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各執一詞,見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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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沈從山一起進來的,還有兩個年邁的老婦,兩人一進來,立即跪在堂前誠惶誠恐地磕頭問安。
王複之看了一眼,兩人雙手粗糙,滿麵皺紋,膀大腰圓像是常年勞作的,都是勤勤懇懇的小老百姓,當即溫言安撫了幾句,說明了請他們來的用意。
兩人唯唯諾諾應道:“大人隻管問,小的絕不敢撒謊。”
王複之見他們二人年邁,跪在地上像是支撐不住的模樣,他自詡是個體貼百姓的好官,等她二人回話尚需片刻,總這麽跪著不像一回事兒,當即吩咐兩人起身免跪,靜候一旁,目光轉向佩蓉,繼續著剛剛的審問:“憑著幾句猜測,你怎敢斷定唐臨沂是細作?”
“大人!”佩蓉抬起頭來,眼睛睜得圓圓的:“他身邊總有一些人神神秘秘的跟他接觸,總會有痕跡的。隻要大人派人去搜一下,就肯定能找到證據!”
“沈捕頭,你再跑一趟。”王複之吩咐沈從山後,又看向田俊:“你是護衛,可本官在金陵怎麽未曾見過你?”
“回大人,小的本是京城禁軍,去年才從京城調到金陵紀城軍中來。”田俊回道:“小的是軍旅之人,又位卑,大人沒有見過實屬正常,如果大人不信,大可向小的直屬上司,紀城軍伍長求證!”
慕雲歌斜睨了一眼王複之,見他並未露出懷疑之色,心內暗自冷笑。
這次沈靜玉的布局她已看破,這就是沈靜玉和魏善至高明的地方,兩人坐居幕後,漁翁得利,明麵上看來,卻至始至終都沒有參與其中,跟他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先是讓佩蓉到官府來密告通敵,王複之心存大義,又素來謹慎,這狀告得再是無厘頭也一定會全力篩查。
最關鍵的一步,是讓王複之信了佩蓉的話!沈靜玉在慕家的時間也不多,又苦戀唐臨沂,定然沒少打聽他的身世,知道他父親的來曆跟他趙國人的身份對不上,隻需要委托魏善至一查就會知道有假。這也是最能說服王複之的重要證據:一個對身份遮遮掩掩的人,會是光明正大之徒嗎?
王複之調看唐臨沂的通關文牒,就會發現身份問題。未免夜長夢多,定會用最快的速度派人到京城長震鏢局,唐葉在鏢局聲望甚厚,隻要一聽有人敢冒充是唐葉的兒子,他的師兄弟、徒弟們必定會群雄激憤,多的是願意為了唐葉聲名遠赴金陵揭露謊言的證人!
隻要王複之信了佩蓉的密告,接下來要她們操心的就不多了,隻需要適當地製造一點證據,所有矛頭都會指向唐臨沂。
當然,這其中還有魏善至可以幫忙的地方。
除夕夜的事情很是隱秘,當日圍殺唐臨沂的六個黑衣人被他殺了四個,兩個服毒自盡,該是無人知曉,而這個行動是魏善至發起的,這個侍衛知道,隻能說明他是魏善至的人。侍衛是魏善至的人,那個能證明他身份的伍長也一定跟魏善至脫不了幹係,隻要兩人眾口一詞,證明了他們曾經圍捕過唐臨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唐臨沂身上,誰又會管他們到底是誰的人,參與其中有什麽好處?
侍衛的話鐵證如山,唐臨沂的細作身份板上釘釘,那麽慕家的處境就危險了!
如果慕家推說跟這事兒完全沒關係,是被蒙蔽的,聽起來情有可原,可佩蓉等人大可以咬著唐臨沂跟慕家關係親近不放,說沒道理她一個丫頭都會發現唐臨沂行跡可以,慕家人卻一點都覺察不了,分明是有心包庇,甚至可以說是慕家想要通過他達成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慕家承認知道,那豈不等於承認自己有罪?
輕了,是窩藏細作;重了,那就是投敵叛國了!
到那時候,別說慕家百口難辯,饒是金山銀山再多十座百座,也難敵天威國法!
慕雲歌心念急轉,雖然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可這個局中尚且有她沒有參透的地方,比如,魏善至一直想要得到慕家的巨大財富,他也知道一旦這個罪名落實,慕家再不賦存,慕氏財產盡歸國庫,他也得不到分毫,於他是巨大的損失。可既然知道,為何他還肯跟沈靜玉聯合,難道真是喜歡沈靜玉入骨,為了她願舍棄萬裏河山?
不,魏善至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慕雲歌太了解他了,虛偽、狡詐、自私,這樣的人哪裏有真情?
魏時就在她身邊,可眾目睽睽,她不能張嘴發問,隻得壓下一腔疑惑和焦急,細聽王複之審案。
這個局破起來並不難,有她、魏時和唐臨沂聯手,她們休想稱心如意。慕雲歌冷笑,隻怕這一次沈靜玉不僅不會稱心如意,還要將自己搭進去。沈靜玉想坐山觀虎鬥,那她慕雲歌偏要把這把火燒到沈靜玉身上!
那護衛的身份沒有疑點,王複之早看過沈從山到紀城軍裏的查證,剛才不過按例詢問,問完之後,他立即直奔重點:“你說你們除夕那天晚上曾經追捕過一個細作,可是你身邊這位?”
護衛抬頭仔細看了看唐臨沂,肯定地點了點頭:“就是他!”
“你說當日圍捕的來龍去脈。”王複之說完,又補了一句:“不得有半句欺瞞。”
護衛偏著腦袋好似在回憶,片刻才說:“我們紀城軍負責巡防守衛金陵城的安危,軍陣部署都有規劃,存檔在軍政處。除夕那夜軍政處突然有細作闖入,盜竊了軍陣圖,我等一路追捕,在金陵城外與細作交手,可惜給他逃掉了。他殺了我們紀城軍好些人,小的若不是武藝低微,跑得慢了些,細作又受了重傷,隻怕小的也沒命了。不過細作雖然逃跑,可小的眼睛一向好使,匆匆看了一眼他的樣子,就記得了。”
他說話間,王複之一直緊緊盯著,未曾有片刻眨眼。
此時人證俱全,就看沈從山去慕家能否搜到物證,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王複之心中基本已認定唐臨沂是細作的事,不過基於對他身份的懷疑,他還是謹慎地提問沈從山帶回來的證人:“兩位街坊,你們可認得這位唐先生?”
兩個老婦人攜手蹣跚上前,在唐臨沂對麵眯著眼睛細細打量他,唐臨沂含笑而立,未見一絲一縷慌亂,目光柔和地看著兩個老婦:“李奶奶,馬奶奶,一別多年,你們可還認得我?當年我頑皮不懂事,毀了李奶奶的葡萄藤,又壞了馬奶奶家的梅子林,兩位奶奶可會記恨我?”
兩位老人吃了一驚,又上前近看,李奶奶立即露出笑容來:“啊,你是雲家那個小兔崽子!”
馬奶奶則已經拉著他的手,話家常一般地念叨了起來:“小沂啊,你什麽時候回金陵的?來了也不到家裏來坐坐?要不是大人傳喚,我都不曉得他們說的是你啊!小沂啊,你不是姓雲麽,怎麽他們都叫你唐先生?”
“先前隨著母親姓,母親亡故時讓我改隨父姓,便改了唐姓。”唐臨沂一手被一人拉著,麵上也露出了難得的溫情。
此時此景,不用再多問,人人都曉得了唐臨沂沒說假話。
王複之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心中也猶豫了起來。他目光掃到梅少卿,忽地有了主意,站起身來對著魏時的方向一揖到底:“譽王殿下,細作一事關係國安,我剛剛細想了一番,覺得這護衛的話有些漏洞,想要查證。可否請梅公子助我?”
魏時忽聽他這般懇求,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慕雲歌。
慕雲歌目光不動,看向場中被兩位老婦拉著說話的唐臨沂,微微點了點頭。
魏時便笑道:“梅卿,你乃禦醫,該為朝廷分憂。去為這位唐先生把把脈,看看他近來可有受過刀劍傷?”
他刻意喚了梅少卿為梅卿,便是彰顯自己的皇室身份,算得上是命令。
“是!”梅少卿斂了平常笑意,領了命,從衙門外大步走上前,不由分說握住唐臨沂的手腕號脈。
唐臨沂也不掙脫,由得他診斷。
梅少卿的手指搭上他的脈搏,這人脈象平實有力,並沒有可疑之處,換了一隻手仍是如此。
他放開手上前回話:“譽王殿下,王大人,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若真是除夕之夜受了重傷,我隻要一把脈就能發現。但這位唐先生血氣充足,體內元氣充盈內斂,毫無外泄,別說是重傷,隻怕指甲大小的傷都沒受過!”
他話音剛落,跪著的佩蓉立即撇了撇嘴,冷哼道:“如今金陵還有誰不知道,你梅公子跟慕家淵源甚深,慕大小姐是同門師妹,你若存心包庇,隻怕也是敢做的!”
“血口噴人!”梅少卿被她質疑,激發了一身傲氣和冷意,怒道:“我梅少卿是何許人,怎會分不清國之大義、是非曲直?莫說今日跟我師妹沒關係,就算有關係,隻要關係到國家利益,我也絕不會有所偏私。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話,盡管去找別的郎中來號脈就是!”
他在禦前頗得寵幸,靠的自然也是一份忠君之心,王複之不疑有他,恭恭敬敬地道謝。
這麽耽誤一會兒,沈從山已快去快回,抱拳回稟王複之:“大人,屬下將唐臨沂的院子都翻遍了,也未曾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
他說著,看了一眼佩蓉,目光好像在思索和探視:“不過,屬下也不算白跑了一趟,聽了幾位下人的口供,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據說這位佩蓉姑娘和她伺候的主子,跟唐臨沂過去有很深的過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