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弦，這三個字果真醒酒，話一出，無顏便清醒了不少，將頭緩緩靠在她肩上，靜等著她的下文。

    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何對他的事情如此有興趣，他，明明在她心裏被定格成了壞人，不是嗎？卻還如此上心。

    “皇兄心裏一直有一個人，一個愛而不得的人，聽說她很醜，很髒，還一身的病，皇兄卻是喜歡的緊——”

    話到此處堇色突然停住，外麵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堇色拿手擋在眼前，卻又將手指分開，歪頭眯眼透過手指縫隙去看那光。

    她口中的話卻不如那陽光溫暖，如涼涼的秋風輕輕的，悲悲的傳進無顏耳裏，“她，死了，五年前在皇兄登基那日死了，權利跟愛人，皇兄總有顧及不暇時，得了權利失了愛人…”

    堇色的話讓無顏渾身一顫，從頭涼到腳，攪得她心裏惶惶的，後來堇色在說些什麽，她已經聽不進去了。

    外頭陽光溫暖，卻暖不進她的心，她抱緊自己，縮成一團，眼皮越發的重——

    ……

    “得了權利，失了愛人，她死了，她死了，她很髒，她很醜，還一身的病……”

    “得了權利，失了愛人，她死了，她死了，她很髒，她很醜，還一身的病……”

    那話如鬼魅般在她腦裏重複，一遍一遍，她感覺自己睡著了，被困在夢魘裏，怎麽也醒不了，就像是鬼壓床一般窒息的難受——

    “娘娘，娘娘，快醒醒！”誰在叫她，輕推著她的身子。

    她尋著那熟悉的聲音想要從夢魘中出來…

    刺眼的光，熟悉的臉…

    “秋月…”她看清楚眼前從模糊到清楚的容顏，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拉住她的手——

    “娘娘不怕，可是做了惡夢？”秋月把無顏從榻上扶起靠在自己懷裏，為她輕撫著後背。

    周圍還有一眾的婢女太監圍在榻邊一臉緊張的守著他。

    看著她們護在她身邊，她那顆恐懼的心，總算安下，長舒了口氣，現在回想剛才得惡夢太過真實，仿佛死的是她！低頭間，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

    拿手背輕拭著額頭上的細汗，張望之下發現少了個人，堇色似乎不見了，遂問秋月，“公主呢！”

    “回主子，公主喝的都迷糊了，亂哭亂鬧的，口裏直喊什麽小藥童，奴婢怕一會兒皇上來了，見公主這般模樣，會怪罪到娘娘頭上，就命人悄悄走小路送她回寢宮了。”

    “還是你想的周到。”無顏對她讚許道。

    秋月眸光真摯凝著無顏，突然起身，領著一眾奴仆跪在她麵前的地板上，就是一個響頭，抬頭瞬間，眸子裏竟有些濕潤，“娘娘凡事都為奴婢們著想，奴婢們自然會全心全意向著主子的。”

    “快起來，怎麽突然行如此大禮。”無顏便要下榻去扶她們。

    秋月忙跪著用膝蓋向她跟前移了兩步，輕按住無顏將起的身，仰著頭，激動道，“今日娘娘舍命向皇上求情救我們這群低賤的奴仆，我們何德何能讓娘娘如此待我們，此等恩惠，奴婢們謹記在心，日後會更加盡心服侍娘娘的！”

    “日後奴婢們定會更加盡心服侍娘娘的！”

    眾仆跟著秋月異口同聲說道。

    人心終能換得人心！她一直堅信著這句話。

    “謝謝你們！”無顏墨染般的眸裏閃著晶亮，起身把她們一一俯起，含淚笑道，“今日起，我們攬心擱上下，不論高低貴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一群人瞬間抱做一團，歡歡笑笑的，好不熱鬧。

    就在此時，其中一個叫小朱的小婢女，突然神色有些不安，她緩緩走到無顏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終是抵不過內心的掙紮，支支吾吾道，“娘娘，小朱其實知道木頭人是誰拿的——”

    一時間屋子裏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眸光都攥緊在她身上，等她說出那人是誰！

    “是，是…”她似乎有些害怕說出那人的名字，麵上很是局促不安。

    “是懷嬪，對嗎？”無顏猜測。

    那小朱抬起眸子，衝她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清嬪，是，是堇色公主！”

    小朱的話讓無顏整個身子一顫，六神失了五主，不可置信的追問道，“可是你看錯了，怎麽會是堇色，她對我很好的！不是嗎？”

    “那夜公主來訪，奴婢剛好起夜，在廊外親眼瞧見她拿了娘娘放在枕邊的木頭人，當時不在意，直到從被害的玉兒身上取出那個木頭人，阿珠就知道此事不簡單，但小朱太害怕了，堇色公主，奴婢得罪不起。可今日奴婢知道娘娘是個明理袒護下人的主子，鬥膽提醒娘娘，堇色公主是敵是友，娘娘可要分清楚啊！”

    秋月抬眸緩緩看向無顏，她知無顏已經失了方寸。好心提點著，“堇色公主不壞，可就怕是被人利用了，今日她送花來，此事卻有蹊蹺？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她如此殷勤，可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想要彌補！”

    無顏捏了捏眉心，她心裏是相信堇色的，可那小朱親眼所見之事，堇色剛才說的一定會幫她的話，還有異樣的神情，她為何要如此盡心呢，還有這一院子的花又作何解釋。

    她望向窗外，院落裏起了些風，美人櫻隨風搖曳，那晃晃蕩蕩的模樣，讓人的心也跟著恍恍惚惚，搖擺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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