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花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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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繞過紅梅,淺聲說道:“如何能不來?你那詞的下闕,可是重要,重要。”

    下闕:

    昨宵幽會荼蘼,冤家都難丟下。

    這句無意義,當然昨宵,今宵與頻日是個好對應。

    說是三曹案,卻道不被尋拿。

    三曹案,稱三曹對案,指的是質問對質,改的是錦香院雲兒姑娘的那一句:一個偷情,一個尋拿,拿住了三曹對案,我也無回話。

    重在偷情與尋拿,幽會與被捉,不被尋拿,不就指想讓黛玉避開丫鬟,出來相會。

    有趣,有趣,二十扇子待玉人。

    這就是此事的目的了,石呆子家的二十把古董扇子,周延還想著與黛玉同看呢。

    黛玉卸下鬥篷,雪落了一肩膀,“我將紫娟與雪雁打發出去了,那扇子在哪?”

    挑著人少的地方走,雪天路滑又怕黛玉摔了,手上拿著那昏暗的燈籠也照不清楚。

    “石呆子家距離不遠,船靠岸後,我就去他家拜訪過了,家裏雖然貧寒,對那扇子倒是極好的,他說,想要看扇子,先拿臘肉過去。”

    周延舉起沉甸甸的臘肉,“我想著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總該多見些趣事,人家都說石呆子家的扇子好,自然要去看看。”

    周延邊走邊說下了石階,怕人摔了自然而然伸出手去,黛玉攏起鬥篷緩緩下來。

    隻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收回胳膊,“隻是姑娘願意來,算是出乎意料了。”

    “有稀奇扇子看,再用鬥篷將身子一裹,或是蒙上麵紗,隻要不被人認出來,出去了又怎麽樣?”

    佳人在側,周延不自覺想到那場風花雪月的事,又為自己的念頭感到稀奇。

    想到這些姑娘們往後或許還會開詩社,便覺得若是對不上詩文,就應了寶玉當初說迎春的那句話:

    二姐姐又不會作詩,有她沒她也沒什麽區別。

    兩人走出小院,黛玉又將鬥篷蓋上,夜深時,姚家灣人影也少,也沒人會無聊湊上來。

    黛玉問道:“我是奇怪了,你這人作詩就作詩,為何還要在前麵補上白樂天的句子。”

    周延欲哭無淚啊,若是前麵不補上白居易的“淫詞豔曲”,那他後來寫的肯定被人說是豔俗不堪。

    哎,沒名氣沒尊嚴呐。

    隻好問道:“突然想到了那詩,姑娘覺得不好嗎?”

    “好是好,隻是那詞讓我想起了另一首,你可能猜得出?”

    見周延不言語,黛玉絞起了鬥篷上掛著的小毛球,低聲自語:“說錯了,也無妨。”

    哪能啊,說錯了就破壞氣氛了。

    周延不斷腹誹白居易。

    倒真讓他想起了另一首,疑惑問道:“可是《花非花》?”

    天下詞曲那般多,黛玉本是不抱希望的,沒想到真讓周延猜著了。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正事呢,你是如何猜著的?”猜這個全憑運氣,無非就是將十二金釵依次想下去,秦可卿有一首:情海情天幻情深。

    又稱為情可情。

    黛玉稱為情情。

    賈寶玉稱為情不情。

    可不就想起花非花,霧非霧了,恰好又是白居易寫的。

    周延瞎扯說:“曾經見過一個對聯,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世間詩詞這麽多,大概隻有《花非花》能和它相襯吧。”

    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

    黛玉將這對聯重複念道,讚一句,“絕句。”

    當然此絕句非彼絕句。

    這個呢,行家一說話就知有沒有,能得到黛玉這一句讚賞,周延如今的“文學地位”就像雨後春筍一樣節節拔高。

    “這是從哪看來的對聯?我怎麽從沒見過?”黛玉好奇著問。

    周延不好說。

    黛玉見他說不出出處,以為這是他自己寫的,卻又不敢承認,喃喃一句,“我懂了。”

    這話說的更讓人摸不著頭腦,懂什麽了?

    這邊一人懵著,那邊卻覺得這人有詩才。

    想想怎麽和姑娘打開話匣子,無非就是投其所好,這麽簡單的道理,好懂。

    隻不過,這裏的姑娘都是書香之家,身份尊貴,不是砸錢能吸引的。

    愛好嘛,有些難度。

    至於作詩這種愛好,一般人是沒有的,周延那句“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雖然不是他自己做的,但就是很好。

    再者,為邀黛玉出來,改編了時興的小曲,也算是會做事的人,恰好契合了黛玉的興趣。

    或許如今的好感度上漲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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