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露出表情，除了不滿，更是憂心忡忡，在擔憂什麽。

    這是很正常的。對他們來說，一支軍隊聞戰則喜，他們就很擔心了。如果這支軍隊再像秦軍一樣，喜歡割敵人首級。這支軍隊就可以稱暴虐了。

    這不是他們定義的，而是曆史對一支暴軍的定義。

    他們喜歡文彬彬的軍隊，待人有禮，寧願餓死自己，也要把俘虜養的白白胖胖的，以感化為主……

    總之暴戾從來不是他們的文化，也更不會是他們的追求。暴秦的一切都是他們所不喜的。

    現在他們看到了這樣的大明軍隊，當然是憂心忡忡了。

    對於他們的擔憂，大兵們哈哈大笑。

    好在朱桂沒有笑，如果朱桂也笑了，他們可就更的悲憤了。說不定便有人罵大兵的凶殘。

    一個機關人的力氣是大過一個普通人的力氣，但是麵對三五一組的軍伍配合，機關人的那點兒力氣可就不起什麽作用了。

    就是有那士兵一個不小心被機關人打到，有衣甲保護的士兵也很難受傷。

    “哢--哢--”

    而那些被斬下了頭的機關人，嘴巴一張一合的，發出機關組合的聲音，他們也沒有死去。

    用弓弩射擊的遠程，再一次的乏力起來。哪怕是射中了。

    弓弩也就是發出“奪”的一聲，並不會射死他們。除非是極其幸運的射中機關人的機關環節上，才麽影響他們的行動

    弓弩手當然是願意射中機關的，但是神射手並不是那麽容易出現的。

    南疆這邊的軍人是比北邊的差上一些。

    更何況射中一個人大小的關節運動處，本身就不容易。

    不過，即便是這樣，這些機關人也很快被打倒，拆了骨架。

    左千戶在做出示範後，並沒有再出手。隨著所有機關人被打倒，他的雙眼微眯，臉色有些難看。

    “準備迎敵，保護好大人們。“

    左千戶上前，讓文官們呆在自己的身後。

    “敵人在哪？”

    其他士兵神色嚴肅，雖然他們沒有發現到任何人，但是左千戶的提醌，讓他們警惕起來。

    戰場上，士兵們是非常信任強大者的判斷的。

    不要說他們，就是文官們也沒有跳出來。雖然他們不滿士兵殺人，認為他們殺戮太過，但是他們也沒有鬧騰。

    他們知道他們現在鬧，是沒有用的。有人想著上奏朝廷，也有人想著偷看下骨架，說不定那真的不是人骨，就是木頭呢？

    前者是更有原則，後者則占了大多數。他們出來是為官的，不是來硬懟十三皇子。

    雖然他們表麵上是義憤填膺，但是對十三皇子的部下殺人，他們也真心不在乎。所以他們願意證明十三皇子軍說的“是木頭”。

    但問題是，真的很嚇人。哪怕他們想證明一下，也沒多少膽量偷看。

    要知道所謂披著人皮。這個“皮”與正常概念上的“皮”是不一樣的。

    說是皮，其實是屍衣。是把內髒挖出，用木頭機關代替了人骨之外的東西，比如肉什麽的，都好好存在的。

    也不知道這機關人是個什麽技術，怎麽就用木頭支撐起人的皮肉，所以士兵們抽出機關的動作，是很恐怖的，就像把人的骨頭從身體中抽出來似的。

    一個不小心，便是各種噴血。這樣的場景不要說一幫子連雞都沒殺過的書生了，就是殺豬匠來了，也是不敢細看的。

    所以哪怕是想拍朱桂的馬屁，想附和一下“確實是木頭”，然而他們不敢看，又怎麽附和。

    這萬一自己說是“木頭”，有膽大的細看了，證明了是人骨，這不是丟人嗎？

    就在他們努力想不丟人的時候，郭北的地麵再一次出現了輕微震動。

    “轟，轟，轟……”

    震動越來越大，就仿佛有千軍萬馬從遠方狂奔而來，震的周邊的房舍也晃動起來。

    “轟，轟，轟……”

    聲音很齊，有點兒像後世軍步。不過他們是正常行走。一個個同時舉步落步，更像是機器人了。

    這一回，就是耿清也疑惑了。走的這麽整齊，這可不是普通百姓做的到的。

    這一次，他們從前後兩個方向，密密麻麻的從大路中而來，去路和退路都被堵死。

    他們依然是普通百姓的打扮，套裙+草笠幾乎是標配，人人麵無表情，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們的皮膚開始發皺收縮。

    他們齊步走在道路上，引發共振轟鳴，顯得異常有紀律。突然，他們不要紀律了，大呼小叫的衝上前來。

    “我艸。”

    剛剛還驚訝他們的紀律，還沒反應過來，他們便沒什麽紀律，直接衝鋒。這前後的反差，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所有人注意配合，弓弩手不要放箭。”

    一部分親衛立即上前迎敵，另一部分立即指揮變換隊形，從對一方，變成對付前後兩方。

    左千戶看向有朱桂。“殿下，這回來的人有些多。”

    “知道了。”

    朱桂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個衝過來的家夥一刀兩斷。

    他有心訓練手下，但是不等於他不會出手。

    對付機關人，斬斷他們與錘碎他們，對朱桂都沒有區別，但是對這幫親衛，用刀斬斷機關是可不輕鬆，特別是這一波的人學會了護住脖子。斬斷也就更難了。

    如果人手一把錘子，會好對付許多，但是錘子又不是常規兵器，除了工匠營，士兵是不會裝備的。

    這一下，可就把士兵們的潛力逼出來了。能勾通天龍斬的，就輕鬆一些。勾通不了的，打的就很累人。

    朱桂則是直接召喚來了天龍斬。他在敵示範，也是在用天龍斬飛刀保護他們。

    哪怕是潛力低一些的士兵，也開始隱隱約約感應到了天龍斬的力量。

    當然，如果這都感應不到，他們也就隻能看到朱桂在向外丟腰刀。

    “啾啾啾……”

    很有感覺。

    至少他們不會死，有人守護，可以全力拚鬥。

    朱桂的殺傷力，想不注意都難。朱桂丟出的刀就像是導航一樣，碰著就炸。

    這可比大兵斬頭，一下沒斬掉，再來第二刀，有效率，也有威脅多了。

    朱桂這麽有威脅，那些機關人都是有意識的，看到朱桂，無不齜牙咧嘴的撲向朱桂，就像野獸一般。

    由於大兵們一開始隻注意防禦前方，前後夾擊了才回援，不免便有機關人衝了過來。

    四名機關人張牙舞爪的撲向朱桂，他們不需要知道擒賊先擒王，他們隻需要知道這人丟飛刀的威脅很大就可以了。

    逼近他，殺了他，看他還怎麽丟飛刀。

    然而他們可不知道朱桂不僅丟飛刀很厲害，近戰也非常出色。朱桂丟出一把腰刀，救了一個手下後，又抽出一把腰刀，隨手斬出幾道白線。

    “噗嗤，噗嗤。”

    幾條手臂被斬斷，朱桂麵前的機關人都沒發現是怎麽斬中自己的。

    握刀，橫斬！

    一刀掠過，他麵前的幾名機關人全部被斬斷脖子，斬開的脖子，可以看到脖子中的空腔，齒輪在轉動著。

    麵前四名機關人剛剛倒下，可後方的機關人瞬間補上，絲毫不給士兵們堵上缺口的時機。

    不堵就不堵吧！

    朱桂的長刀馬上斬向那新補上的機關人。他也是有戰力的，而且是這些人中最強的戰力。

    血肉飛濺，殘肢飛舞，兩分鍾不到的時間，朱桂麵前已經殺出屍堆。

    這一下，就更堵不上了。

    發現這一情況後，朱桂馬上躍上屍堆。

    雖然屍堆上的皮肉有些柔軟，會導致下盤不穩，可如果不站上去，機關人就會從高處襲來。

    他倒是不在乎，但是他的手下可對付不了從上方撲下來們機關人。

    戰鬥聲，機關人的咆哮聲，士兵們的指揮聲，在郭北縣內連成一片。

    從開戰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分鍾，朱桂沒看到一名機關人用上武器。

    這些機關人不是不會用武器，而是他們活著的時候就不許擁有兵器。就是菜刀，也僅僅允許十戶用一把。

    整個郭北在禁了武器之後，就是縣衙的衙役出巡，也不過是身上別上一把小木棍代替武器。

    現在，他們死了，成為了機關人，自然也沒有武器的。

    當然，沒有武器的他們也不需要斬木為兵，畢竟他們自身便是木頭。直接上，用身體砸，便是錘子。用手指戳，便是長槍……

    而且，由於他們也不是活人，並不怕死，反而顯得更加難纏。

    就在朱桂一刀將一名機關人攔腰斬斷後，遠處一名機關人居然淩空躍起，虎撲向朱桂。

    朱桂一腳踢飛麵前的一名機關人，手中長刀由下至上斬去。

    那名虎撲在空中的機關人，直接被他斬下小半個腦袋，他便不再去理會。

    就在他準備斬殺麵前一名機關人時，突然感覺到小腿上傳來一陣刺痛。

    低頭一看，居然是那名被斬掉小半個腦袋的機關人，一口咬在他的小腿上。

    之前這些機關人給朱桂的感覺是，隻要斬下了頭，他們便無能為力了。

    現在還要加上一條，頭要斬的幹淨。

    朱桂猛抬小腿，咬著他小腿那名機關人，幾顆爛牙被扯下。沒有了身體的供養，牙齒沒有想象的堅固。

    毫不留情的踩在那名機關人頭上，一股白色液體濺出，那已經被斬開的頭骨，直接被踩碎。

    這也是最大的好處了。製成的機關人依然保有人頭的弱點。

    就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又一名機關人已經衝到他麵前。

    朱桂臉色一變，刀已經不能斬下，距離太近了。

    不過這難不倒他，戰鬥時要隨機應變。腰刀在手中一轉，刀柄向前。

    刀柄狠錘在那名機關人的正臉，轟的一下，直接便爆掉了機關人的頭。

    “刷。”

    一支長槍從朱桂身後刺來，一名馬上靠近朱桂的機關人，直接被刺穿了腦袋。

    朱桂側目看去，更多的士兵開始組陣過來。

    看到士兵們漸漸穩住陣腳，朱桂心中放鬆一些。

    機關人看上去不死，很難纏，但是隻要士兵們結的軍陣，比起普通百姓製成的機關人，優勢還是在士兵這邊的。

    隻不過這裏的機關人實在是太多了，前後已經是殺出了兩座屍堆，但是機關人的數量還是源源不斷。

    機械性的殺戮開始，軍士們已經更改了作戰方式，不再所有人一起殺，而是有人防護，有人殺，有人休息，恢複體力。

    機關人也不再是用人命拚，他們開始用石頭砸人。

    有不少人被石頭打傷了，士兵們身上有甲還好一些，除非正好打中臉和手，這些甲衣保護不到的地方。打到其他地方不會流血。

    但是文官們就不一樣了。他們沒有披甲，一個個被砸的很慘，有人還被砸昏了過去。

    “加入我們吧！的入我們，你們便不必怕了。”

    但是他們最恐怖的並不是他們的身頭，也不是他們丟出的石頭，而是他們不所訴說的“加入我們”。

    他們的聲音也不恐怖，但是越打下去，朱桂這邊的人，心中卻是不安。

    就好像他們一直說，一直說，自己真的會加入一樣。

    不僅如此，這一仗打的時間也有點兒長了。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時間，也有生理，精神上的。

    殺掉一個機關人，又上來一個。

    他們不怕死，看他們瘋狂，歇斯底裏的撲過來。這樣的壓力，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麵對麵的撕殺，壓力本來就大。

    現在對方這麽一波又一波的。雖然一開始士兵們便證明了他們是機關人，他們不是人。

    但是他們的外表看上去是人。除了身體裏的骨架換成了木頭架子，他們的身體依然是皮肉做的。

    至於骨架，士兵們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起出骨架的恐法與力氣了。

    他們殺不完，並在越聚越多。

    在朱桂他們看不到的一處房子中，不斷抬進去的屍體，在源源不斷地製作著機關人。

    原本郭北城中還有一半左右的活人。製作機關人的家夥，也隻是用死人製作機關人。

    他們知道，沒有活人，他們機關人也長久不了，哪怕是風幹的皮肉，也會腐爛與用壞的一天。

    所以他們需要活人來源源不斷提供血肉。

    像今天，他們便用上了。

    一邊與朱桂這邊打，一邊派出機關人捕捉活人製成機關。

    這一仗，有的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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