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久，他的話不無道理，不能輸給一個躲在陰暗角落裏的人，秦博文已經死了。淩伊人鼓起勇氣拆開盒子，裏麵是一個純綠色臉譜，外麵的綠漆是被人重新刷上去的。

    “為什麽他給你寄這些東西？和你有什麽關係嗎？”秦浩然猜到了幾分，博文生前最喜歡收集麵具，而淩伊人的表情也說明了她知情。

    “他想提醒我曾經犯下的錯。”對於秦博文，他雖然罪惡滔天，但是她確實做過違背良心的事。

    秦浩然追問她，“什麽錯？”

    大概，“一輩子無法原諒自己的錯。”

    每個人都會犯錯，沒有完美的人，而且她對於博文的一切是恐懼的，或許也有來自於內疚的成分。秦浩然提醒自己認清這一點，隻要她虔心道歉的話，博文也會原諒她吧？

    “你後悔嗎？”

    “不知道。”

    如果重來一次，她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當時她是被恨意蒙昏了頭，現在冷靜下來，就算沒有她的證詞，他也是罪無可恕，何必讓自己往後的日子良心不安。

    或許是後悔的。

    模棱兩可的回答，秦浩然不是很滿意，希望聽到的是她後悔，很後悔的話。

    他一聲不吭回了房間，淩伊人不知道他的情緒為什麽一下又反差那麽大，想起黑衣人有些後怕，收起快遞箱子她也趕忙回到房間。

    像他說的，直視這份恐懼之後就沒有什麽可怕的了，秦浩然的那句“放心有我在”縈繞在淩伊人腦海中，讓她輾轉難眠。

    淩伊人以為自己的黑眼圈已經夠重了，秦浩然的比她更恐怖，他為什麽失眠？

    “熊貓眼，看夠了沒？”秦浩然沒好氣地懟她。

    現在是誰更像熊貓！淩伊人懶得跟他計較，打著哈欠換上跑步鞋，秦浩然卻沒有跟出來，“你不下去？”

    “你這麽離不開我嗎？”

    媽呀！雞皮疙瘩起全身，淩伊人抖了抖手，自己一個人下去了。

    秦浩然的笑意在她身後逐漸凝固，比起跑步，他有更棘手的事情需要解決。

    淩伊人跑完步回來，發現桌上的字條，他去公司了。

    忽然發現，屋子裏少了一個人竟如此冷清。

    秦浩然沒有去公司，他抄下了快遞盒上的地址，和上次的匿名快遞收到的地址是一樣的，寄件人隱蔽了自己的名字，卻把地址寫的很詳細，他肯定是想引淩伊人過去。

    對於江州還不大熟悉，秦浩然不敢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自己開的車，車載地圖繞來繞去始終在這一片打轉。他幹脆放棄了地圖，下車去找路。

    這片小區很老舊，許多房子看上去搖搖欲墜，生活氣息卻很濃鬱，來來往往都是居民。他們看起來多是社會底層的勞工，大花襖子配大棉褲，小孩手上臉上都髒兮兮的。

    秦浩然的精致和這片小區格格不入，他忍住不適從一條胡同穿了進去。

    門牌號錯亂無章，並不是按照迅速排列的，胡同深處散發著一股濃濃的尿騷味，秦浩然幹嘔了幾次，手帕的香味也抵擋不住那股味道。

    28號……

    29號……

    兜兜轉轉幾圈都找不到30號，秦浩然有些麻木，那些惡心的味道又湧上來了，嘔——

    幾個小孩恰巧從身旁嬉笑路過，秦浩然叫住了他們，“小毛孩，你們知道這上麵的30號在哪裏嗎？”

    一堆小孩湊了過來，秦浩然嚇的把手伸的遠遠的，生怕他們一個個碰到他身上。

    幾個小孩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他們也不走圍繞在他身邊，像在看動物園的猴子。

    無奈秦浩然掏出錢包拿出了一張一百塊，“給，你們去買糖吃吧。”

    好不容易打發走那群孩子，身後倚仗的門突然開了，秦浩然差點沒站住摔下去，從裏麵出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盯著他。

    屋內很黑，那個老人又自帶詭異氣場，秦浩然忙給她道歉，“對不起。”

    老人一動不動就一直盯著他，秦浩然有些毛骨悚然，想著趕緊離開。

    “你找30號房子？”

    秦浩然走了挺長一段距離，背後傳來老人悠長的聲音，連說話的聲音都讓人滲的慌。

    老人走到他麵前，指了指路，“跟我來。”

    她不過是一個老人家有什麽好怕的？秦浩然跟上她步履蹣跚的腳步。

    穿過一條條巷子，感覺兩邊的房屋越來越老舊，有幾處房子寫著大大的拆字。人煙稀少的地方植被特別茂盛，大白天豔陽高照這裏卻一點陽光也透不進來。

    秦浩然有些後悔，覺得不該跟一個陌生人瞎跑。

    七拐十八彎之後，老人把他帶到一片廢墟上，“30號。”

    四周都是半人高的野草，方圓沒有任何房子，秦浩然茫然地說：“您是不是搞錯了？這裏沒有房子啊。”

    “拆了。”老人突然湊近他，帶著幾分恐懼的聲音，“這裏鬧鬼之後就拆了。”

    總覺得這個老人神經兮兮的，秦浩然不想再待下去，卻被老人死死地拽住，“有鬼，救我！救我！”

    秦浩然本身腿就不方便，又害怕大力傷了她，任由她拖拽向前，手臂被老人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她痛苦地發出陣陣鬼哭狼嚎。

    怕是個精神病患，正在秦浩然不知所措時老人猛然推開了他，驚恐地往前飛奔，好像真有什麽東西在她身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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