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鬼與夜10
字數:5001 加入書籤
一縷陽光投射在白岈蒼白的臉頰上,於睡夢中發黑的嘴唇微微顫動,細如銀針的雨線輕輕垂滴在身上,恍惚漂浮在秋幻的世界裏。
“醒醒,領主,我們該走了。”桃娟俯身攙扶起白岈,呢喃道:“我們還是回有朋島吧……”
白岈毒發越來越重,意識到危險,唯恐自己墜入魔道受墨媂操控,擔心自己報不了仇,心情非常急躁,冷聲道:“半路而反,那怎麽能行,這大冥宮我飛去不可。”
桃娟沉吟道:“可是……可是……現在無論是丁若雁,還是墨媂,甚至是納蘭燭、申屠司夜他們都要對付領主,我們根本沒希望安全潛入大冥宮……還是避避風頭為妙,這種事情急不得,何況你中了黑暗文字。”
白岈咳咳不聽,手臂搭在戟娟、葦娟的香肩上,身子被兩人駕起,依然毅然決然而道:“臨死前有不了之願,如何讓人安穩的下來,你們不必再勸我,我主意已定,非去不可。”
四人無可奈何,沒有羽瀅的性子,勸慰不得,又不敢強拉,隻能唯唯諾諾,出於生氣不禁喃喃道:“那死一塊罷吧。”
白岈淺淺一笑,這笑容中洋溢著幸福,更流露著一種冷冷的殺意,什麽仙界,還不是有人不怕,四娟如此,我如此,封肖若如此,整個乄代家族皆是如此,我還有何懼念,這仙界不過是一片不為人知、被人傳說的地方罷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但凡看見了,它就是平凡的。
一行人打定主意,先留白岈在山穀等待,四娟自去村莊藥鋪買藥,作為緩解黑暗文字發作的應急之用。而弓娟、戟娟則瞞著白岈偷偷的去找霞韞染、羽瀅她們。原來她們在逃難之際,被霞韞染引入長霓島的蓮池山莊,彼此問詢,從中商議如何拖住納蘭燭。
故而,婼苒由霞韞染照料,四娟從中跑腿,告知白岈狀況,也方便霞韞染行動。
霞韞染的醫術在陽間首屈一指,在仙界也是公認的神醫,隻不過黑暗文字是毒藥與咒印的結合體,實屬另類,因此也無有效的解決之法。
羽瀅留下照顧枇雅娜,霞韞染顧慮羽瀅會遭到丁若雁的追殺,故而不讓她露麵,自己抽空返回九陽仙府,希望乘機救出聞人訪仙。對於聞人訪仙繼任歐陽涯的職位,他們皆無心思,隻想保住白岈,不在乎與仙界為敵。
白岈對於此事似信非信,如今不見得聞人訪仙現身,是不會相信霞韞染,他早已經開始拒人千裏之外。
一個人留在山穀,無所事事,便修練“神霄劍氣”來抵製黑暗文字的發作,剛初有療效,忽聽腳步聲從迷糊中傳來。這種腳步聲非常古怪,宛如鬼神出沒,厲鬼在深夜裏的吹燭之聲。本能的打起精神,目視前方,也沒有藏身,因為自打聽到腳步聲後就已經為時已晚,他斷定是向自己走來。
須臾過爾,一個瞎子打著燈籠徐徐而來,看上去很慢,但卻給人一種無法擺脫的恐怖。
“聞名不如見麵,想見你真的很難,我居然兜了一個大圈才發現你,真不虧是‘乄代骸’,領教了。”男子的眼睛依然沒有睜開,看上去是瞎子,卻總讓人覺得他在掩飾在自己的瞳術。
白岈緩緩起身,輕吐了幾口,重傷之下自認難以爭鋒,但也無懼念,冷聲道:“你是誰?”
“納蘭燭。”
白岈一怔,隨之笑道:“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是墨媂派來的殺手呢。”
納蘭燭將燈籠掛於樹上,左手按劍,淡淡道:“兩件事情,一,枇雅娜失蹤,肯定與你有關;二,把‘不那芳華’交出來;兩件事缺一不可,否則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一劍必為其衷道,生死燭風若有緣。”這是納蘭燭仗劍江湖時人們所傳頌的詩句,因為他的劍總給人一種生命消逝的淒涼之感。
白岈輕吹銀發,淡淡笑道:“我既然敢做,還會怕你?”
納蘭燭冷笑道:“別以為你能打贏烏魈,對我就會有勝算。”
白岈按劍冷聲道:“枇雅娜被打傷,作為送你的禮金,不過她的下落,我不會告訴你。”
納蘭燭聞聽此話,寶劍登時出鞘,銀光颯颯,寒氣逼人,劍刃的銀光掠過恍惚電閃,仿佛把人帶入了夢境,他冷冷道:“九幽冥殺術,早在鬼道流修真完善以前就有,什麽時候不記得了,就像十二生肖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白岈拔劍而對,亦冷冷道:“我道流·製衡絕學·神霄大法,不久剛剛完善,對付你綽綽有餘。”
納蘭燭笑道:“我雖然很少出門,但是對於陽間事頗為了解,無論是解道流,還是我道流,你跟劍紅傘的故事我如雷貫耳。或許你不知道,能打贏擁有蛾眉鏡的花蠍姬,那境界確實令人驚歎。而你最大的成就在於硬碰硬沒有對手。”
白岈眉眼一挑,回道:“這也算成就?少罵人了。”
納蘭燭道:“別誤會,沒有罵人的意思,硬碰硬是力量的對決,師弟烏魈與師兄申屠司夜硬碰硬僅有一次失敗,師兄在陰陽兩界素以力量聞名,在看到你與烏魈的對戰後甘拜下風。”
陰陽兩界的護法任選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按照“風、水、火、土”四相而決定的。像冥界的四大護法,申屠司夜代號“火”,視為“力”;納蘭燭代號“風”,視為“敏”;烏魈代號“土”,視為“道”,在這裏“道”所謂的含義可以說是均衡;墨媂代號“水”,視為“法”。
如果按五行來說,自然要加上奈九姮娥,代號“金”,視為皇權。而風則變為“木”,這裏的分類是按照,木的動靜可以說明風向,納蘭燭手裏的燈籠,實則是辨別風向的所在。
這就是冥界的五大最高仙職。
白岈道:“喔~,這麽說我打贏申屠司夜是定局,對付你尚是未知了?”
納蘭燭笑道:“我可沒這麽說,至今難以想象你是如何打贏烏魈與聞人訪仙的,聞人訪仙這家夥的成長簡直是我們的一個噩夢,不知道你還有沒有機會見證。”
白岈對這點,並無反駁,雖有打贏兩人的事實,但感覺以及意念卻總是打平,就好像是兩條同時起伏的波浪線一樣,誰也說不準下一次的對決。
“誰取代了烏魈的位置?”
“代理護法,是冥界公主——婼苒(蕭亦鳳),我想無須我過多的介紹。不過公主似乎對你有仁慈之心,因此這次任務,我們沒有通知她。”
“奧,應該是照顧不周,她被沫兮冷下了黑暗文字,正是深眠。”
納蘭燭眉頭一縮,義憤道:“我明白了,這罪孽沫兮冷逃不掉,還有丁若雁受傷,他會一並受到處罰。”
白岈哼聲道:“為什麽不是墨媂,她才是主謀。”
“證據不足,沒辦法。墨媂下令沫兮冷搶奪‘不那芳華’研究禁術鬼道流,這一點無可否認,但卻是她職責所在,隻能說明沫兮冷在執行命令時所采取的手段過於偏激,有違天條律令。”
白岈氣得睚眥欲裂,怒聲道:“真不知道你是拿她沒轍,還是替她開脫,無論如何龍帝雲仲陽都有失職之罪,不配當什麽龍帝。研究禁術,對付邪魔歪道,本是好事,卻為什麽總有見不得光的勾當。”
納蘭燭歎息道:“因為是禁術。”
這句回答讓白岈無言反駁,正因為是禁術自然會有不正當的研究之法,否則無法破開禁術的奧義,否則也不是什麽禁術。是墨媂因公取私,還是墨媂因此遭人懷疑,誰也說不準,但大都相信她是因為職務的緣由使得她名聲不好。
“非常時期,采取非常手段;非常之事,要用非常之法。有黑夜,就會有見不光的人和事,天下沒有絕對的合乎情理,就看你看不看得開。”
“你什麽意思?”
“有一個傳說,一個獵人曾講:‘古教於人,今教於事’。相傳這位獵人叫‘虞公’,從黑暗中走出,以黑暗創造光明,是鬼道流的祖師。教你如何做人,還是教你如何做事,將決定你的為人;是在做人中學會如何做事,還是在做事中學會如何做人,將決定你在世界所須中的正邪之道。”
“你究竟想說什麽!”
“比如你的報仇,就是在做事中去做人,不過這正是‘今教於事’,我無法說你對錯。”
白岈心頭一蕩,想起北吹紫現身時對自己所說的話——“你的道行不夠,路數有偏,還須修行,否則無法回家。”所謂修道,是為做人。可是人須曆練,無事又如何去修道?這根本就很矛盾。
納蘭燭向前走了一步,冷聲道:“話不多說,你我的對話隻能限於不明之中,你自己去領悟吧。”
白岈憤然道:“為什麽你跟烏魈說同樣的話,有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既然如此,那我就打的你說為之!”
切夢——
幻影飄無,瞬間移動,路徑一線,始末皆傷。口若鋼絲之切,奔逸絕塵,介於潮鳴電摯之間,躡影追風,勢若脫韁野馬。
這是納蘭燭看家本領“九幽冥殺術”中一招,此功共有九式,此為二式,曰:切夢。仿佛能切開黑暗,快的嚇人,速度堪比解道流。(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