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伊人昏睡了一天一夜，再次醒來已經在秦浩然的公寓裏躺著了，頭痛無力。再看床邊人，比她好不到哪裏去，黑眼圈說明了他也沒休息好。

    昨晚的記憶吞噬而來，淩伊人著急掀開被子。

    按住她欲起的身子，秦浩然把腳下那箱東西抱到她床頭，“東西我都撿回來了，你不要亂動了。”

    隨後又摸了摸她的頭，燒已經退了，淩伊人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她現在最需要的是補充營養物。秦浩然早有準備，那一鍋粥在爐上放了一天了，快從粥變成米飯了。

    實在是太餓，淩伊人一口氣喝下了三大碗，秦浩然為照顧她也無心吃東西，看見她吃的這麽香，他也餓的不行了。滿滿一鍋粥，兩人一下子就給解決完了。

    淩伊人躺在床上緩神，目光呆滯，秦浩然拿出鑰匙在她麵前晃了晃，“你那套房子原來的房門已經不能用了，我讓人換了一個，這是新鑰匙。”

    末了，又加上一句，“我沒有留備用鑰匙。”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秦浩然的小心翼翼讓淩伊人十分愧疚，一頭紮進他的懷裏，“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沒有考慮你的立場。秦浩然，我以後都向你坦誠相待，在你麵前一絲不掛。”

    請允許他邪惡地往別處想一下，不過幾天不見她就有如此高的思想覺悟，秦浩然倒是有幾分意外，“怎麽突然開竅了？”

    “換位思考，如果你什麽事情都瞞著我，我也會難過。”喬鴿說的對，既然選擇和秦浩然在一起，她應該坦誠相待，即便她心裏會一直存留一個子旭的位置，她也應該告訴他。

    “我想把我的過去告訴你。”

    她的過去指的是李子旭？秦浩然從箱子裏找出他們的照片，能讓淩伊人有這樣的笑容，這點說明他對她是真的很好，“他很優秀，確實值得你念念不忘。”

    淩伊人詫異，“你知道子旭？”

    當然知道，而且不單單是知道，還是深入的了解，那個擁有他女人前半生的男人，再不濟也需要略知一二。

    李子旭在她生命裏的位置，他曾經嫉妒的發狂，想要取代並且一個人占據，後來才明白，愛她是接受她而不是強迫她，“伊人，我遠比你想象的了解你，也遠比你想象的愛你。”

    因為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心裏一直裝著別的男人的女人，遇到淩伊人，才發現那些不可能在她身上都會變成可能。

    放下子旭，不是忘記子旭，淩伊人明白的太晚，子旭終將成為過去，她現在愛著的男人是秦浩然。

    全心全意地愛他，是淩伊人此刻的決定，“我也愛你。”

    聽到她的這句話，此生足矣。

    淩伊人笑說：“能陪我回去一趟嗎？”

    她的回去是指哪裏秦浩然當然明白，剛才喝了粥她的臉有了血色，秦浩然思索再三還是答應了。

    昨晚打鬥過的痕跡已經清除，淩伊人深情望了一眼秦浩然，眼神裏充滿了感激。

    三年前她用白布遮蓋了所有的回憶，三年後再次掀起，淩伊人心情竟出奇的平靜。她把箱子裏的東西一件件物歸原位，腦海裏的記憶仿佛電影一幕幕重現。

    放眼房子的每個角落，都是他們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可惜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以前我不願意麵對子旭離開的事實，3年都沒有勇氣回到這個房子。現在站在這裏，其實也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困難。”

    淩伊人走到鋼琴邊，按了一下琴鍵，音質低沉，似乎較之三年前沒有那麽清脆了，“我對這架鋼琴印象深刻，對這個杯子記憶猶新，而這個花瓶這些模型卻是模糊了。有些東西終究會隨著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從腦海中抹去，然後猝不及防地發現新生活已經開始了，隻是你有些後知後覺，與其作繭自縛不如破繭重生，每一天的太陽都是新的，東升西落，生活也該如此。”

    “隻是因為太愛他，所以你把自己封閉了那麽多年嗎？”說實話，像她這種性子絕對有可能。

    子旭的離開打擊是精神摧毀，孩子的離開打擊是肉體折磨，兩者加在一起是致命的，“我們有過一個孩子，子旭走了之後我每天鬱鬱寡歡，身體扛不住流產了。我覺得生活沒有了希望，孩子走了沒多久就患上了抑鬱症。”

    抑鬱症他是知道的，可孩子是秦浩然第一次聽說。

    “或許……還有一個原因，我過不了心理罪的坎。既然你知道子旭，應該也知道秦博文，他是我這輩子最恨的人，但也是我這輩子唯一有愧於心的人。”壓在心裏的石頭可以拿一拿，淩伊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釋懷。

    聽到秦博文的名字，秦浩然的眼眸深邃了幾許，躲開淩伊人的視線，背對著她。

    淩伊人沒有察覺，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他從火場逃走之後又找到了我，他跟我說凶手不是他，可是我親眼看見他手裏握著凶器跪在子旭和羅傑的血泊裏！眼睜睜地看著大火燒過他們的身體！怒火將我的理智燃燒殆盡，我砸暈了秦博文，在身上劃了很多刀口，並且製造了他要強奸我的假象！麵對我的聲淚俱下，縱使他在法庭上如何聲嘶力竭，法官和輿論始終站在我這邊。”

    可是如果沒有秦博文，她的生活不會變得一團糟，淩伊人當時是這麽想的，把所有的恨意都推到了他身上。

    “我永遠也忘不了他那個審判我的眼神，像一塊石頭壓在了我心裏。他默認下所有罪名，當天晚上就在監獄裏自殺了。他明明可以上訴的為什麽不上訴？他的死和我脫不了關係，每一天清醒的日子這個想法就越深幾分。”在此之前淩伊人從來沒做過一件違心的事，所以才會落下那麽深的負罪感。

    他自殺的第二天，淩伊人也想過自首贖罪，“我去找法官找警察解釋，沒人理我，抑鬱症不是精神病，他們都把我當成了瘋子。我想以死解脫，可能老天爺不想讓我那麽輕易地解脫，每次都要從死神手裏拽回我！嗚嗚……我活著就是一種折磨……”

    後來抑鬱症痊愈之後，她沒有了自首的勇氣，所以一直懼怕警察。

    放開緊握著的拳頭，見不得她掉眼淚，秦浩然把她拉入懷中，“都過去了，過去了……”

    淩伊人圈著秦浩然的腰，把臉埋在他胸膛，嚶嚶地抽泣，“可是老天爺讓我遇見了你，它對我並不隻是殘忍，讓我遇見了你……”

    老天也讓他遇見了她，秦浩然覺得自己才是幸運的那個人，“對不起伊人，對不起……雖然我們已經在一起，但是在今天之前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一道隱形的玻璃牆，看得見摸不著。你的話就像一把錘子，砸開了我們的那道牆，讓我能感受到你的溫度。我舍不得放手了，淩伊人，我不奢望你能像愛李子旭那樣愛我，我隻有一個請求，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你也不能放開我的手，可以嗎？”

    嗚咽中的淩伊人沒太在意回複他，但是話是聽進了耳朵裏了的。

    秦浩然把她挪開，表情一臉肅穆，這麽溫情的畫麵，他突然之間是為那般？

    “你怎麽了？”

    “答應我！”秦浩然隻想聽到肯定的答應。

    他的手微微地顫抖，抓著手臂都有點疼了，淩伊人對他的緊張一頭霧水，可是看他這麽認真，隻好點了點頭。

    秦浩然的口袋微微泛光，手機的錄音功能記錄下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對話。

    女人的感動是一碼，秋後算賬又是另一碼了。恢複了體力，淩伊人的腦子也有力氣支撐她的胡思亂想了。

    “你為什麽突然間人間蒸發了？別跟我說出差，我不相信。”好在在她奔潰的邊緣他回來了，要不然淩伊人可能沒法心平氣和在這跟他討論這個問題。

    淩伊人的坦誠相待多多少少對他也有影響，秦浩然也打算對她坦誠，“其實我不是出差，我是去找黑衣人的線索了。”

    “什麽！”淩伊人的粥都噴了出來。

    秦浩然去了一趟楊樹根的家裏，想從她老婆那裏拿到一些線索，卻一無所獲，還叫囂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要債就找他本人，可見他太太經常受到債主的騷擾。

    “三年前楊樹根的賬戶多了一筆橫財，他收到錢後立刻給遠方的表哥也匯去了一筆不小數目的錢。不止他在老家買了房，他表哥也連帶著一夜暴富。後來因為他喜歡賭博，賭輸了一套房子，老婆跟他鬧離婚，第二天他的賬戶又進來了一筆巨款，楊樹根又劃了一筆錢給他表哥，你不覺得很蹊蹺嗎？”楊樹根死性不改，妻離子散又欠了一屁股債無奈才回來江州，慘遭黑衣人拋屍。

    秦浩然推斷黑衣人就是給他匯款的人，忍受不了他的敲詐才殺了他。可是跟淩伊人有什麽關係？唯一的聯係可能是楊樹根抓住了黑衣人的把柄，並且這個把柄跟淩伊人有關。

    淩伊人聽的一愣一愣的，“那你發現了什麽？”

    在楊樹根家沒有獲得有價值的信息，秦浩然立刻啟程去找他的表哥，結果才知道他被殺了，“在楊樹根死的前三天，他的表哥就已經失蹤了，因為害怕是高利貸報複，他的妻子不敢報案，死後的五天才被人找到屍體。是在河中發現的屍體，身體都泡爛了。”

    警察來過一趟，身體都被泡爛了無從檢查死因，隻是看到檢身上沒有明顯傷痕，斷定他是失足落水溺死。可是真相真的那麽簡單嗎？

    怎麽那麽像恐怖電影？淩伊人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塊，不知不覺跟著他分析案情，“你懷疑他表哥的死也和黑衣人有關？”

    “嗯，可是無論是電話還是銀行賬戶，都是查無此人，那個黑衣人顯然已經做好了退路，深不可測。”所以秦浩然才那麽擔心她的安危。

    這麽神秘！淩伊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最近身邊發生了太多事情，還要被黑衣人虎視眈眈，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了？水逆也不至於這麽倒黴，她應該看看日曆是不是犯太歲了！

    秦浩然拉著她的手，無奈地說：“黑衣人和你是什麽關係？他有什麽目的？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處境很危險，可是你一點都沒意識，這樣我怎麽放心的下。”

    “好啦，好啦，既來之則安之，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難道因為擔心無法控製的事情就不用生活了嗎？你還說我，你都快皺成一個小老頭了。”她愛皺眉，發現秦浩然把她的這個壞習慣全學會了。

    拉著她亂動的小手，秦浩然嚴肅道：“跟你說正經的呢，你別沒心沒肺的。”

    板著臉這樣就更像小老頭了，不過也是個帥小老頭，淩伊人圈著他的脖子，無比認真地說：“我也是很正經的好嗎？秦浩然，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們無法控製的，如果老天爺想讓你死，你就是喝口水都能把你嗆死，如果他不想讓你死，你就是跳河一百次也死不成。我們不要為那些無法預知的事情傷神好嗎？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日子，活在當下。”

    說的不無道理，秦浩然刮了刮她的鼻子，寵溺說：“你這些歪論哪裏來的？”

    就許他會說，不能讓她也能說嗎？人生哲學到他那裏居然變成了歪理，淩伊人不服，“什麽歪論，都是生活的經驗好不好！你就別為我操那麽多心了好嗎？”

    “好，活在當下。”秦浩然嘴角揚起壞笑，給淩伊人來了個公主抱，附在她耳邊，“活在當下？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麽嗎？”

    那麽好色的眼神，還有故意撩撥她的耳邊氣，想不知道都難，“流氓！”

    “好幾天沒見你，我都快憋瘋了，你今晚別想逃！”秦浩然饑渴難耐，抱著淩伊人衝進房間。

    這一晚淩伊人才體驗到什麽叫小別勝新婚，她明天別想好好上班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