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上前寬慰白榕飛，“將方才那一幕忘記吧，就當你從未動過手，殺他的人是我。”

    白榕飛望著攤開的掌心苦笑，“是我殺的！我居然殺了人！”

    “不是你，是我！若不是我一直激怒他，他也不會失了心智隻想拚命。你是無心的，就當殺他的人是我！”

    白榕飛黯著眸子搖頭，“我怎能讓你替我背上殺人的罪名……”

    “我不過是一個聲名狼藉的江湖棄徒，安幾項罪名在身上有何要緊。倒是你，本應是高潔無暇的世家公子，我不該將你牽扯到我與楊問秋的仇恨中來。”

    芊芊又朝白榕飛走近了幾步，帶著點嚴肅仰頭看他，想告訴他，她是深思熟慮後甘心情願的當這個動手殺人的人，而不是敷衍著隨口說說。

    良久，白榕飛才終於抬眼看她，沒來由的問，“你可曾真的殺過人？”

    回憶一幕幕湧上心頭，芊芊不願隱瞞他，遂點了點頭，“去年，我親手殺過一個人，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殺人。”

    白榕飛眼底閃過一絲震驚，思量著她說這話到底是否隻是為了寬慰他而撒了謊。

    芊芊倒是一臉雲淡風輕，像在訴說一件極其平常的小事，“那會兒，我也曾經手足無措過，但很快便釋然了。江湖就是如此殘酷，若你存了仁慈之心不願置人於死地，那麽，死的人必定會是你自己。”

    白榕飛又問，“你殺的是何人？”

    芊芊朝地上的楊問秋屍身睨了一眼，坦然的告訴他，“那人也是空山門的人，聽說是前任掌門楊毅知的師弟，叫什麽花老三。”

    “花老三？”白榕飛越發震驚了，暫時忘卻了第一次殺人的慌張，全然沉浸在對芊芊不為他所知的一麵的詫異與好奇中。

    “小時候好像聽父親提起過這個名字，但他不是已經退隱江湖多年麽？怎會死在你手裏？”

    白榕飛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花老三作為楊問秋的師叔輩，武功比楊問秋還要高上許多才對，以芊芊的武功底子，如何能殺得了花老三這等高手？

    芊芊不願提起與她一起對付花老三的任宜風，便輕描淡寫的帶過，“我也是無意中碰見他的，殺他也是無心之舉，不提也罷。”

    見白榕飛心情已然開闊了許多，芊芊也安下心來，“空山門的人都是喜歡背後使詐的陰險小人，他們死不足惜。大約隻有空幻大師還留有一絲良知吧，他到底是出家人。但他有時候卻冥頑不靈，甘願被楊問秋這種小人驅使，也挺可悲的。”

    提起空幻大師，白榕飛又記起了楊問秋先前說過的一件事，又一次向她確認，“你當著砍了空幻大師一條手臂？”

    見芊芊點頭，白榕飛感慨了一聲，“看來你與空山門確實積怨已深……”

    先是殺了花老三這個前輩，後又砍了空幻大師一條手臂，而今日，又見證他殺了楊問秋……

    空山門幾代聲名顯赫的人物都與她“交情”不淺，這等孽緣……

    白榕飛到底心裏有愧，事後給楊問秋選了處開闊敞亮的山丘將他好生安葬，雖未立碑撰文，但好歹給他尋了個穩妥的身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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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芊芊不屑的瞥了瞥那座微微隆起的土丘，腹誹：算你走運，還有人替你收屍安葬，若換成自己，鐵定將你屍身扔在荒郊野嶺不加理睬，最好讓你被什麽豺狼虎豹叼走吃掉，屍骨無存才好！

    但轉瞬又吐了吐舌頭，為自己陰暗的內心感到不恥。

    楊問秋既然已經身死，為何不能寬容點放過他，反正以後他也不會再有機會來尋自己麻煩。

    這一刻，芊芊第一次覺得自己退出靈隱閣實乃明智之舉。她的師姐們都是心善慈悲之人，她這種對人睚眥必報之人還真不適合待在自詡高潔的名門正派，就像現在這樣做一個無牽無掛四處漂泊的遊俠也不錯。隻是，自己武功實在太低微了一些，這個“俠”字實乃擔當不起。

    一切收拾妥當，已值次日正午，兩人隨意啃了點幹糧便繼續趕路。

    待他們一路趕到汴都，已經又是十日後的事了。

    盛夏時節，暑熱難擋。

    還沒進到城裏尋一間客棧歇歇腳，芊芊便先到了伏虎山。

    芊芊對伏虎山莫名的親切，畢竟，這裏葬著她的家人。

    還在山腳，芊芊便叫白榕飛停下了馬車。

    “白榕飛，你就在這邊尋一個蔭涼處歇著，我自己一個人上山就好。”

    白榕飛卻不情不願，“還是我陪你一起上去吧，我看這山荒草叢生，想必路也不好走，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芊芊笑著回絕，“我不是第一次來了，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這處山腳是下山的必經之路，你在這裏等我一兩個時辰，我很快就下山了。”

    白榕飛還欲繼續，芊芊連忙擺手，“我有許多私密的話想對爹娘說呢，你若跟著我去，我怎麽好意思說出口。”

    這個理由說服了白榕飛，他隻得作罷。

    他牽著馬兒在山腳尋了一處視野開闊的綠樹蔭涼之地，安靜的等著芊芊回來，心裏的擔憂全寫在了臉上。

    不知怎的，他直覺不太好，總覺得芊芊這次上山可能會遇到什麽事，但芊芊又執意不讓他跟隨，他也隻能隨時留意著山路出口，一刻也不敢放鬆。

    到底是第二次上伏虎山，芊芊將路記得很熟，不多時便來到了山腰那一處杏樹底下的土丘邊。

    可她明明記得上次自己來時這裏還幹幹淨淨的，除了一棵長出青果的杏樹之外，並無其它，可這次怎麽竟然多了燃盡的香燭和供奉的瓜果糕餅！

    有人來過！

    芊芊上前拿起糕餅看了看，又聞了聞，糕餅十分新鮮，必定是這兩日留下來的，到底是誰？怎麽會知道她爹娘的安葬之地，並且還拿了東西來供奉！

    難道是師父？

    除了師父之外芊芊再想不到旁人了。

    這安葬之所是師父找的，按照她上次的說法，這處衣冠塚除了她和自己之外，再沒有其他人知曉，若不是師父來過還會是誰？

    但芊芊隨即又苦笑，溫儀師太哪裏還是自己的師父！她早已經背離了靈隱閣，一個孑然一身之人哪裏還能稱溫儀師太做自己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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