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伊人回到車上倒頭就睡，陳忠磊雖有疑問也並不打算多問，孔靈婭給她蓋上一張毛毯，額頭還好沒有發燙。昨天準備的秋遊東西沒用上甚是可惜，大半天沒進食肚子早已打鼓，孔靈婭翻出麵包大快朵頤，包裝袋的噪音讓陳忠磊不悅的皺眉，望了一眼後座睡著的伊人，孔靈婭默默收起了麵包。

    車內很沉默，陳忠磊不時看向車內的後視鏡，孔靈婭看在眼裏，他是一個好男人值得托付，伊人介紹他們認識的第一晚便看透了他的心思。他是伊人的心理治療師，在伊人備受煎熬的那段時間，他給了她莫大幫助。平時她是粗線頭，但是心裏跟明鏡似的，他對伊人的好感不是一朝一夕，也是因為知道伊人不會接受他，所以她才會義無反顧。

    懷裏多了一瓶牛奶，孔靈婭回過神，讀懂了陳忠磊的唇語，也許正是這份細微的關懷，她得以堅持到現在。

    淩伊人剛開始隻是想閉目養神，後來迷迷糊糊真的睡著了，醒來天蒙蒙的昏暗，她還在車裏，“你怎麽沒叫醒我？淩婭呢？”

    “療養院那邊有急事，她過去了。”陳忠磊見她醒了把車開到附近一家快餐店，“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下去吃點東西。”

    “不用了，我回家煮點小米粥就好。”淩伊人晃了晃腦袋，睡太久脖子有點僵硬，拿起背包準備下車。

    陳忠磊槍走了背包，硬把她推進餐廳，“我已經幫你叫了小米粥，浪費可恥，這是你說的。”

    那她還能說些什麽？對於他這種先斬後奏的行為淩伊人一直抗議，但從未有效。

    馬路對麵，車廂內的氣氛十分沉重，司機小心翼翼的呼吸，生怕氣息太重打擾了後座的人，好不容易聽到他開口，“走吧。”司機快速調轉車頭離去。

    回到家，淩伊人徑直倒向沙發，月光皎潔，沒有開燈的客廳也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寂靜被突兀的手機震動聲打破，淩伊人摸索了好一會兒，她還未來得及說話對方冷冽的聲音傳過來，“回家一趟。”

    李子霞很少給她打電話，他們前一次通話好像是一年前了吧，淩伊人連忙爬起來，小腿撞到了茶幾的棱角，下意識吸了一口涼氣。

    周末這個時間段塞車嚴重，淩伊人心急如焚，龜速前進的車流讓她決定棄車步行，反正也不是很遠了。30分鍾後，她在樓下捋了捋胸口，氣息平穩後走進電梯。

    門鈴響了好一陣才有人來開門，李子霞抿著嘴臉色極其難看，淩伊人直奔哭聲哀怨的房間。李光祖看見她眉頭皺的更深，“你怎麽過來了？”

    王林芬驚訝過後停止了哭聲，救命稻草般緊緊抓住她，“小淩，你可幫我勸勸這倔老頭，我快被他氣死了。”

    “動不動就死啊死的，你煩不煩！”李光祖不耐煩的吼了她一句。

    王林芬走到他麵前說道：“你以為我願意說嗎？還不都是因為你！哪天你翹辮子了，我倒真不用煩了！”

    兩人眼看要吵起來，淩伊人走到他們中間，“媽，您別急，坐下慢慢說。”

    她搬來一張椅子，王林芬屁股還未坐下就急著向淩伊人吐苦水，“前幾天他在廁所摔倒了，死活不去醫院，血壓正常，而且我看他走路挺順沒什麽毛病也就沒管他。今天他摔了兩個碗我發現不對勁，逼問他才知道他的右半邊身體發麻，靈活度沒有左半邊靈敏了。你說說他，這麽嚴重的事情還不上醫院，我都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氣死我了！”

    淩伊人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媽您別急。”

    床上的李光祖使勁甩了甩右胳膊，“小淩，別聽她瞎說，我自己的身體我還能不知道嗎？你看，好著呢，就她愛瞎鬧！”說著還要蹬右腿證明。

    老年人骨質疏鬆嚴重，按他的脾氣不瘸也要鬧出點毛病，淩伊人趕緊壓著他的腿，“爸，我看見了，您身體可比同齡人好多了。”

    李光祖聽著高興，傲嬌揚起臉，“那當然，我年輕那會兒可是省裏萬米馬拉鬆的冠軍，底子差不到哪去。”

    “你也知道是年輕那會兒，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還拿來說。”王林芬氣呼呼的提醒他。

    李光祖剛剛有點笑容的臉頓時拉下來，“老太婆，你是成心和我作對是不是？”

    “哎，爸，爸，別生氣，媽那不是關心你嘛，我去給你們倒杯水。”淩伊人起身順勢拍了拍王林芬的肩頭，示意她不要太激動。

    廚房水杯沒有換，那是她親手去陶藝店製作的，給每個人寫上了名字。

    “你這個兒媳角色演得夠好呀，他們對你比對我這個親女兒還親。”李子霞一聲不響走到她身後，淩伊人差點沒拿穩杯子，“可惜老兩口棺材本都賠給你了。我爸那麽骨氣的一個人寧願躺在床上都舍不得花那幾毛錢，淩伊人，這都是拜你所賜！”

    她的話像一把利劍插在淩伊人的胸口，她咬了咬嘴唇走出廚房，李光祖和林王芬還在慪氣，互不理睬。

    淩伊人在床邊坐下，拿起李光祖的手臂捏了捏，“爸，你這邊的肌肉好像真的有點硬，我有一個朋友是腦科醫生，明天剛好要請他吃飯，要不然請他來家裏做客順便看一下你的情況。”

    “少來，別以為我老糊塗了，我不看。”李光祖悶聲喝了兩口水。

    淩伊人歎了一口氣，“那好吧，我現在就向單位請假，媽年紀大了照顧不了你，子霞又不好請假，隻有我最合適。”

    李光祖奪過她的手機，“你這孩子咋那麽不懂事呢！我去還不行嗎？”

    天色已晚，他的病不是什麽急症，王林芬打算第二天再和他去醫院，淩伊人臉色憔悴，老兩口急著攆她回家休息。

    王林芬站在客廳對李子霞的房間喊道：“子霞，小淩要走了。”許久房間依然沒動靜，她嘟囔了一句，“這孩子真不懂事。”

    從家門口推搡到電梯門口，淩伊人往裏推著王林芬，“媽，好了，您快回去吧，爸那邊需要人照顧。”

    王林芬眼眶泛紅，摸著她的臉滿是心疼，“臉怎麽還是那麽瘦？食堂的飯菜沒有家裏好吃，有事沒事多回家吃飯啊，你這模樣子旭要是看見了，他會怪我們的。”

    “媽，我知道了，您快回去吧。”電梯門一打開淩伊人就鑽了進去，真的看起來這麽憔悴嗎？淩伊人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黑眼圈是重了一點，沒有多大變化。

    走出電梯半晌才發現不對勁，按到了頂層的電梯，淩伊人回到電梯按下了一層，過幾秒又確認了一遍按的是一層鍵。

    回到住宅小區已經23點多，不知不覺走到了5單元樓下，32樓沒有亮燈，那裏或許永遠都不會亮燈。

    有人從背後蒙住了她的眼睛，粗聲粗氣的模仿唐老鴨的聲線，“猜猜我是誰？”

    淩伊人揚起嘴角，發出的聲音卻帶著驚恐，“你是誰？再不放開我就報警了。”

    “老姐，你居然認不出我的聲音，太傷心了，我決定沒收老媽煲的愛心湯！”淩伊伊拎起地上的保溫盒護在懷裏。

    淩伊人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傻瓜，我怎麽可能認不出你的聲音，你怎麽這麽晚了還跑過來。”

    “嗬，你還說呢！我等了你3個小時，打你電話沒人接，擔心死我了。”

    淩伊人看了一下手機，沒電了，她給伊伊晃了晃，淩伊伊把湯給她，“老媽讓我送過來的，今天你沒回家吃飯她一直嘟囔，怕你又不吃飯派我來監督你。我可沒敢告訴她你那麽晚回來，你去哪了？”

    “回了趟家。”淩伊人抱著保溫盒心裏暖暖的感動，擁著淩伊伊回去3單元。

    家？淩伊伊望了一眼5單元的32樓，此家非彼家，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家是李家，怪不得在5單元樓下發呆半天。

    淩伊人喝了一口湯便放下了碗，“你和爸媽說過今晚在這裏睡了吧？”

    “那當然，我還說你把湯都喝完了，快快快，有什麽獎勵？”淩伊伊撒嬌的向她索要禮物。

    淩伊人寵溺的攏了攏她的頭發，“你想要什麽禮物？”

    “我看中了一條裙子，可是這個月工資都花完了，老媽那裏是不指望了，老姐，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淩伊伊拿出手機舉到淩伊人麵前，1000元，數目不小。

    如果不是因為她，淩伊伊會有更好的生活，淩伊人微笑著點點頭，伊伊在她臉上啵了一下，心滿意足地回去睡覺。

    臨睡前，淩伊人給李子霞發了條信息，李光祖的醫藥費她會全權負責，但是得用李子霞的名義，這樣李家爸媽就不會有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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