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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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孽緣,路人討論時無不感歎唏噓。不過,更多的是對她的責罵與不理解。
明明是剛正不阿的將門之後,卻為了一個壞事做絕的黑魔教中人與威名遠揚的白遠江莊主作對,她在義憤填膺的路人眼裏簡直成了罪惡滔天的妖女。
不少人哀歎澹台將軍命運淒涼,壯年時便被奸人所害,一家老小盡數身死。好不容易留下條血脈,卻還是非不分與殺父仇人勾結,實在可氣又可恨。
白榕飛聽那些人唾沫橫飛的講述時,心裏頭滿滿的都是對她的擔憂。
突然遭遇這樣大的變故,她心裏必定不會好受吧。
也幸好這些人隻是道聽途說,不清楚她長什麽模樣,他們再氣,也隻能在口頭上逞逞強罷了,即使她活生生的站到他們麵前,他們也是認不出她來的,自然也不必害怕他們會對她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隻是,白榕飛沒有料到他再遇見她時會是這樣一番情景。她拖著病弱的身子背離了師門,孤苦無依的昏厥在街邊,是生是死都無人問津。
這樣殘忍的畫麵,他回想一次便心痛一次。
“你日後可有什麽打算?”白榕飛問。
芊芊又是搖頭,毫無隱瞞,實話實說,“不知道。”
“不然……”白榕飛頓了片刻才繼續,“你同我一起遊曆南北大好河山,就當做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芊芊驚詫的抬眸望他,“你不回白穀山莊麽?”
白榕飛有一點難堪,不自在的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目前沒有回去的打算。”
白穀山莊的一切都叫他窒息。
獨斷專行的父親,驕縱任性的表妹,就連他一向覺得親和溫柔的娘親這兩年來也變得有些不可理喻。
就在他離家出走的前兩夜,爹娘房中又傳來了激烈的爭執。
這是近幾年的常態。
在外人看來,白穀山莊身為江湖四大門派之首,白遠江莊主的家室應該也是相敬如賓,和諧美滿的。隻有他這個局中人知道,他的爹娘之間感情早已涼薄,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鬧,用雞犬不寧來形容也不為過。
白榕飛早已見怪不怪。既然隻是碰巧經過爹娘房門前時無意聽見,那就裝作什麽也沒發生,走過了便是。
但這一次,白榕飛卻挪不動步子了。
隔著一堵牆,他聽見一向溫柔的娘親在對他爹狂聲咆哮,“白遠江,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嫁給你這二十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是在守活寡!我早就受夠了!你會遭報應的!”
娘親哭聲震天,又嚎又叫。白榕飛站在門外無所適從,思量著自己作為白家唯一的兒子,是不是應該推門而入勸阻他們結束這場爭執。
可還沒等他下定決心,門卻從裏打開了!
開門的是他娘親。她眉目猙獰,麵頰布滿淚痕,頭發稀鬆蓬亂,活脫脫一個剛與人打完架的潑婦形象。
麵對這樣的娘親,白榕飛太過於陌生。
他眼神閃爍,雙手不知該如何安放,支支吾吾喊了一聲,“娘……”
不曾想,他娘親隻是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衝他吼,“別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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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吼完便走,甚至沒留給白榕飛半刻的反應時間。
白榕飛呆立在門邊,一顆心越發亂了。
剛才娘親看他的眼神哪裏像一個母親在看她親生的孩子,那種憤恨和凶狠,倒像在看一個仇人!
可他不是爹與娘親生的孩子嗎?娘親為何要用那種眼神望著自己,對他吼出那種絕情的話!
不多時,白遠江也從門裏走了出來,見白榕飛在門口傻站著,無聲的拍了拍他的肩頭,就算是男人之間的對話了。
白榕飛垂眸,眼底盡是一片幽暗與昏沉,“爹,娘剛才為何要那樣說?”
白遠江麵色頗為鎮定,“你別將你娘的話放在心上,她就是老糊塗了,一時氣急,口不擇言罷了。”
“我……是你們的親生兒子吧……”白榕飛不得不承認,他問出這句話時,心裏是一片虛海。
白遠江回答得極快,“你當然是我和你娘的親生兒子,是我白遠江唯一的兒子,也是白穀山莊唯一的繼承人。榕飛啊!你不要因為你娘的一句瘋話就胡思亂想,爹不會騙你的!”
白遠江說得這樣肯定,白榕飛也就漸漸打消了心中疑慮,但偶爾念起此事時,喉頭裏總像卡了根刺,但不論他如何喝水、吞飯、咽醋,那根刺卻總頑固的不肯下去,卡得他渾身一陣一陣的疼。
兩日後,便是口口聲聲說是他親生父親的白遠江替他強行安排的婚事。
一妻一妾同娶進門,換做任何一個旁人,必定會喜不自禁,坦然自若的盡享齊人之福。
但,他白榕飛不是那些人。
他不想委屈了自己心愛的姑娘屈居為妾,也不想委屈自己娶不愛的表妹做自己的妻子。
諸多紛亂夾雜在心頭,白榕飛決定拋開一切,逃離這塵世的繁複。
畢竟,他心心念念喜歡著的姑娘並不情願嫁給他,勉強來的親事有何意義?
她前幾日便來找過自己,他們去了初遇時的白穀山。
白穀山依舊風光無限,但她卻字字句句盼他退婚,對他唯恐避之不及,仿若他是一個不擇手段強娶她的無賴豪紳!
可明明他也是被逼無奈的那一個!
即便他親口將這些無奈道與她聽,她又願意相信他嗎?她怕是打心底認定了自己對她不懷好意吧。
與其留下來苦苦糾纏,不如他主動放手成全了她心中念想,或許,她還會因此對他起個一點半點的好印象。
隻要他這個新郎官走了,這門親事自然而然便能作罷,這樣的結果,對誰都好。
他離開之前給她留了一封信,信雖不長,但字字句句發自肺腑。他本不想寫那些窮酸之詞,但提筆之後,情不自禁下便將自己所思所想一一撰寫於紙上。當時心裏憋著的一股勁頭十分簡單,不求她能體諒自己,隻願自己無愧於心。
他在外漂泊多日,再與她見麵時,就是如今這般光景了。
她病弱體虛,麵色還有些蒼白,整個人瘦得幾近虛脫,眼底總藏著絲絲縷縷的憂愁。
這樣的她,與他記憶裏嬌笑可人的姑娘大相徑庭。
但,這樣的她,卻更令他想用盡全力的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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