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扶著胡須，略作沉吟對於小沙彌這件事說道：“的確在應天府當過差，可惜犯事被發配了，誰知天降不測，時運不齊呀，怎麽會突然提起這事？難道有被害線索不成？”

    賈雨村隻是隨口一問，畢竟真正的殺人凶手可能不會來金陵。

    “哦。”周延解釋，“揚州時就見了通緝令，好奇而已，想著能在應天府謀差事的，大多都有一身本事，這般輕易的卻死了。”

    聽了這話，賈雨村也滿意，不錯，應天府的差也不是誰都能當的，隻不過做人要謙虛。

    “誒，這話對也不對。”賈雨村湊進來，“賈政賈大人就曾提起過，說是榮國府裏的賴大家都能謀個小官，他不過是應天府中打雜的，算不得什麽本事。”

    打雜的？

    這話說錯了吧，別人不知道，周延還能不清楚，那小沙彌能在賈雨村上任之初就能給他遞上護官符，絕對有些身份。

    隻不過話還是要順著賈雨村說下去才能得到更多信息。

    他來金陵，身邊又有賈璉的心腹小廝跟著，沒那麽多時間讓他挨家逐戶的打聽小沙彌的住處。

    隻好從賈雨村這裏套出來大致位置。

    或許賈雨村也覺得打雜的說起來不太好，倒顯得應天府不氣派，說起話來便委婉了一些，“不過要說起來，能進應天府的都有些家底，其中就數他家底最好。”

    這個他應該就是指的小沙彌。

    “那裏距離應天府不遠，在東麵，也真算是氣派了，如今人遇害了，家中尚有妻子兒女，倒也真是可憐。”賈雨村邊說邊感歎。

    周延倒記起來，曾在與林正演談話中，林正演便說，小沙彌騙走了他的家產後，重新娶親生子。

    既然大致得到了消息，接下來的行程就是去林家走一趟。

    辭別了賈雨村後，賈璉的心腹小廝想要即刻回揚州，卻被周延拉住不可置信的問：“真回去？”

    小廝一臉鄭重，難不成還能有假？

    周延一臉的恨其不爭，反問他：“急著回去做什麽？大半天路程，不在金陵轉轉就這麽回去了？”

    見著小廝心思有些動搖，周延催促：“不多逛逛？我倒聽說有一家神仙道觀不錯，很靈驗的。”

    這地方是周延仔細考慮後才說的，畢竟他跟著賈璉，姑娘女子肯定見過不少，美色既然很難誘惑，就隻有在玩樂方麵了。

    “道觀有什麽可去的？不去。”

    見他不動心，“這可不是一般的道觀，這是一家仙觀，求前程求姻緣都很靈。”

    周延搭上他的肩膀：“這可是我在揚州林府親耳聽到了。”拉上林家可信度就高多了，畢竟是書香門第，說話總算靠譜些，況且多待幾天也不是事兒。

    趕了一天的路，先在客棧歇息，周延趁此機會去應天府東麵尋找林家。

    既然林家也算是有門麵的大家，家產也已經被人篡奪了，那肯定不會將“林府”兩個字掛在門上。

    周延找了一處看著氣派的屋子拉著一個有些歲數的長者，打聽著問：“這裏住著何人？”

    老人家警惕的防著他，口音不對啊外地人，來這裏打聽做什麽？

    周延解釋：“曾與友人相會，他托我來金陵時來家中看看，似乎是什麽林家？”

    老人家聽到“林家”這兩個字時明顯神情一變，這就是周延找老人家的原因了。

    他們年歲大，經曆的事多，林家又發生了重大變故，若是林家真的在此，他應該有印象。

    老人家沉吟半晌，開口問道：“林家早沒了，何苦來呢？更名換姓，誰托你來的？”

    周延並未直麵回答這些問題，隻問他，“見到宅子便可。”

    老人家歎息一聲，指著街角的一棟屋子，“那裏就是原來的林家。”

    周延道謝，去林家附近時，總覺得背後有人在跟著，靠近時裏麵傳來刺耳的聲音。

    那是個女人的聲音，“你就放心吧，那人初到金陵，正無處安身，這才買了你的屋子，你男人死了，你還是拿著錢好好帶孩子過日子去吧。”

    難道這屋子要被轉手，正吃驚著身後被人拍了一把，那人雖然頭發略長，但還是容易認出。

    好家夥，滿世界在通緝他，他竟然敢直接回金陵？這是在送人頭？

    林正演扯著周延去了偏僻的小道，周延徑直問他：“小沙彌是你殺的？”

    林正演點頭。

    “那你還敢回來金陵？”幾乎是壓低聲音在吼，臉色都開始漲紅。

    林正演卻十分淡定的搖頭，“我隻是取走屬於我的東西。”

    “那房子？”周延問。

    “我買的。”林正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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