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怎麽可能會沒了呢？

    她不相信！

    芊芊拚命抑製住起伏的心緒，想要平靜的開口，但終究字字句句帶著顫抖，“你們一定是騙我的吧……你們告訴我……他還在我肚子裏好好的對嗎……再過幾個月他會出來見我……他會平安長大……他會叫我娘親……對嗎……”

    又是一室的沉默，芊芊甚至聽到了有人在悄聲哭泣。

    唯有被孤月拽住了胳膊的獨月用力掙開桎梏，無情的訴說著殘忍的現實，“芊芊師妹，你醒醒吧，你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死了，他是被人殺死的！”

    孤月衝過去想捂住獨月的嘴，獨月旋身避過，聲音幾近嘶吼，“你們藏著掖著有用嗎？不敢麵對現實嗎？害怕讓芊芊師妹知道凶手是誰嗎？她遲早會知道的！她是孩子的娘親，她比誰都有資格知道真相！你們這樣避諱，與做幫凶有何區別！”

    芊芊卻還是搖頭，“獨月師姐，你也是騙我的吧……”

    獨月聲音越發加大，“芊芊師妹，認清現實吧！他已經死了！”

    “不……”

    芊芊跌跌撞撞的從床榻上下來，腳步不穩，晃晃悠悠走到獨月身邊。她雙唇泛白，麵無血色，發絲淩亂，衣衫不整，身上全部的力氣都用來抓緊獨月的胳膊，聲音嘶啞顫抖，“獨月師姐……你告訴我……你說的全都是騙我的……”

    這時，房門突然從外麵打開，溫儀師太平靜的聲音如驚雷般響起，“她沒有騙你，她說的全都是真的。”

    死一般的安靜。

    打破這份寧靜的，竟然是芊芊的笑聲。

    她虛浮的身子輕飄飄的轉到溫儀師太身前，似乎在竭力隱忍如山洪暴發般的情緒，“是你！你下午叫孤月師姐給我送來的綠豆銀耳羹是下了藥的對嗎？”

    不等溫儀師太回應，她又放聲大笑，眼角帶淚，“我真是蠢，我還以為你已經原諒我了，沒想到，你送來的卻是殺人的毒藥！”

    她想繼續裝糊塗，想假裝孩子還在，但失了一塊肉的身子她自己怎能毫無察覺！

    她恨不得用命去護著的孩子就這樣死了，還沒出生見過這世間的陽光便死了，她還有什麽理由需要克製，她洶湧而絕望的心潮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爆發。

    “他還那麽小！你怎麽忍心殺了他！那是一條命啊！是我的命！”

    芊芊衝過去想與溫儀師太拚命，孤月和雲月見勢不好，一左一右抓住了芊芊的胳膊，將她阻攔。

    溫儀師太卻依舊鎮定自若，麵不改色，仰著頭顱直直的站在原處一動也不動，仿若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仿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所謂的正義。

    芊芊拚命掙紮，衝著溫儀師太狂聲嘶吼，“那孩子身上流的是我的血啊！他也是你的孫兒，你怎麽這麽狠心！殺了無辜的他你能安心麽！你以後夜裏不會做噩夢麽？你這般濫殺無辜，與你平素看不起的那些邪魔歪道有什麽區別！你比他們更狠心！他們至少不會殺自己的後輩！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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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芊芊不知哪裏來的巨大力道，孤月和雲月兩個人眼看著就要拉拽不住，孤月連聲勸慰，“芊芊師妹，你冷靜一些……”

    “你叫我怎麽冷靜！”芊芊依然在嘶吼，“我的孩子死了，你叫我如何冷靜得了！他還那麽小，他犯了什麽錯？需要用命去償還？他是無辜的呀！”

    溫儀師太沉著冷靜的聲音響徹耳際，“他身上流著黑魔教的血，這就是原罪！他必須死。”

    這番話實在太可笑了，芊芊也真的笑出了聲，“你們這些道貌岸人的人真是虛偽，一個人還未出生就被你們劃分了三六九等，明明自己也是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劊子手，為了撇清自己隻管把所有的罪名都加諸到別人身上，真是可笑！”

    哭過也笑過，芊芊望了望還緊緊拽著她的孤月，“師姐，你放手吧！我現在很清醒，我再難過，也不至於像某些人一樣濫殺無辜，你們沒有必要這樣提防我。”

    孤月和雲月互相對視一眼，緊緊皺著的眉眼似乎是在思量芊芊話中是真是假，雖終究放開了手，但眼神依然死死的定在芊芊身上，怕她會鬧出什麽事來。

    芊芊沒有動，隻是眼神繞著身邊的幾位師姐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溫儀師太身上。

    這個她本以為是自己唯一一個棲身之所的地方已經沒有什麽值得她再留戀的了，她一顆心已經隨著腹中未出世的孩兒一起死了。

    她冷笑了一聲，衝著溫儀師太說出她的決定，沒有一絲猶豫。

    “師父，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師父。從今日起，我退出靈隱閣，以後，我不再是靈隱閣的弟子，與你們四大門派也不再有任何瓜葛，我這種敗壞門風肮髒卑賤的女子就不再辱沒你們高高在上的名門正派了。”

    芊芊話音落下，屋內一片嘩然！

    她們以為芊芊也就鬧一陣子便會罷了，卻沒想到她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一個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怎能說走就走！

    孤月尷尬的打著圓場，“芊芊師妹，你一定是一時衝動，這種傻話以後可不能再說了。”

    芊芊知道自己絕沒有衝動，此刻的她再冷靜不過。

    一個親手殺死了她腹中孩子的人，她怎敢繼續認她做師父！

    她設想過很多種可能，或許師父不會認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會再與她說一句話，見到她時會裝作沒看見……但從未想過師父會用這樣殘忍的方式結束她們之間十七年的師徒情誼。

    再也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了，離開才是唯一的解脫。

    芊芊勉強對著幾位師姐笑笑，“讓我最後一次叫你們師姐吧，我知道一直以來你們對我都很照顧，我讓你們失望了吧，以後雖然做不成同門師姐妹，但若有緣見到了還是可以打個招呼的。”

    芊芊轉身看向溫儀師太，“師父，謝謝你將我從汴都撿回來，謝謝你十七年來的養育之恩，但，今天的事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的。”說罷芊芊又自嘲的笑笑，“說什麽原諒呢，你應該從未覺得自己做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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