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與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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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青武,究竟是誰!”

    話音很輕,但無不流露著肅殺之聲,桃娟的唐刀雖然沒有出鞘,但是殺手的氣質已經讓陰沉的府邸下起了一場濛濛的秋雨。

    “不要反客為主,該問的人,應該是我……”男子的寶劍沒有出鞘,他的手從來沒有握劍,似乎就沒有打算去拔劍,可奇怪是仍舊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枇雅娜失蹤,納蘭燭認為你是幹的……既然要去墨仙湖,自然要通過冥雪島……派我來截殺你,這很容易理解。因為島上的人都按規章辦事,無視人情,多少有些死板,也隻能采取手段,打昏了青武……你……見過我嗎……”

    男子一邊說,一邊走向了樹下,似是讓路,卻又像是勸白岈回頭,離開冥雪島的意思。

    四娟素來機敏,早已發現此人與白岈是舊識,故而退在身後,靜觀其變。但是白岈現在跟本沒有這個心智,懶得去想,隻感覺詫異,發現更加的撲朔迷離起來。

    “什麽意思?”

    “誰不想回家……難道你真的不想?你走的越來越遠了……”

    白岈凝眸射冽,聽是勸解之話,竟然怒上心頭,忽地拔劍而起,隻聽刺棱一聲,兩劍相抵,銀光迸發,波及的四周就像披上了一層寒霜。

    僅是一劍,白岈就發現了奇怪之處,發現這男子所使的劍法居然是“禘釋功”。

    禘釋功,是申屠司夜所創,顧名思義就是用祭祀來表達對“神”的敬意,很顯然,這門武功是為了表達對奈九姮娥的尊重與敬意而命名的。

    “你是納蘭燭的人,居然會申屠司夜的武功,難道這兩人也有恩怨不成?”

    “你誤會了,我的武功與人情無關,隻與本命相連,我不用它,還能用什麽武功?”男子收劍,輕輕的插入自己的身體,貫穿胸膛,鮮血滴如雨線,而他卻如麻木般麵不改色,“天讓我如此,不死之身,以血施劍,以劍還血,我天生就該在血與劍中掙紮……”

    “你是……薛……弋……”

    白岈震驚的倒退了幾步,依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又氣又惱之下,登時“神霄劍法”連連施展,一招“星河無量”使出,以大無敵劍境橫斬,隻見劍法如光而來,如光而勢,悄無聲息之中,男子臉部的繃帶早已削斷。

    他……正是薛弋!

    白岈嗔怒道:“有扶蘇為了悲痛欲絕,而你竟然留在冥界與納蘭燭為伍,你對得起誰!”

    薛弋收劍淡漠道:“果然如此,你真的變了……朱妤殺我之時,一劍封喉,人死命存……我天生不已肉身而亡,以血幹而死,難道你不知道嗎?”

    白岈睚眥欲裂,恨恨道:“別告訴我,你一直是納蘭燭的人!”

    薛弋沉聲道:“我‘死後’被納蘭燭帶來冥界,作為他試驗品而存在,我的價值就是讓他破解‘天弢’的束縛……除此之外,我唯有一死……薛家斷後,不複存在,我也不想苟且偷生……”

    白岈挺劍說道:“那你跟陷害綰晴的事有沒有關聯,知道多少?”

    薛弋道:“我隻能告訴你,此事與納蘭燭無關,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枇雅娜不該吃你一劍。”

    白岈冷笑道:“哼,你怎麽知道?”

    “當時我在場,我的職責是暗中保護她。初於你我之交,我隱瞞一切,你該為我的處境考慮,還是回去吧,放了枇雅娜。”

    “既然天弢已廢,想必你也脫胎換骨,為什麽還要留在冥界,你就不想有扶蘇?說我變了,我看你是被權勢衝昏了頭腦,想要讓我回去,打贏我再說。”

    “如果我告訴你,是為了她才選擇留在冥界,是為了她才勸你回去,是為了她才阻止你,你會怎麽樣……會相信嗎?”

    白岈冷聲回道:“哼,是被威脅嗎?我會相信你?攬妖宮兵力不壓有朋島,我不就不信,納蘭燭會亂來!你少廢話,快滾開,回頭再跟你算賬!”

    薛弋沉吟道:“我會回去,但不是現在……我已不是乄代家族之人,而是納蘭燭王朝的大將,職責所在,你別怪我。”

    白岈冷笑道:“很好,我敢殺枇雅娜,還不敢殺你嗎?反正有扶蘇以為你死,殺了你也沒人知道。”

    薛弋冷聲道:“霞韞染所做,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她在包庇你,你太茹莽了!”

    白岈怒道:“我不需要仙界的人包庇……你說劍殺不了你,那我就試試,看我的劍能不能殺你!”話訖,憤然直上,劍光逼人,直把薛弋逼向了困境。

    然而以血的代價,禘釋功的威力是非常的驚人的,當下扭轉了局勢,抱著殺心施展劍法,引來了許多冥雪島護衛疾疾趕來。四娟見勢不妙,連聲喊道:“領主,快走!”

    白岈心中氣不過,大吼道:“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變了!”劍法或疾或緩,縹緲無蹤,登時千影重重,好似流星雨夜,明明滅滅。這招“星河無量”是神霄劍法中的至快之招,雖有緩時,但緩中虛幻,迷離不定,實際是快極而緩。

    薛弋招架不住,眨眼間遍體鱗傷,幸虧入骨不深,而血流於外,頃刻煙化,並不留有蹤跡。他的身體無法自生鮮血,即便已脫得天弢,但必須每七日注一次鮮血方能維持生命。

    眼前有白岈與四娟,而他不忍取其血,故而以亂飛舞,假裝波及前來救應的士兵,以劍傷人,以劍飲血,然而白岈越戰越勇,血氣方剛,當下一招突擊,劍尖直貫胸膛,將薛弋釘在了一棵娑羅樹上。

    四娟見薛弋為了白岈隱瞞實情,前番阻止委實有難言之隱,生怕白岈義氣當頭,錯殺無辜,急忙前來製止,一個抱手臂,一個抱腰間,極力勸解道:“領主,快走,越托越危險!”

    白岈無動於衷,怒視著薛弋喊道:“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真心為納蘭燭效命!”

    薛弋道:“沒錯,你不聽勸,大可殺我了,否則別想過去!”

    白岈憤然道:“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被奈九姮娥的人收買,究竟是為什麽,她有什麽好的,是個妖道!”

    薛弋道:“你的眼睛不要看錯方向!”

    白岈怒不可止,手中加大力道,而薛弋麵不改色,唯是淡漠而對,白岈冷笑道:“隻須我一用氣,‘神龍破道’一出,你將灰飛煙滅。不過我沒那麽笨,用得到有扶蘇,用的到攬妖宮的勢力,殺了你,有扶蘇不幫我怎麽辦?納蘭燭明知你我相識,還派你來,我想不應該是認為忠心,是挑撥離間而已,我才不上當。”

    薛弋一怔,這時白岈緩緩收劍,從他胸口掏出鑰匙,一雙紅色的眼睛微微一瞥,再不多言,當即與四娟殺出一條血路。

    按理說,白岈目前的心智,不會猜出納蘭燭的詭計,可偏偏在強硬的魔道之心時還保留了一絲機敏,這更讓薛弋擔憂不已。不怕走火入魔,不怕瘋掉,就怕墜入深淵後還以為自己是對的,這必將會成為一個真真切切的黑暗魔神。

    申屠司夜不在,冥雪島根本無人能阻止白岈,宛如山賊入莊,所遇之士兵好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多有被白岈斬殺者,恍惚中一人在奔馳中屠城。

    而薛弋負傷之後,則回地窖暫歇,對麵正是被五花大綁的青武、青娥師兄妹。聞聽城外刀槍震耳,呼天搶地,青武大怒不已,待欲掙脫鐵索,前往救應,痛罵薛弋是個奸細。

    薛弋沉吟道:“隨便你們說,我隻想告訴你們,白岈我太了解了,你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出去隻有一死。何不假借我之故不參戰呢?”

    青武道:“你有那麽好心?不怕被我師父怪罪?”

    薛弋道:“納蘭燭沒有告訴申屠司夜,讓我秘密前來,不動聲色的阻止白岈,我打暈你們,在情理之中,何錯之有?他們不會怪罪我。”

    青武乜斜道:“師叔腦袋進水了嗎?就派你一個人來對付乄代骸?他現在可是與我師父師叔們齊名。”

    薛弋輕笑道:“派我來保管鑰匙,沒吩咐我硬來。可惜,還是被他搶走了。不過還好,算是救了你們一命,你我雖無兄弟之情,但也算是同門師兄弟,畢竟我的武功以禘釋功為首。”

    青武翻著白眼,冷覷道:“你撒謊,你是不是看上我師妹了?別癡心妄想,他是我媳婦!”一旁的青娥秋眸微瞥,極為不滿,但文靜之心並無謾罵之言。

    薛弋愛答不理,徒歎道:“我原以為我在這裏成長了,能夠報恩,可誰知道,與白岈相差太遠……”話訖,一劍斬斷兩人的鐵索,又說道:“去不去隨你們,我要去找枇雅娜,再不見她,納蘭燭會瘋掉的。這件事情,與你們無關,你們也愛莫能助,遇事隻管逃,不要參與,事情遠非你們所想。”

    青武冷冷的盯了一眼,啐道:“別以為你救我過我幾次,我就隻字不提,你分明向著乄代骸。”

    “隨便。”薛弋淺淺一笑,再不多言,緩步離開了。

    其實論武功,青武、青娥兩人遠在薛弋之上,如若兩人對付白岈,以白岈孤軍之力未必能逃走,甚至會被生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