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雪簡直不知道要接什麽話才好。

    李正明卻又想要睡過去。

    佳雪再次忙著拍他的臉：“不要睡，不要睡。”

    她恨自己根本不懂任何急救方法，如果她是個醫生護士，這會兒一定不會在這裏六神無主，拿不出一點辦法！

    李正明比她還深知自己不能就此睡過去。

    救援不知何時才能來，多保持一會兒清醒，都讓他能夠離死神更遠一些。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這會兒這樣，無所顧忌地問佳雪一些平時根本不會說的話題：“佳雪……其實，這兩年來，我一直都很想你……”

    佳雪隻覺得自己的淚水刷刷地向下滾。

    “可是我不敢聯係你－－如果不肯做普通朋友，就連朋友也做不成。”

    佳雪本來還以為他對自己隻是有過想法，長久不見，便也慢慢煙消雲散了。

    卻沒有想到，他隻是把這份愛埋在了心裏。

    反而因為深藏，慢慢地發酵或者說成長。

    強大如他，也品嚐到了怕的感覺，也會怕。

    佳雪很是感動，“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謝謝你的愛……可是我卻無以為報……”

    她很愧疚。

    李正明倒也不在意：“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我愛你，與你無關。”

    我慢慢地去品嚐、體會，便好。

    不管是苦或者甜，再怎麽刻骨的相思，在回憶起與你相處的點點滴滴時，卻總是是會心一笑的。

    有那份甜，一切的苦，便都值得了。

    就像是咖啡，雖然苦，伴之而來的卻也有甘美香醇，讓人不能釋手。

    佳雪抿唇，滴淚道：“我有什麽好，值得你為我做到如此……”

    他是真正的天之驕子，放眼整個中國，這樣的身份地位的男子也不多－－有一個新生的詞語，是作為對他們這些人的稱呼的，叫“******”。

    李正明卻說：“叫我正明，好不好？”

    佳雪點頭：“正明。”

    李正明說：“佳雪，我知道，你選擇了向寒辰，輕易是不會改變的了，那讓我等你好不好？”

    “……”

    聽不到佳雪回答，他黯然問：“等你，也不好嗎？”

    “不是－－我不值得你浪費青春啊。”

    “我覺得值得……”李正明執意說：“佳雪……讓我等你，好不好？”

    佳雪想說：你可能會一無所獲。

    因為她想讓他清醒，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費時光。

    可是，這會兒說出這樣的話，卻實在太過殘忍！

    李正明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苦笑問：“如果有一天，向寒辰讓你傷心了、失望了……你也不肯來我找我嗎？”

    “優秀如你，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必要一個失意人？”

    “沒有她，我便是那個失意人……”

    隻有她，能真實他的失意。

    佳雪鄭重說：“好。”

    “……真好。”李正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

    佳雪都能感受得到他的放鬆和滿足。

    這種滿足，卻讓她覺得沉重無比。

    李正明的聲音有些飄忽：“佳雪……我好冷。”

    佳雪連忙將他抱得更緊：“再堅持一會兒……我陪著你呢。”

    “如果我現在死了，你是不是會一輩子記得我？”

    佳雪的淚流得更凶了。

    愛情果然是迷惑人心的東西。

    先愛的先輸。

    而且，會把自己的姿態越放越低，甚至低到塵埃裏去，然後，還真的會，滿心歡喜地開出一朵花來。

    不論讓什麽人來評價他們兩個人的組合，肯定都會覺得佳雪在高攀李正明。

    哪怕拋去她私生女的身份不談，作為真正的魔都地產大亨的大小姐，她也並不足以與李正明比肩而立。

    可是李正明的愛，居然讓他卑微如斯！

    他甚至想要用生命，去換她一個記得。

    佳雪抱緊他，淚落如雨：“你不要死，你死了，我不會記得你，我會轉身就把你忘掉！因為，你居然拿死來讓我難過！”

    李正明怔了怔。

    許久才說：“也好。”

    他說，也好。

    他又說：“你不要難過。”

    這真的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兒。

    他不想她的人生，背負如此沉重的負擔。

    他不希望他的存在，不曾給她帶來快樂，卻隻有無止無盡的難過。

    他為她而死，人死不能複生，連彌補的機會都不曾給她。

    她隻能難過、隻能懷。

    這太沉重了。

    他不想強加這些在她身上。

    她已經活得這麽辛苦了。

    李正明勉力勾了勾唇角：“你忘了我吧……就當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他要的，是她平安快樂。

    如果不能讓她的臉上綻放出笑容，那起碼，不能讓她想起自己的時候，隻是神傷。

    佳雪的淚流的更凶了，聲音都沒有控製住，不再壓得那樣低：“你說這些，是存心讓我難受！你不要死，李正明，你堅持住，你不是已經求援了嗎？你不是說你的呼叫器，是不可能被屏蔽的嗎？”

    李正明點點頭。

    佳雪又說：“還有壞人在追我們，你一定要陪著我，天那麽黑，我好怕啊。”

    李正明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舌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他也的確清醒了很多。

    他是不能死。

    危險還沒有退去。

    天還那麽黑。

    如果他死了，佳雪的經曆，便是在這樣一個危機重重的深夜，抱著一具屍體，無依無靠，上不得天，入不得地，生生捱到有人來救。

    光用想的，就知道她有多悲慘！

    他怎麽可以給她的人生，增添這樣的悲劇？

    李正明決定努力地尋找著話題，保持自己的清醒。

    他問：“佳雪，如果有來生，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佳雪的淚滴到他的頭發裏：“好。”

    “那你－－抱緊我……”他的聲音再次飄忽了起來：“好多煙花啊……真美……”

    佳雪聽得心驚，哪裏來的煙花！這分明是他的幻覺，他是兩眼昏花了吧？

    “我的頭……好疼……”

    佳雪的手還捂在他背後的傷口上，聽到這話，驚問：“你頭受傷了嗎？”

    李正明想要搖搖頭，卻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於是他說：“不……知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