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欲念涉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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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欲念涉奈河
甄淮感覺到心口一熱,知道項貞又回到吊墜了。
“唉!”
輕輕一歎,感到渾身暖暖的,甄淮唯有苦笑。
丫頭啊,你這是何苦!
屋內的光線越來越暗,涼氣也漸漸濃鬱。
天就要黑了?
人體的熱量畢竟有限,慢慢的,甄淮覺出胸前吊墜在微微顫,想來項貞也是很冷吧。
眼見是什麽都看不清楚了。
甄淮心想還是趁這不是凍的睡不著的時候,趕緊先躺下睡吧,到半夜凍醒了再想辦法應付就是。
遂側身躺在了並排擺好的椅子上,闔上雙眼,強令自己睡覺.....
“老弟,這滋味可好啊。”
聽聲音怎麽那麽像宋帝王?難不成我進入地府了?
“唉,好不好唯有自己知道,是宋帝王麽?”
“嗬嗬,正是老哥我。”
“那就是說,我現在在地府?”
“一點不假。”
“哦?我是怎麽進來的呢?”
甄淮很惶惑。
周圍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啊。
想起以前進入地府,尚能看到腳下的路,現在眼前一陣黑暗過後,竟然是汪洋一片,那濤聲轟鳴,粼光閃閃,這就是傳說中的奈何橋?
這麽說,我是真的“死”了?
甄淮心下一片悲涼,這冷冷的天裏,我竟然被凍死了?嘿嘿,真是個笑話啊。
其實,以前甄淮也看過這方麵的報道,說是人在睡眠中抵抗力極低,人若是在寒冷的冬夜睡著,有可能會被凍死,想不到現在變成了現實?
“哈哈,老弟想差了,你沒有被凍死,而是魂魄離身了。”
“既是未死,那緣何來到了奈何橋前呢?”
甄淮一時喜極而泣,抽搐著。
沒死就好。
“這,其實也正是我感到奇怪的,今天正該老哥我巡視地府,來到這兒,看到有個魂魄遊蕩,本想收了的,可細看之下竟是老弟,才出言相問的。”
宋帝王施施然來到甄淮麵前,伸手一指,穩住了甄淮的魂魄,笑著。
“老弟能再次進入地府,想是機緣到了吧,老弟該是為那卷宗所來?”
“正是,我也沒想到自己是怎麽進入這兒的,敢問帝君,可知道卷宗所在之地?”
“自然,不過,老弟,你想查看卷宗,今天確是要過奈何橋的,這其中是有風險的,你可願往?”
“股市有風險,投資須謹慎,沒辦法,賭一把。”
“這個時候,老弟還有心情開玩笑,好雅量。”
宋帝王調侃道:“既然老弟願意一賭,老哥就不多說什麽了,你順河前行,不遠就是孟婆處了,自去,自去。”
說罷,他袖袍一甩,甄淮飄飄蕩蕩的就往前晃去。
“哥!”
“你怎麽又跟來了,這兒很凶險的。”
甄淮現在是自顧不暇了,根本阻止不了項貞。
“哥,你這個樣子前去是相當危險的,你必須凝力聚住心氣將自己幻回人形,那麽你就能使出你的法力來,就能安然渡過那奈河。”
“你說的倒好,我怎麽幻回人形啊。”
甄淮現在才知道,你的魂魄飄蕩起來就跟半空中的風箏一般,根本是自己無法掌控的,然而他卻又感覺到前方似乎有一股引力在吸引自己往那兒去,自己還真是身不由己。
“哦,是這樣啊,看來需要我幫你一把。”
項貞似有所悟的低聲說著,微微顫起來。
甄淮就感覺到向前飄的“自己”整個一沉,往下墜去,原來“腳不沾地”的身子微微現出雛形,不過是個輪廓而已。
同時,他也覺出前方的那股吸力也隨著“自己”的下墜,強大起來,使得“自己”在原地晃一下往前飄一下,來回逛蕩著。
心,似乎也感覺到了痛。
是由於被項貞和那股吸力相互的拽扯麽?
虛幻著的身形前,有一個滴溜溜的東西在轉,那是吊墜?還是項貞?還是那股吸力?
不過,甄淮似乎看到,“自己”虛幻出來的身形霎時膨脹,漸漸變大變高......
終於,那虛幻的“自己”似乎承受不了這來回的拽扯,“嘭”的一聲爆炸了。
甄淮“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支離破碎,在刹那間化為漫天花雨,飄散開去.....
“哥,醒醒,哥!”
甄淮漸漸醒轉,在項貞帶著哭腔的叫喊中。
“噯呦,疼啊,貞兒?現在我在哪兒?”
眼前是一片光禿禿的河灘,枯草、砂礫、岩石、腐木,還有橫七豎八的骷髏,滿目荒涼。
記憶中那粼光閃閃散發著腥臭的河呢?
這時甄淮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是結結實實的,雙腳也是穩穩的踏在地上,整個人已經沒有了輕飄感。
莫非?
“小子,你好運氣!”
一串“桀桀”怪笑,鼓蕩在耳際。
甄淮一驚扭頭看去。
一個白發蒼蒼,背幾乎佝僂到地,滿臉皺紋如層層吹皺的水波堆砌,稀稀的白眉下渾濁的雙眼中盛滿滄桑,那雙拄著拐棍的手更如雞爪般骨節嶙峋,薄薄的雙唇間隻能看到牙齦。
“短時間之內,你竟然能躲過魂飛魄散這一劫,”
甄淮這才看到她的左手赫然端著一隻碗,黑亮的碗中透出黃瑩瑩的湯液,難不成那就是所謂的孟婆湯,她就是孟婆?
“其實,老婆子我該恭喜你,這奈河中滾落多少人,都成了孤魂野鬼,若是沒有機緣,又怎能過得這奈河,上得了這橋,又如何去麵見十殿閻羅,又如何轉世為人?”
孟婆語調淡漠,聽在甄淮耳中卻是霹靂一般:原來人死後,進入地府是要先經這奈河的,渡過河才能上奈何橋,而後轉入閻羅殿?
若是過不了奈河這一關,結果會是魂飛魄散,成為孤魂野鬼?那麽,這奈河究竟有什麽神奇之處呢?
稍稍呆滯後,甄淮無暇細想,我躲不躲的過一劫不重要,項貞現在怎麽樣了?
“貞兒!”
甄淮悲愴的叫,不由的潸然淚下。
腳步踉蹌著,甄淮奔過去俯身抱住了她。
“你怎麽了?”
就見項貞此時蜷縮在那兒,臉蠟黃蠟黃緊緊閉著雙眼,身子一直輕顫著,唇角猶掛有鮮紅的血絲。
“哥,沒大礙,將息陣就會好的。”
軟弱的躺在甄淮懷中,勉力真開眼,氣息微弱的開口道,望著甄淮微微笑,竟然滿目的幸福。
“都怪哥,是哥連累你了。”
甄淮滿懷歉疚和疼惜,淚滴打落在項貞身上。
孟婆顫巍巍來到甄淮麵前:“看來你是喝不得這湯的,因為你走的卻不是黃泉路,去不得閻羅殿。”
見甄淮隻顧低頭看護項貞,孟婆繼續道:“你小子福分不淺啊,竟然能得到十殿閻君的結印,又度過魂飛魄散這一劫,以後你想進入地府,那是隨時的事了。這妮子也真是,剛才竟然不顧自己性命,全力保護於你,才使得你心脈不至於受損,而回到實體的境界,難得啊,難得。”
孟婆“嘖嘖”讚道。
“那麽,請問婆婆,貞兒受的傷重麽?”
這才是甄淮關心並心痛的。
“應該是沒有大礙的,她本來就是一個幻形,她真正的魂在你胸前呢,你想她能有多大的傷,不過需要將息一段時日就是了。”
孟婆靜靜的說。
孟婆竟然知道貞兒是幻形?看來剛才情非得已,貞兒現出了真身。
隻要沒大礙,受的傷不重,一切就都無關緊要了。
甄淮“籲”出一口氣,緊緊的抱著項貞:“那麽請問婆婆,我該如何去藏館?”
“藏館?什麽藏館?”
孟婆一臉的茫然。
“嗬嗬,就是卷宗所在地。”
“這個,卻不是我老婆子所知道的了,我想那閻君或者判官會知道吧,你可前去問他們就是了。”
“哦,多謝婆婆指點,可是我怎麽才能到閻羅殿呢?”
“小子啊,你現在還沒醒悟?其實現在依你的境界,隻要你想去,閉上眼睛想象一下就可以了。”
“是麽?果真如此?”
甄淮聞言之下是驚喜若狂,不由的大叫一聲,跳躍起來。
咦,貞兒呢?
驀地覺出懷中空無一物,甄淮又是大吃一驚,不由得極目四望。
“找什麽呢,哥。”
這不是貞兒虛弱的聲音麽。
“貞兒?你在哪兒?”
“嘻嘻,我能在哪兒?這不在你胸前呢嘛,哥,別擔心我,我得好好睡會了。”
聽到甄淮焦急的哭腔,項貞竟然俏皮的笑了,話語中溢滿甜蜜。
既然答案有了,甄淮一時倒不著急了:“敢問婆婆,這魂飛魄散是怎麽回事呢?”
“唉,你有所不知,但凡人死後,進入黃泉路之後,首先就要來到這奈河邊,接著就是渡河,其實人們常說的過奈何橋是誤解了。”
也許站久了,孟婆微微蹲下來,將拐棍放在身邊,坐下。
“你想啊,既然能上橋,何須設這奈河?所以啊,凡是人死入冥,必先涉河,都知道河內有銅蛇鐵狗,都說人進入後會被這銅蛇鐵狗撕咬,撕咬的什麽卻鮮有人知。無論善人還是惡人都會被它們撕咬,它們撕咬的卻是人的欲念,因為欲念無窮,所以它們先將人的欲念撕咬去,還人一個空白去往地府,或轉世投胎或入十八層地獄或留在地府為役或升入仙界修行,那是你能承受得了它們撕咬之後的事了。你想,人在進入這兒之後是沒有肉體的,肉體是留在塵事被掩埋或焚化或水祭了,故而進入這兒的是輕飄飄的魂魄,那魂魄既然是輕飄飄的,又如何走路?”
歇口氣,端起碗自己喝口湯,極是漠然的瞟一眼甄淮。
“你莫驚奇,老婆子我這湯,卻也是很多玄機的,我喝自有我喝的道理。”
甄淮恍然點頭:自然,你想她整日守在這兒,吃什麽喝什麽,唯有手中端的碗,碗中自然是自己做的湯。給別人喝是要別人忘了塵世俗念,自喝,還有什麽可忘的?當然是解渴解餓了。
“所以,人死進入的魂魄是被欲念支撐的,故而是沉重的,沉重的什麽?就是這欲念了,也就是人們所說的塵世俗念,它支配著人諸多不舍,故而濃鬱沉重故而有形,故而能入河,才能被撕咬。”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甄淮似有所悟。
“想來你明白了些?這沉重進入河內,就會被那銅蛇鐵狗撕咬,若是肯舍?舍棄那塵世俗念,便能涉河而過,便能上橋,便能去閻羅殿。但是人既然有塵世俗念,便有能舍或不舍,便有了摯摯以念不肯舍,便有了這魂飛魄散,便有了這滿河的血水腐屍,唉,想來這是何等的慘烈啊!這世上也就有了諸多的孤魂野鬼,四處飄蕩,這又是何等淒切呢!”
孟婆慨然悵歎,聽的甄淮是毛骨悚然,遍體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