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也報仇了嗎？她不是已經瘋了嗎？”白無常深感無奈，怎麽瀟氏暮雨執拗的一根筋呢，觸了天條她可就魂飛魄散了。

    “這也叫報仇？”瀟暮雨覺得無比可笑，“是不是你們冥界都徇私枉法慣了？”

    “瀟氏暮雨！本君告訴你，本君在人界看到你，就當睜隻眼閉隻眼，不要得寸進尺！”白無常也不傻，自是知道這件事跟側妃娘娘脫不了幹係，“還有，冥王妃的攝魂珠可是在你手裏？如果是，就趕緊隨本君回去請罪，一切還來得及。”

    “是不是安然出事了？告訴我！是不是安然出事了？”瀟暮雨撕扯著白無常的衣袖，急如火燒。

    “冥王妃的攝魂珠被人偷了，最後查到側妃娘娘的嫌疑最大。”一連串的事情加起來，罪過可不輕啊！

    “她現在怎麽樣了？到底怎麽樣了？”都是自己害了安然……

    “暫且收押，不過沒有性命之憂，殿下還是不忍心的。”

    “那柳念訫豈會善罷甘休？”她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殺了安然的。

    “所以你還不回去嗎？”白無常一成不變的臉上終於有了細微波動，他不願她是個自私自利不負責任的女子。

    “回去，我一定會回去的，等我殺了那幾個人後一定會回去負荊請罪，再給我一點點時間，真的一點點時間就夠了。”她會盡快解決他們，然後回到冥界，就算千刀萬剮她也認了。

    “本君不妨告訴你，其實那幾個道士已經被冥王殿下革除道籍，打入了修羅地獄，至於……你肉身的這件事……本君勸你還是算了，你的陽壽確實在那天已經盡了。”

    “什麽叫就這樣算了！我命該絕的時候，自當不會有任何怨言，就是死也要按照命定的死法去死，可我是被他們害死的，你知道裏麵的滋味嗎？一點一點的讓你難受，一點一點的讓你絕望……”那種感覺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瀟氏暮雨……就當本君沒有見過你，不過本君最後還想提醒你一句，善惡到頭終有報！”白無常說完便沒了蹤影。

    “謝謝你……”

    ……

    又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某處豪華別墅突然斷電！

    “是你嗎？是你來了嗎？”一串零亂的腳步聲徘徊在裝修十分精美的房間裏。

    “你知道是我？”瀟暮雨出現在女孩麵前，對著的卻是十分熟悉的容顏。

    轟隆隆的雷聲猶如天鼓，震的人驚心動魄，借著閃電，女孩眼裏的驚恐躍然於臉“我知道你是來索命的，我也知道我罪無可恕，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占用你的肉身。”

    “別急，這筆賬我們慢慢算，算完你的，再算你家人的！”瀟暮雨笑得極為陰森，灰白的臉顯得愈發猙獰，在仇恨麵前她才沒有所謂的道德可言。

    “奶奶死了！上個月就已經過逝了，是被一根鋼筋穿心而死的……”女孩看上去十分傷心，縱然奶奶千錯萬錯，可奶奶還是她的奶奶，血濃於水……

    “穿心？嗬嗬……活該！這是報應！”老天早該拋開她的心看看，到底是黑的還是紫的！如此喪盡天良的東西，活該會得到這樣的下場！“那麽你呢？你想怎麽個死法？”

    女孩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知道自己死不足惜，醒來後也是萬般自責，沒有一日不是活在愧疚當中，但可否請你放了我爸爸，他現在得了重症，隻怕今後亦活不長了。”如果她提前知道奶奶的意圖，說什麽也會拚命阻止的。

    “所以呢？就這麽算了？”瀟暮雨嘲笑著女孩的無知，“你爸爸需要人照顧，那我爸媽呢？我爸媽誰來照顧！”

    “我知道，都是我們的錯，我知道這個錯已經成了無法彌補的遺憾，所以我願意來承擔，隻要你能消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現在債主找上門，她終於可以解脫了，再不必每日每夜的活在痛苦當中。

    “想死容易，我成全你！”心底的怒火無法熄滅，可在出手的一瞬間又有點遲疑，瀟暮雨你還真是沒用，麵對另一個自己居然下不去手了。

    與此同時，一道閃電劃過，她的視線落不經意落在女孩身後的相框上……

    安然！她看到了安然的臉！

    心抑製不住的顫抖，“告訴我她是誰？照片裏的人是誰！”像有什麽東西一層一層被揭開了……

    “她是我姐姐，已經失蹤好幾年了……”

    有時候世界真的很小，韓安然和韓清然是一對相差兩歲的同胞姐妹，韓安然是冥王命定的契約者，而韓清然自是不知姐姐早就去了冥界。

    “你叫……”

    “韓清然。”

    果然，她隱約記得安然說過，她好像有一個妹妹叫清然的……應該不會有錯，真是可笑至極。

    “知道嗎？某些地方你真的很像你姐姐。”都是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善良……

    “你見過我姐姐？”韓清然吃驚歸吃驚，仍是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安然，你是在考驗我嗎……瀟暮雨沒有繼續回答韓清然的問題，而是借著閃電又看了一眼照片，原來穿現代裝的安然這麽美……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要你贖罪，替你奶奶替你爸爸來贖罪！”這是她思及十分鍾後做的決定，就算殺了韓清然也回不到自己的身體裏去了，因為魂魄隻要離體七天，基本上已回歸無望，所以她要韓清然活著，活著贖她未贖完的罪孽，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安然……

    在友情與複仇之間，她終究選擇了前者……

    “聽好了，以後你不隻是韓家的女兒，更是瀟家的女兒，我要你從此好好侍奉我爸媽……”

    瀟暮雨像說書一樣，講著自己的過往，甚至別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她都一字不漏的說給韓清然聽，包括她的性情，她的愛好，她的特長……全盤托出。

    “可是暮雨姐，我是真的想把身體還給你。”

    “沒用了，即便你的魂魄出來了，我的魂魄也進不去了。”這就是命……

    “可是……”

    “不要可是了，好好活著來贖罪，替我照顧好爸媽。”瀟暮雨心裏僅剩的一點不甘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等等暮雨姐，我姐姐她……”韓清然始終保持著跪地的姿勢，如今能得到身體主人的原諒她已經很知足了。

    “她很好，不久就會回來。”瀟暮雨緩舒一口氣，最終消失在黑暗裏……

    “放心吧暮雨姐，你說的我都記住了……”

    ……

    瀟暮雨回到冥界，確切的說是被冥王施法召回的，這次算是闖了滔天大禍。

    “你可知罪？”洛衾焓一襲黑衣坐在公堂上，冷峻的神色傲視天地萬物，光聽聲音就會讓所有的鬼魂懼怕不已。

    “知罪。”瀟暮雨跪在地上，手腳帶著鐐銬，如今冥王說什麽就是什麽，她不願辯駁，也無從反駁。

    “好！若本王罰你可有怨言？”

    “沒有。”

    “從即刻起，瀟氏暮雨不得轉世輪回，先上刀刑，再過火海，若無恙則永遠駐守於忘川河畔！”

    這就是她的結局嗎？發絲掩蓋下的容顏已淚流滿麵……

    “其實殿下已經對你網開一麵了。”白無常在經過她身旁時駐足停留，“好好守著忘川河，好好種著彼岸花，有空多去幫幫孟婆，一點一點的積累善緣吧！”

    “側妃娘娘怎麽樣了？”眼下隻希望安然平安無事的才好。

    “放心吧，殿下多少還是在意娘娘的，自是不會多加為難，你且自行保重吧！”眼下的結局也許就是最好的結局，瀟氏暮雨再見了……

    “謝謝你……”她永遠都會記得，一個不是朋友的朋友白無常。

    ……

    時間一晃而過，瀟暮雨已經在忘川河畔守了一百年的時光……

    在一百年的時光裏，沒有人來看她，更沒有人記得她，她就是一個孤獨的存在，每天隻重複著昨天的事，守著忘川河，等待跳入河中的魂魄，然後再用他們的精血來澆灌彼岸花。

    曾經她以為忘川河與人界的河流一樣，奔騰著的全是滾滾青水，直到她駐守於忘川河畔才知道，裏麵流淌著的全是腥腥血水，鮮紅鮮紅的，所以才會灌溉出那麽妖冶邪魅的彼岸花。

    原來世人常說的都是真的，彼岸花開，花開彼岸，花葉千年不相見……忘川河，奈何橋，孟婆湯，一個不少，全都是真實的存在。

    連冥界都過了一百年，人界自是一樣，最痛苦的就是眼睜睜地看著親友的魂魄從橋上走過，然後飲下一碗孟婆湯忘卻前塵舊事，接著進入下一個輪回……

    冥王果然是殘酷的，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她，成功擊垮了她的心理防線，將她的心傷的千瘡百孔。

    隻是所有的親友中，她唯獨沒有見到佳佳的魂魄，為什麽沒有佳佳……

    撲通一聲！又一隻靈魂跳入忘川河中，瞬間打斷瀟暮雨的思緒，每日總會有那麽十幾個跳入忘川河，大多都是不願忘記舊事的，等在河中受盡了折磨，才允許帶著前世的記憶重新投胎，而這些人身上都會留有形形色色的印記，以便下一世的找尋……

    所以，如果見到身上有印記的人切莫嘲笑，那是前世的見證，每一段記憶都有一個故事，隻有珍視前塵往事的人才有勇氣跳入焚身噬骨的忘川河。

    起初她的心情無法平複，而今更多的是淡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不論哪一種選擇都是一次脫胎換骨的過程。

    “瀟氏暮雨，好久不見！”

    回眸，眼眶微濕，時隔百年的稱呼，熟悉又陌生……

    “好久不見。”

    白無常還是以前的白無常，對誰都謹慎到小心翼翼。

    “你多上點心，冥界最近大量需要彼岸花。”白無常直接闡明來意，原本殿下派的是黑無常，是他硬給頂過來的，說白了就是有點私心，想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過得怎麽樣了。

    “嗯。”其實白無常不說她也知道，彼岸花花香四溢，豔麗奪目，除了冥王的妻妾們用來點綴臥房外，再就是製作沙華凝露，平時都是她采摘好，等專門的鬼差過來收走的，這彼岸花可謂是冥界的香餑餑。

    “不問我為什麽嗎？”一百年不見，瀟氏暮雨的性情倒是轉變許多，安靜地宛若一汪幽泉，他還真是有點不習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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