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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與吐蕃邊境有一座軍城，名叫虎頭城，是川境與吐蕃重要的屏障，守軍五千左右，規模並不大，軍隊加百姓頂天不到七千餘人，但因為虎頭城依托峽穀而建，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吐蕃若要進攻大宋，這是一座難啃的橋頭堡。

    因為是軍城的緣故，城中實行宵禁軍管，整座城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當然若是長居此地自然覺得無所謂，已經適應，但初來乍到的段晟與李氏三雄卻是十分別扭。

    吐蕃與大宋的關係遠比跟契丹要來的緩和很多，但就算如此，進出城的檢查力度依舊很大，段晟四人進城受到了嚴密檢查，本地人還好說，外來人都會受到特別照顧，唯恐是吐蕃探子。

    段晟四人進城就差將衣服扒光給他們檢查了，幸好段晟有先見之明，將定光劍提前藏好，但也差點搜出來，段晟花了不少銀子才算蒙混過去，段晟看上去像個翩翩公子，所以才會令守衛放鬆警惕，至於李氏三雄則沒有段晟這般幸運，不過好在大家平安進城。

    入城之後休息一日，本想第二日出城，結果卻遇到了難題，出城即出境，這可不是你說出去就能出去的，沒有通關文碟，想都不要想，段晟四人就是被卡住了，說再多好話都是無用，若是太刮噪，守衛直接刀劍相向，總之一句話，沒有通關文碟決不能出城，其實這種事在邊境重鎮都是如此，大理與大宋交好，監管力度較鬆，所以段晟覺不出來。

    段晟四人在虎頭城一待就是四五日，令段晟著實頭疼，四人也曾想著夜晚的時候偷偷潛伏出去，畢竟都是武藝高強之輩，藝高人膽大，軍城也敢闖一闖，但當看到城門上那一排排的勁弩，段晟立馬打消了念頭。

    邊境軍城所配置的勁弩可不是當日鄭軒帶領手下包圍客棧的勁弩可比，鄭軒手下所配的勁弩早就過時，不過是單發勁弩，而軍城配置的都是連發勁弩，危險程度數倍不止，段晟自問全力施展輕功可逃脫掉，但李氏三雄呢？他們可沒有段晟這麽厲害的輕功，一旦被發現，九成九的被射成刺蝟。

    四人在一家簡陋的客棧住著，其間也想過其他辦法，邊境之間其實常有民間貿易，大可混進商隊出境，但當段晟等人跟商隊接觸的時候卻吃了閉門羹，原因很簡單，做邊境貿易的商隊肯定都有通關文碟，但這通關文碟遠沒有段晟想的那麽簡單，絕不簡單的是個過路條，這上麵明白寫清楚了人數貨物，一應俱全，守衛檢查的時候要一一對應，若是與文牒上所寫不符，拒絕出境，這就使得任何商隊都塞不進去他們四人。

    此時在客棧一樓，臨近門口的位置，段晟與李子雄、李子傑喝著悶酒，情緒頗為低落，在這般耗下去也不用去昆侖派了，黃花菜都涼了，段晟將眼前劣酒一飲而盡，準備倒酒，李子雄按住酒壺道：“殿下還是少喝一些的好，這幾日殿下飲酒太多，可不是好事。”

    段晟歎了口氣，身靠椅子懶散的伸腰，眉宇間帶有愁雲，其實這兩天大家的心情都不好，隻不過無可奈何，有時候段晟真想趁著黑夜置身一人偷偷摸黑出去，但又害怕連累李氏三雄，此城既然是軍城，軍隊當然將這裏的百姓來往人口摸得一清二楚，第二天一查，肯定能夠查到李氏三雄身上，到時候三人可是遭了秧。

    李子英見段晟眉頭不展，說道：“要不我在去那家商隊說道說道？”

    城中現在正有一支商隊，明日清晨出城，在虎頭城休整兩日，昨日的時候李氏三雄跟他們領隊接觸過，結果與原先一樣，隻不過看在銀兩的份上略有鬆動。

    段晟聞言搖了搖頭，五十兩一個人頭，段晟出價到二百兩，人家最後硬是抵住了誘惑，可見就算再去也是做無用功，白浪費力氣。

    李子英見段晟不同意，也就作罷，其實心裏也知道希望不大，隻不過見段晟這般模樣，心裏跟著著急。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功夫，李子傑跑進客棧，一頭汗水，臉上略帶喜色，道：“好消息，又有商隊進城，我打聽了一下，商隊中途出了事，有幾名護衛受了傷，恐怕不能出城，說不得咱們有機會頂替名額出城。”

    段晟聽了精神一震，這絕對是個好消息，頂替名額是一個好辦法。

    “他們現在在哪裏？”段晟急切道。

    “就在入城的那家客棧。”

    段晟忙起身，扔下一粒碎銀子，直接行出了客棧向著城門而去，李氏三雄緊隨其後。

    虎頭城的客棧都極為簡陋，大多是給來往商隊準備的，提供些飲水粗劣幹糧，段晟來到城門口見得客棧門口停了近二十輛貨車，有人正在陸續指揮貨車進客棧後院，門口處有幾個看上去像是領隊的人在與客棧老板交談，身邊有一位佩刀男子，看上去應該是護衛領隊，商隊因為要出境貿易，凡是有通關文碟的是允許佩戴武器的，這些都是登記在案。

    待到領隊與客棧老板交談完畢，段晟走上前道：“這位老板可是要出城去吐蕃的羅蘭城做貿易？”

    領隊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精明男子，聞言看向段晟，上下一打量，笑道：“正是，不知道公子有何事？”

    “實不相瞞，在下與三位朋友想要出境去吐蕃遊曆，不知道老板可否捎帶我們出城？”段晟道。

    領隊露出難色，搖了搖頭道：“境外多有馬匪，危險異常，四位去那裏遊曆可不是好事情，而且出境事宜頗費周折，在下無能為力。”

    這個時候段晟看到領隊手下攙扶或抬著六位負傷手下進客棧，道：“老板手底下的人受傷，想必這幾人需要留在城內養傷，不如由我們頂替，在下願意出兩百兩，算是買下四個名額，不知老板可否？”

    領隊一怔，沒有想到段晟出手如此闊綽，頗為心動，但最後仍舊搖頭道：“若是去別的地方，我老孫一口就答應了，但出境非同兒戲，說不得有性命之危……”

    領隊也是個好心腸的人，提醒出境的危險，凡是國與國的邊境地帶多有馬匪為患，段晟道：“此事在下自有計較，出任何事情都算咎由自取，懇請老板幫我一忙。”

    領隊見段晟態度誠懇，看了一眼身邊佩刀男子，男子略作思量，在段晟等人身上打量片刻，道：“沒有問題。”

    佩刀男子是商隊的副領隊姓林，負責保衛商隊，其實剛才他在思量段晟四人是不是黑吃黑的主，這種事情在邊境經常見，但他似乎覺得尚在掌握當中，所以同意了段晟四人的加入，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看中了那二百兩銀票，這可算是一比不錯的額外收入。

    得到準確答複，段晟喜出望外，忙聲道謝，接著便是收拾行李搬過來與商隊同住，商隊與其他商隊一般，都要在虎頭城休整一二日，對此段晟雖心急，但也隻能耐心等著。

    待到第三日，清晨時分，商隊準時出城，城外是一望無際的荒涼地帶，不過大約經過三日行程便可看到一望無垠的草原，段晟長居大理，領略大理秀美風光，突然身至荒涼的大漠之地，倒是十分不適應。

    經過兩日的接觸，段晟對這家商隊也了解不少，商隊是四川本地的，經常做邊境貿易，獲利豐厚，當然危險與獲利成正比，此次出門倒了黴，路上遇到了見財起意的山賊，結果大打出手，傷了六名手下，當然那些山賊也沒有落得好，都成了林副領隊的刀下魂。

    商隊護衛與雜役人員加起來有五十來人，算不得多，據孫領隊說，這不過是他們家商行的一次小生意，大生意的時候光貨物都要有四五十車。

    原本段晟的打算是跟著商隊到了羅蘭城之後立馬打聽昆侖山所在，但跟孫領隊閑聊時，卻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吐蕃言語是不通的，這是一大難題，如何打聽道路？又不是在中原，大家說話都聽得懂，孫領隊沒有想到段晟四人要深入吐蕃腹地，給段晟建議在羅蘭城買一張地圖，而且孫領隊在羅蘭城也有朋友，可以幫忙弄一張頗為詳細的地圖，這對段晟是很大的幫助。

    段晟在馬上遠眺一望無垠的荒漠，思量何時才能見到草原，畢竟是南人，環境上的差異難免帶來好奇，就在段晟出神之際，不遠處傳來清脆的歡呼聲，給置身大漠的商隊帶來一抹亮彩。

    段晟回頭看去，一年輕男子駕馬馳騁，明眼人都能夠看出此人是女扮男裝，哪怕惡劣的環境也難以遮掩女子的秀美與嬌嫩的皮膚。

    此女是孫領隊之女，名叫孫寶珍，名字雖秀氣，但眉宇之間帶有英氣，年紀比段晟要小上兩三歲，習武多年，是位不容小窺的女俠士。孫寶珍是第一次隨父出遠門，更是出境來到吐蕃，心中難免興奮，一路上駕馬奔馳，笑聲如鈴，令略有疲憊的隊伍帶來一絲清涼。

    孫領隊見女兒跟男孩子一樣撒丫子發瘋，一陣頭疼，喊道：“珍兒快快過來，莫要亂跑！”商隊都知道孫寶珍女扮男裝，所以直道閨名，有外人在場則不會這樣叫喊。

    孫寶珍聞言，似乎也是累了，點了點頭，駕馬向父親駛去，正巧經過段晟身邊，見段晟看她，臉色微紅，下意識低了低頭，這個時候才顯出一些小女之態。

    倒不是說段晟眼神有何問題，而是像段晟這般俊美男子，任何一位女子見了恐怕都要起些異樣。

    走了一天行程，段晟隻覺渾身上下癢癢的厲害，恐怕衣服裏麵吹進去了不少沙子，夜晚隊伍找了一個避風處紮營休息，夜空繁星點點，皓月當空，比起中原夜色另有一番滋味。

    “公子！”李子雄甩過來一個酒囊，段晟伸手接住，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李氏三雄都喊段晟為公子，三人則做護衛打扮，整個商隊看來，就是富家子弟吃飽撐的想要吃苦品嚐另一番人生滋味。

    勞累了一天，大家早早吃過幹糧休息，林副領隊開始調派人手輪流值班，在荒漠行經一日，段晟哪怕武藝在身，也覺得頗為疲倦，躺下沒多久便睡著，整個商隊除了寥寥幾處火光之外，陷入一片安靜當中。

    也不知何時，段晟突然猛地睜開眼睛，一臉警覺，猛然起身舉目四望，最後目光落在北麵，李氏三雄就在段晟旁邊休息，三人也未睡死，段晟突然的異樣立馬將三人驚醒，老大李子雄見段晟一臉鄭重，小聲問道：“殿下怎麽了？”

    段晟豎指讓李子雄噤聲，劍眉微蹙，細細聽周圍動靜，三人見有異常，也忙凝神觀察，卻沒有任何發現。

    “有馬蹄聲，數量不少，恐怕是孫領隊所說的馬匪，讓大家快快起來禦敵。”

    李氏三雄聞言，不做懷疑，立馬讓大家趕緊起來，說有馬匪來襲，眾人聞言大驚，商隊一下子混亂起來，林領隊是後半夜值勤，早早睡下，被吵鬧聲驚醒，聽到消息有馬賊，立馬伏地聽動靜，隱隱聽到動靜，目光落在李氏三雄身上，露出異色，他以為是李氏三雄發現了馬賊。

    “大家抱作一團，護住貨物，弓箭手做好準備……”林副領隊開始指派人手防禦不明之客，更令大家支起火把，營地一下子亮如白晝。

    不過片刻工夫，馬蹄聲便漸漸傳入大家耳中，速度極快，奔騰如雷，眾人露出緊張之色，林副領隊經驗豐富，臉色難看，通過蹄聲可判斷來人數量當中五十左右，這可不是小數目，今日說不得有一場大難。

    孫領隊與女兒被保護起來，女兒孫寶珍抽劍就要與大家並肩作戰，被父親一把拉住，就她的花拳繡腿對付地痞無賴還行，對付馬賊還是消停些吧。

    隻見遠處一片黑影越來越近，待到近前，立馬分散將他們團團包圍，孫寶珍剛開始還有意“仗劍除匪”，可真當馬匪到來，孫寶珍臉色煞白，已經沒了勇氣。

    馬匪人數與林副領隊所料不差，五十左右，都做中原人打扮，各個凶神惡煞，一身彪悍氣勢，殺意外溢，膽小者已經嚇軟了腿，商隊護衛滿打滿算不過三十，而且有不少人還是頭一次出境護衛，麵對馬匪已經露出怯意，唯有林副領隊麵不改色，沒有使得護衛人馬被馬賊氣勢震懾的土崩瓦解。

    李子雄小聲衝段晟道：“這些人可都是悍匪，商隊護衛恐怕支撐不住。”

    段晟點了點頭：“孫領隊幫了咱們大忙，咱們自然要投桃報李，幫他度過難關。”

    李氏三雄聞言暗暗運氣，準備好好的大顯身手。

    孫領隊也是經驗豐富，並不膽怯，抱拳客氣道：“眾位好漢，我們小本買賣，望好漢手下留情，我是商隊領隊，願意拿出三車貨物買個平安。”

    商隊的貨物價值不菲，三車貨物已經不少，孫領隊也看出他們是中原人，所以未說吐蕃語。頭領是位灰發漢子，看年紀應當在五十歲上下，一臉飽經風霜之色，但看身材精神頭，尤其是雙眸開闔之間，精光流轉，實際年齡應該要小上一些，常年風吹日山所以顯老。

    灰發漢子嘿嘿冷笑，一柄闊刃環刀扛在肩上，笑道：“留下十車，放你們生路，不然休怪某家趕盡殺絕。”

    十車貨物！

    孫領隊臉色一白，給他們十車這趟買賣可就賺不了多少錢了，道：“好漢開恩，十車貨物太多了，六車如何？”

    灰發漢子身邊有一人悄悄指了指孫寶珍，低聲言語，灰發漢子露出大喜之色，細細打量孫寶珍，露出猥褻之色，哈哈大笑道：“六車就六車，不過那小娘皮要留下來給本大爺享用。”

    孫領隊聞言臉色大變，這種事情哪怕你把貨物全搶了也不行啊，孫寶珍嚇得直接躲到了父親身後，隻露出一雙眼睛，孫領隊看向林副領隊，兩人多年交情，林副領隊哪裏會容許將孫寶珍交給馬匪，上前一步抽刀道：“莫要得寸進尺，當真以為我們怕你不成，就算你們人多，大家魚死網破，不知你們最後還能剩幾人？”

    灰發漢子聞言一怒，虎目圓睜，一股迫人氣勢直壓林副領隊，林副領隊有二流高手的實力，也是自持武藝不俗，毫不畏懼。

    商隊自從虎頭城出城開始，這夥馬匪便盯上了他們，一直耐心等到深夜才動手，此次前來所帶人馬將商隊一鍋端毫無問題，隻不過見孫領隊如此上道，主動交出貨物，所以才會有討價換件一幕，既然不知好歹那便沒得商量，手底下見真章，當馬匪哪有怕死的？

    灰發漢子單手持刀，直指林副領隊，森寒道：“倒要看你有幾斤幾兩敢這般說大話，兄弟們，給老子殺！一個不留，貨物一半歸我，其餘的你們平分！”

    眾馬匪聞言大聲吆喝，露出興奮之色，一個個如饑餓的豺狼一般。

    段晟見要動手，給李子雄使了個顏色，李子雄會意，馬匪尚未有動作，李子雄依然越眾而出，徑直向著灰發漢子襲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