了活潑的舞曲。

    正在跟一隻龍蝦奮戰的安好聞聲轉頭看了過去。

    “舞會開始了!”

    裴笙拿出一張紙巾給安好擦了擦嘴角的醬汁,“阿好想跳嗎?”

    安好點點頭,下一秒又搖了搖頭,“我隻是在電視上看過,沒有實踐過,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跳。”

    另一邊,在萬眾矚目中,馮秋意接受了場中一位男士的求舞。

    隨著兩人的開場舞,慢慢也有人跟著滑進舞池。

    安好正咬著龍蝦肉欣賞著,對麵的裴笙突然站起了身。

    打理了下衣服上微不可見的褶皺後,微微彎腰,朝安好的方向遞出一隻手來,“我美麗的未婚妻安好小姐,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安好嘴裏的龍蝦肉停止了咀嚼。

    被裴笙含笑的目光緊緊包圍著,安好回過神,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又灌了一口白水,匆忙擦幹淨手指,隨即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才站起身,把手搭在了裴笙手上。

    裴笙伸手輕輕一拽,安好下意識一個旋身,兩人胸相隔一米瞬間變成了麵貼麵,仰頭對上一雙暗夜般深沉的眼睛,安好目光一晃,另一隻手已經被裴笙握著搭在了他的身上,隨後腰身一緊。

    “阿好,跟著我的節奏。”

    舞蹈踏著節拍,裴笙為了遷就安好,用了最簡單的舞步。

    開始的時候安好還因為不熟練不小心踩到過幾次裴笙的腳。但好在,裴笙是個耐心的好老師。

    隨著學會了聽著跟著節拍走,到了第二支舞曲響起的時候,兩個人的舞蹈已經漸入佳境。

    這支舞曲要比上一首還要活潑一些,曲調中多了些張力和自由,裴笙慢慢引導著安好在自己的手下旋轉,飛旋,側身切步,安好沉下心來的時候學得很快,雖然開始的時候因為動作不怎麽協調顯得肢體有些僵硬,但動作卻是一絲不苟地記住了的,沒用裴笙的糾正自己就很快調整了過來。

    海上明月高懸,灑下泠泠銀色輝光,船頭甲板的角落處,暗紅的衣,和綠色的裙,交織又分錯,飛旋時裙擺飄飛,擁抱時深情凝望,容貌出色到極致的男女,在剛硬和柔婉中淋漓盡致地演繹了一場傾世傾情的舞蹈。

    他們的眼裏隻有彼此,每一道舞步,每一次的對視,都是濃到化不開的深情意切。

    負責生日宴會錄像的何棠隻是無意間轉了下鏡頭準備拍一拍海上明月的景色,誰知就被鏡頭前無疑抓拍到的景象迷了眼,鏡頭再也沒動過。

    直到舞曲結束,兩人分開牽手坐下休息,才如夢初醒。

    猶豫了下又忍不住點了回放。

    再次仔細看了一遍後,他咬咬牙,把這個片段從生日錄像裏截取下來,重新放到一張全新的儲存卡裏,隨後偷偷藏在了身上衣服的暗袋裏。

    這無疑是不符合規矩的,但是,這個無意間拍下來的片段,他是真的舍不得。

    而且,自己也不想一直停留在現在這個攝像助理的位置不動了,有了這個視頻,他或許能得到一大筆錢。

    光是一想,他就忍不住興奮起來。

    感覺已經看到了大把的鈔票在向自己招手。

    “累不累?”裴笙看著安好因為運動有些嫣紅的小臉,眸色暗了暗。

    安好搖搖頭,她現在每天的運動量都在慢慢增加中,一支舞還真費不了多少力氣,這會已經調勻了呼吸,“就是又餓了。”

    裴笙哭笑不得地拿起空盤子又走向了自取餐台,給自家未婚妻選食物。

    安好微微仰躺在沙發上眯著眼睛閉目養神,察覺到走進的腳步聲動了動耳朵。

    不是裴笙的。

    在對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不轉眼的看了將近一分鍾後,安好終於睜開眼睛看向了來人。

    “你是,我感覺好像見過你?”

    坐在她對麵的女孩穿著一身黑色的及膝紗裙,眉眼因為妝容的原因多了幾分淩厲和老氣,丸子頭,明明是個剛剛成年的小女孩偏偏裝作了一副大人的模樣。

    本身就是顏控的安好按理說對麵前的小姑娘印象會不錯,但事實相反。

    安好不喜歡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

    “小姐,你這麽看著我讓我覺得很奇怪,我應該沒有得罪過你吧?”安好說完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背部靠在沙發上,眉毛微挑。

    對方不客氣,她自然也能不客氣。

    “安好,父母雙亡,長青大學研究生畢業,目前處於無業狀態。你的確見過我,昨天中午,購物天堂頂層餐廳,謝梓州是我小叔。”

    安好的目光已經轉冷,“你調查我?”

    “任何接近我小叔的女人,我都不會讓她太好過。你知道上一個自稱是我小叔女朋友的女人,現在在哪裏嗎?”

    謝沉魚對方微微傾身,一字一句把威脅的話吐出來,目光直直盯著安好的眼睛,裏麵平時隱藏很好的瘋狂和偏執在這一刻在安好麵前顯露無疑。

    安好緩緩放下手裏的水杯,動了動身子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第一,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第二,我並不想知道。”

    “我調查你自然是因為我要了解你,另外,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要跟你說,那個女人在一次下班路上被人襲擊,等醒來後就瘋了,現在就在精神病院關著呢,每天就知道拿著比在牆上寫寫畫畫,連自己的親人都不認得了。”

    聽著一個小女孩語調平靜地說出這麽一番話來,而且話裏一點都不掩飾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設計,安好此刻隻感覺自己太倒黴了。

    居然無意間招惹到了一個瘋子。

    “你找我,有什麽目的?”

    “趁我小叔對你還沒有那麽多注意的時候,從我和他的麵前消失。”

    安好怒極反笑。

    “憑什麽?”她招誰惹誰了!

    “就憑我是謝家的小姐,有我一句話,這個城市,就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你是自己走,還是我把你趕走?又或者,你想跟前麵的那個女人作伴?”

    安好微垂著眼睛沒有說話,在謝沉魚以為麵前的女人已經開始害怕自己準備再接再厲恐嚇一番的時候。

    安好端起手裏還沒喝完的水。

    拿來的時候還是熱水,但這麽長時間過去,再熱的水也冷了。

    舉起來,伸手,在謝沉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杯口朝下。

    沁涼的水從頭頂流淌下來,劃過臉龐,脖頸,一直到胸口,浸沒到黑色的紗裙裏。

    一陣夜風剛好吹過來,謝沉魚一個沒忍住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安好,你······”

    安好看著猛地站起身地薑沉魚,緩緩放下杯子,撩起眼皮輕描淡寫地掃了她一眼,“謝小姐,清醒點了嗎?”

    “如果還不能清醒的話,這遊輪雖然沒有開,但我們站著的這一邊下麵可都是海水,如果謝小姐你腦子還有些不清楚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再洗洗腦子。”

    正準備指著安好破口大罵的謝沉魚下意識收回了手,對上了安好的眼睛。

    從那雙墨色的眼瞳裏,她能感覺到,這個女人可能真的會說到做到,話到了嘴邊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你給我等著。”

    撂下這句狠話,謝沉魚踩著高跟鞋以準備跺穿甲板的力道繃著臉走了。

    安好下一秒就朝一個方向招了招手。

    “過來吧。”

    裴笙從暗影裏走出來,把手裏裝滿食物的盤子放到安好麵前,一杯溫熱的水替換了空水杯,戴上手套開始剝蝦,“剛剛為什麽不讓我過來?”

    聲音裏隱藏了一絲小委屈。

    安好張嘴把喂過來的鮮嫩蝦仁吃進嘴裏,滿意地眯眯眼,“你要是過來往我身邊一坐,那位謝小姐估計什麽都不敢說夾著尾巴就走了,我怎麽能問出來她為什麽要針對我。”

    “那阿好跟我說說,她為什麽會找上你?”

    安好吃蝦的動作一頓,“我感覺自己現在純粹是遭到了無妄之災。那個謝梓州,你還記得三個月之前嗎,我來這裏散心,住到了臨湖酒店裏,就是在那裏遇到這個人的。”

    裴笙點點頭,“臨湖酒店是謝家的產業,是謝梓州大哥謝梓誠打理的。還有呢,接著說。”伸手又喂過去一個剝好的蝦仁。

    安好啊嗚一聲叼進嘴裏,“他主動找我,要我給一封信錄音。當時我因為一些事比較缺錢,他開了一分鍾一萬的價碼,然後我就答應了。隻是一場交易,我壓根就沒想過還會跟這個人再次見麵,就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正好碰上了。他跟我先打招呼的,我開始都沒把他認出來。這件事,華箏就可以作證。”

    對上安好眼巴巴看過來的眼神,裴笙心底的那一點小鬱悶瞬間被驅散了,心也軟的一塌糊塗,“行了,我相信你。不過這件事,要我插手嗎?”

    安好喝了口水搖搖頭,“別,我倒是想看看,她還能玩什麽花招。不過她一個小女孩,這心思,真的有點可怕了!”

    想到謝沉魚說的那些話,安好斂眉沉思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對方要是不主動招惹她,這事就這麽算過去了,但要是對方依舊不依不饒拿這點事找她麻煩,自己也不會坐以待斃。

    真當她會怕不成。

    裴笙看著安好此刻這副霸氣的小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好,阿好盡管放開了手,你身後還有我呢。”

    “給我剝蝦。”

    “遵命。”

    ······

    清晨的陽光格外留戀露台。

    安好打坐完畢起身,順手撈起了扔在一邊的手機。

    剛把電源打開,就是一連串嗡嗡的振動聲。

    足足十多條微信,都是同一個人發過來的。

    發信人,傅華箏。

    安好找到第一條,邊往客廳走邊點開放在耳邊。

    “安安,你睡了嗎?快上微博!”

    “安安,聽到我消息沒,微博上快炸了,你和你家裴先生跳舞的視頻被人拍到傳微博上去了。”

    “安安,我不會告訴你我眼都不眨的看了快十遍把手機看關機了的。”

    “安安,我覺得這個時候了就算你家裴先生把視頻撤銷了也沒用了,看過視頻的人估計都跟我一樣,全都下載保存了!”

    “安安,你不介意我把你和你家裴先生跳舞的畫麵設置成手機屏保吧?”

    “好吧,安安,屏保的事慎行他不同意,他說就算要用也也得是我和他的。”

    後麵的安好也不準備再聽下去了,退了微信的同時又打開了微博,隨後一屁股坐在了客廳裏正拿著平板和人視頻的裴笙身側。

    熟悉的音樂聲響起,裴笙側眸看過來,剛準備說話視線落在安好手裏的手機上,看到視頻後一頓。

    以月色為背景的畫麵裏,是兩道相互依偎起舞的身影。

    綠裙的女孩從一開始的磕磕絆絆,到經過身旁男人的一點點教導,配合地越來越默契。

    兩個容貌出色到極致的人,再加上他們之間那種旁若無人眼裏隻有對方的氣氛,不到二十分鍾的傾情一舞,讓這一支明顯是無意間拍下的視頻,迅速占據了熱搜前幾位。

    視頻的名字也起得很別致。

    “她的王,他的王後。”

    讓人忍不住伸手點進去後,眼睛就再也移不開了。

    看完一遍,再滑到開始,第二遍看完,還是忍不住重新再看。

    簡直有毒!

    安和和裴笙頭碰著頭湊在一起靜靜地把這一條視頻看完,安好又滑到下麵去看視頻下方的留言。

    【追憶似水流年:我就想知道,這深夜放毒的人究竟居心何在,我趴被窩裏先是開靜音看的,第二遍沒忍住開了聲音,被我舍友從被窩裏揪起來打了一頓,然後我們兩個就趴在一起看了!看完後我隻想說,麻麻我又相信愛情了!】

    這條是點讚數最多的。

    【錦瑟思華年:很唯美,很有愛,我真的一點都不嫉妒,對,不嫉妒。我的真命天子你到底在哪裏啊?】

    【韓哥哥的小寶兒:半夜翻出來這條視頻,看我後,我想說,我想我的韓哥哥了,我也想讓他教我跳舞啊。】

    【箏箏箏箏箏箏:這恩愛秀的,嘖嘖嘖嘖嘖!】

    ······

    刷新一下還在增長的轉發數和評論數,安好在默默點了個讚後,轉頭看向裴笙,“怎麽辦?”

    裴笙把目光移到自己手裏的平板上,跟對麵的人說了聲掛了,退回界麵也登上了微博,隨後點讚,轉發。

    一係列操作行雲流水。

    昨晚這一切後,又朝旁邊站著安靜如雞的李直招招手,“查,視頻是誰放出來的?”

    李直點點頭領命離開,裴笙對上安好‘你這是過河拆橋’的眼神,抿抿唇道:“雖然這人是無意間偷拍的,但是在沒有經過你我同意的情況下就隨意上傳,我是一定要對他追究責任的。不能放任,不能姑息。”

    安好:“那人可能也是無意呢?”

    裴笙笑著點了點安好的鼻子,“要是那人真是無意,我暫且放過不提,但他要是以此來給自己謀取利益,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安好點點頭,“你說得對。”

    “走吧,去鍛煉。”

    兩個人鍛煉回來的時候遇上了穿著晨練服的裴老爺子,對方也沒打太極,跟伯文管家兩個人坐在院子的石桌前頭碰著頭抱著支手機看。

    離得近了再次聽到那一段熟悉的音樂聲,安好個裴笙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無奈。

    沒想到老爺子也看上了。

    這條視頻的傳播範圍是有多廣?

    “咳,”裴老爺子看見安好和裴笙下意識地收起手機,“安安啊,你們鍛煉完啦,走走走,去吃早飯。”

    安好見裴老爺子不說,果斷當剛才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謝家。

    謝沉魚背著背包準備出門,路過客廳的時候看到在客廳沙發上坐著的謝梓州,腳尖一轉抬腳走了過去。

    “小叔你在看什麽呢?”

    謝梓州下意識地把手裏的手機往茶幾上一扣,“沒看什麽,沉魚你這是準備出門嗎,要不要我讓司機送你?”

    謝沉魚按住自己想要把手機搶過來的爪子,搖搖頭,“不用,再說我已經考了駕照了,要不,小叔你把你的車借我開一天唄?”

    謝梓州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小手,沉默兩秒伸手往門口的方向一指,“在門上掛著,自己拿就行了。”

    “小叔再見。”謝沉魚突然湊到謝梓州麵前,彎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這是謝禮。”

    謝梓州看著謝沉魚飛奔離開的背影,搖搖頭,伸手默了一把臉,把扣在茶幾上的手機拿起來,繼續看。

    屏幕裏,兩道在音樂聲中舞動的身影,明明很和諧,但他就是莫名覺得有些刺眼。

    謝沉魚開著謝梓州的車停到距離別墅不遠的路邊,解開安全帶,掃視了一眼車廂內部。

    車廂裏有一股謝梓州平時常用的格致淡藍之謎的香水味道,謝沉魚深深吸了一口後,把目光投向了車子前方的抽屜裏。

    一分鍾過去,抽屜的指紋鎖響起一道悅耳的音樂,謝沉魚把貼著指紋的薄膜小心翼翼地放好,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抽屜。

    用帶著手套的那隻手小心地在裏麵翻了翻。

    一個男士卡夾,打火機,手帕紙,U盤,在最裏麵,還有一盒包裝精美的套套。

    壓下想要把那盒東西扔出去的衝動,謝沉魚把U盤拿在手裏,又反手拿出自己背包裏的筆記本,插上,把U盤裏的東西一一拷貝了一份。

    做完這一切後,她又小心地把抽屜裏麵的東西恢複原樣,關上抽屜門,放好平板,重新發動車子。

    手機鈴聲響了兩聲,謝沉魚看了眼來電顯示戴上耳機。

    “喂,你現在在哪?”

    “我正要問你呢,我都在家門口等了快半個小時了,你怎麽還沒到?”

    “快了,你到路邊去等我,自己開著車,別想著蹭我的車坐。”

    “不是,謝沉魚,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了,就咱們兩個人,至於還開兩輛車嗎?再說,我的車今天被我二嫂借走了,沒車你還不讓做了?”

    “我今天開得是我小叔的車,他的車除了我之外,誰都不可以坐,宋穠華,學聰明點,沒有車就自己叫一輛,不然你就在我車屁股後麵跟著吧。”

    宋穠華:“······”

    掛斷電話,終於忍不住咒罵出聲:“謝沉魚,你大爺的,至於嗎,把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連個車都不讓碰,你咋不把人刷褲腰帶上天天帶著。女瘋子一個,要不是你還有點用,我才懶得伺候你!”

    發泄出來終於舒服了些,宋穠華把手機又拿出來,摸索著下了一個打車軟件。

    不妥協不行,那個死丫頭真能幹出來讓她跟著車屁股的事來。

    她不要麵子的啊!

    ------題外話------

    明天中秋放假了,準備浪起來!浪裏個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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