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愛意,千裏殺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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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揚,為何朕總覺得近日你也有些心緒不寧,可是又有了別的事?”淩帝皺著眉看著捏著手裏被子,卻遲遲不將其飲盡的柳少揚道。

    自彤微失蹤後,柳少揚入宮愈發的勤了,以往隻是朝覲敘職,現下便是大半的時日待著了。

    連南國其他有些心思的臣子也不由歇了那把火,還以為柳皇後一倒,這少年丞相或多或少也會失去盛寵,故而他們便是有機可乘了。

    哎,隻可惜是事與願違,造化往往是出人意料之外啊……

    這哪裏是有失寵的模樣,儼然便是心腹了嘛,不然,何至於能夠日日進宮?

    “陛下,臣……”柳少揚眸子裏有些深色,難得這般清風朗月的人物竟是開始有了愁緒。

    “有何便說罷,到了朕這裏,如此光景,你想幹什麽,朕還能拘著你不成?”淩帝低低一笑,身子雖是好了不少,折騰了這麽一些日子,終究還是有些中氣不足了。

    年輕人的心思,他是猜不到了,隻是,越是這般,越是想得開了,人活一世,倒也太多牽絆。

    或許,到了如今,他才能曉得當初瑤兒嫁他之時,要的兩個承諾。

    其一:不納妾。

    其二:不奪嫡。

    如此兩個,自己卻是一個都沒有做到,卻還一直在妄想。

    現下想來,若是到了,她又怎會與自己陰陽相隔,十年難得一夢。

    若是做到了,意兒又豈會與他分開九年,獨自到雪山承受那常人不可經曆之苦?

    若是做到了,自己的孩子又豈會落得如此境地,一個個便是安危行為都不能自知?

    一切的一切,原來到頭,都是他做下的劫,如今嚐受這劫的,卻不再隻有他一人了……

    “陛下,臣想去尋小公主。”猶豫了片刻,柳少揚終究是把在心裏悶了幾日的話說出了口。

    是了,他要去將那個孩子帶回來,答應了她的事,他又怎麽能不做到?

    “去尋彤微?”淩帝一愣,原以為是別的,竟是這個,隻是彤微在大梁,以他之力,又如何能夠?

    “陛下,臣尋思著,還是不能讓公主太久在外,若是被雲北兩國知曉,那麽其他二位公主怕是……”柳少揚斟酌道。

    意兒?!

    淩帝心頭猛然一顫,是了,若是如此,形成如此局麵,那麽那兩個孩子不也會有如彤微那般?

    如此精明而如狼似虎的將國,又豈能讓她們平安回來?

    雖說是盟國,哪來的永久呢?家國大利麵前,那一紙盟約,便真的是薄得不能再薄,輕得不能再輕了。

    “少揚,你可決定了?”微微閉上了眼,淩帝不由長歎了一聲。

    “是。”緩緩地放下手中茶杯,那落在桌上的聲音如同他嘴裏的話語一般幹脆。

    “去吧,朕信你,你沒有讓朕失望過。”淩帝點了點頭,輕聲道,看了看那繁雜的雕花,眼裏閃過一絲希冀,“若是,若是有機會,去一趟北國,看一看,看一看……”

    “陛下放心,大公主那裏,臣若是有機會,定然去之。”看著這般小心翼翼而如同孩子一般的帝王,柳少揚心裏說不出的感慨。

    事事艱難,有些事兒是難捱,但後來捱過了,或許卻是真正的無奈了……

    從宮裏出來,柳少揚心裏舒了一口氣,此去大梁,他算是劍走偏鋒了,然而,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去闖啊。

    那個人,不僅僅是他南國的小公主,更是她在意之人,是他對她的承諾。

    “王宣,軍裏的事兒,本王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若是宮中有何事情,你便回稟,本王去南幽巡視了。”站在窗前,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繞過那把琴,周子默眉眼裏有過一絲焦急。

    “殿下……是。”總想說什麽,看到周子默本就不在自己身邊的視線,終究是無奈的住了口,有千萬句沒有說出的話,隻有了一個“是”。

    這僅是一個屬下對於主子要求的應答,僅此而已,王宣不止一次在心裏對自己道。

    他不願意去思考,陛下的這個決定,他是否真的會去支持,還是反對。

    “明日子夜,本王會動身,事後,若是劉武成問起,你也便那般與他言,可明白?”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屬下,明白。”垂了垂眸子,嘴角拉出一絲苦笑,他能不明白嗎?

    “嗯,那便下去罷。”揮了揮手,周子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將七日才能處理完的軍務四日便處理完,便是如他,也是會累的。

    轉身往營房外走去,終是在出去時忍不住回了身,單膝跪地:“主子,屬下在此等您帶著她一同平安歸來!”

    到了現下,那個人影響主子有多大,不用說他也能看得出來了。

    故而,主子的心願,他們做屬下的無能阻止,便隻能期盼了……

    “女人,方儒生是什麽意思,你告訴,是說你即使醒來可能會變得癡傻或是什麽都記不得嗎?”軒轅無淚放輕了手裏的動作,將換意額頭上的粘著發絲一根根別開。

    許是因為疼痛的緣故,換意的臉上時不時的沁出一些汗水,一開始還以為這是潭水,但這樣時不時便濕了的額頭,又怎麽可能呢?

    女人,你說,朕對你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呢?為何一開始猜測你非男兒身時,有的竟是隱隱的開心,竟沒有半絲被你欺騙的惱怒呢?

    為何明明想著僅僅是要利用你的身份,到了後來,卻是會如此對你牽腸掛肚呢?以至於即便你可能真的會癡傻了,朕也想要你醒來呢?

    女人,起來告知朕好嗎?告知朕,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從袖子拿出那一根打磨得精致的簪,軒轅無淚不由眯了眯眼。

    那淡淡的幽香是沉香木特有的味道,細致的紋理混著女子的發香,如此溫良。

    眸子一點點的往簪頭掃去,定在了那刻著梨花的地方。

    沒錯,就是梨花,軒轅無淚在心裏可以篤定,即便它比平常的梨花多了一瓣。

    默默地將簪子收回袖子,不由為那雕刻此簪之人點了點頭,這才是世間的獨一無二罷。

    梨花本五,卻刻六,卻是更為美麗了,而這個女人,若是沒有猜錯,該是極為喜愛梨花了罷。

    雲言說過她的驚鴻一曲,亂了梨花花期,倒真是個玲瓏的女人。

    不過,還是蹙了蹙眉,這個簪子對這個女人就如此重要嗎?以至於在這生死關頭都不願離了手。

    直到夜裏,方儒生才摸了摸汗從乾清宮的內殿走了出來,看著在偏廳坐著的陛下,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

    “可好了?”軒轅無淚立馬站起身道。

    “回陛下,姑娘身上的傷口皆是處理了,若是三日內,沒有熱症,便可以蘇醒了。”方儒生仔細的答道。

    “熱症?什麽意思?”軒轅無淚猛地一驚。

    “回陛下,姑娘身上多處傷痕,且腦後的傷,而且,貌似又是落了水,受了寒,臣能夠將姑娘從鬼門關拉回來已是極其不易了,接下來,也隻能看姑娘的造化了。”方儒生本著先前的原則盡早的將話說明,也好讓陛下有個準備。

    “若是起了熱症,後果會如何?”軒轅無淚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室縮了一下。

    “若是有了熱症,臣怕,臣怕姑娘便真的醒不過來了……”方儒生歎了口氣,壓抑在心裏的話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如何能夠防止熱症?”軒轅無淚摸了摸袖裏的簪,隔著屏風朝著那邊望去。

    “該有人時時照料,不得有分毫差池,湯藥按時按量飲用,不得拖延。”方儒生其實心裏也無法肯定,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能保證便事事大吉了。

    “好了,忙活了一日,你也先下去休憩罷。”擺了擺袖子,軒轅無淚喝退方儒生轉身朝內殿走去。

    走到殿門口,不知怎的,方儒生猛的回頭一望,腦海裏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陛下該不會就是要做那個事事親力而為之人吧?

    身子抖了抖,步子趕緊加快,他可不敢看到這樣讓他世界崩塌的一幕。

    “女人,你這般模樣,朕如何能夠假手他人,朕親自照顧你,你趕緊醒來罷,醒來做朕的皇後好嗎?”坐下身子看著這時不時皺起的眉,軒轅無淚輕輕地繞開。

    一夜無眠,軒轅無淚就這般看著,守著換意過了一整夜。

    藥是方儒生按時按點親自熬了的,就在乾清宮偏廳架了一個爐子。

    一點一點給換意喂下去,將她的身子稍稍扶起,軒轅無淚這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方儒生不由在心裏一陣唏噓。

    每每那姑娘不願張嘴時,陛下便開始皺眉了,一碗藥喝得磕磕巴巴,還撒了不少。

    除卻那姑娘暈著,還有便是他家陛下是個門外漢的緣故,這喂藥之事,他一介君王,哪裏會做呢?

    末了,換了衣裳,一個夜裏,折騰了這麽三四來回,也是漸入佳境,能夠得心應手了。

    第二日,大梁朝堂依舊一陣惶然,陛下依舊沒來上朝。

    這一日,也是方儒生所說的第二日,軒轅無淚如何能夠放心?

    即是心之不在,他自然不會勉強自個兒幹不順心之事。

    然而,這世間之事,豈會皆如人意,是天夜裏,白日還好好的換意,突然便發起了熱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