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醋意大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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頸處有幾縷銀發滑下來,華澤流爍。
“卉娘,我們去房間。”
他喘著聲,身軀滾燙得厲害,“讓我,得到你一次。”
才不過鬥了幾秒鍾,便叫他如此難耐,男人啊!
一股羞恥感湧上心頭,我此番才反應過來,這樣的姿勢,舉動,太過不雅,太過……
幸好此處在逸君樓的側牆,尚沒有引起注目。
但這更像是偷情。
我不想再點火,幹脆一動不動,夾住信,舉過肩頭。
但他似乎已經忘了搶信這回事,舉止有愈演愈烈之勢。
我的天!
忒,忒暴力了!
“妖君請自重,莫非要逼本寨動手?”我磨著牙,聲音十分冰冷。
他一個轉挪,來到我麵前,手環住我的後背,身軀緊緊地貼著我,一手挑起我的下巴,唇落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知不知道我為你多世孤寂?
這句話斷斷續續,被吻攪得無比模糊,睫毛垂下,蓋住幽潭中深濃的傷,一如百年之前。
時隔了百年,他第一次在我麵前展示脆弱,然而,我已並非當年的我。
子懿之外的男子碰我,我的身體無法升溫。
他將我壓在牆上,我無處可逃,緊閉齒關,不讓他的舌頭進來,手中蘊起一圈戾氣掠移的光芒,朝他的肩胛擊去,但,落到他肩上,卻是一點作用也不起。
這王八蛋,不經意間便封住了我的法術。
我一口咬在他的唇上,齒間頓時彌漫了鮮血,他趁機進來,纏裹住我的舌頭,抵死輾轉,手,也被按在牆上,無法動彈。
我怒意洶湧,咒罵了千百遍,他足足吻了一刻鍾,方才將我攔腰抱起,向樓上飛去。
“我已經是子懿的人了。”
我的心口因為氣憤不斷起伏,“莫要讓我恨你。”
他俯視著我,眸子一派深沉黝黑,含了幾絲混沌,幾分疼,“我不在乎。”
小弟們一片鼎沸,紛紛抬頭望來。
“哇,在這大好的日子,寨主和二寨主搞上了。”
“胡說,寨主位高權重,想要幾個不可以。”
“那我是有希望咯?”
“呸,撒泡尿照照鏡子先。”
蘭痕將我放到榻上,手指一勾,他的腰帶鬆開,藍衣寬解開來,唇角揚起邪魅之笑,“卉娘,你本來,就是我的。”
雖然被封住了法力,但變出一柄光劍的能力還是有的。
我將短劍指向心口。
蘭痕的笑僵在了臉上,喃喃道,“為了那個負你的人,你情願以死保住清白,而對我……”他沒有再說下去,仿佛藏了千言萬語。
我感到有些不妙,似乎吸收的那滴淚起了作用,隱隱扯疼。
我猜測是那位仙子提醒我,子懿興許不好了,她,或許比我還要愛他。
撇下蘭痕,向弄月樓趕去。
我被那樣的平靜震住了,子懿不知何時離了床,整副身軀癱在地上,一些石膏被摔碎,在紗布中隱現斷裂,玄發淩亂地鋪散下來,麵色蒼白無比,地上還有爬行過的痕跡,他借助唯一完好的手肘,強撐著,一直到了門檻。
我的一顆心幾乎疼碎掉。
小心地將他抱起,“約莫十天半個月便能行走,你何必操之過急?”
他的眸子泛著冷光,透著恨,漫著委屈,“眼下這副身子,無法滿足寨主,寨主便與妖君好上了麽?”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兒。
我忍住不得他信任的怒氣,柔聲道,“妖君迫我,我這不是逃回來了嗎?”
一個迫字,一個逃字,他的神情瞬間柔和了,頭歪在我頸上,“不許背叛我。”
我心一觸,拍拍他的手背,“就算鬼君背叛卉娘了,這種事也不會發生。”
他掀起眼皮看我,有責備的意味,“再說胡話,待我痊愈了,好生體罰一番。”
我抖了抖,又笑了笑。
此刻的他,像一個孩子。
我將他放在床上,好言哄了幾句,起身來,正要離開,手卻被拉住。
我轉身,“還有旁的事麽?”
他平靜地看著我,有些不舍地,鬆開我的手,眼睛輕輕眨了一下,那長睫刷過我的心坎。
唔,他希望我陪著他,但我確實得去忙了。
在魔界送來的信上,我回了一句,“十日後,寂梧山一晤。”
書信的字數是一門學問。
倘若對方寥寥數字,那麽萬不可回多,否則便有了巴結的嫌疑,高手過招,一切盡在不言中,多說了反而顯得膚淺,我這八個字比對方的少了小幾倍,顯得氣勢高高在上,暗示城府深藏不露,沒有虧了我妖界的麵子。
梵韜決的信紙倒是特別,一隻比墨還要黑的大鵬。
用大鵬來送信,虧他想得出,不過,大方粗獷,果然是魔界的作風。
我裹了信,找了很久都找不到綁在大鵬腳上的竹筒子,不免鬱悶,衣冠禽獸款款走來,步生蘭花,唇角含笑,“將信藏在它的羽毛中即可,方才它降落黑息寨,我也不知緣由,但見它抖擻了兩下,信便掉下來了。”
我將信塞到大鵬頸部的羽毛中,這個位置比較安穩,不會發生紙條飄落的事故,它展翅而起的瞬間,大廣場上傾刻間倒了十來張桌凳。
三名弓箭手從忙碌中出列,拉弓搭箭,我揚手止住。
轉向蘭痕,“妖君方才的猥瑣小弟們也見了,此刻正處於風口浪尖,勿要接近卉娘才是。”
他折扇悠悠晃,“正是方才繾綣一幕,卉娘已經洗不清了,何不將就著與本君沉淪,有道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既然濕了鞋,幹脆洗個澡。”
既然濕了鞋,幹脆洗個澡?
我陰著聲音道,“倘若不小心沾了渾水,本寨自會想方設法將這條河蒸幹了,不留痕跡。”
蘭痕意味深長地笑了,“卉娘周身戾氣過於濃鬱,恐會衝淡了這大好日子的喜氣,還是收斂一些為好。”
我懶得理會這潑皮,向大廣場緩緩走去,兩位小弟迎上來,低著頭要來托我的裙擺,這些個不長進的東西啊!我幾乎要仰天長歎,點化道,“這一身衣裙下擺及踝,難不成二位是要將本寨的裙子掀起來,究竟是何居心?”
瞧把小妖嚇的,雙雙跪倒在地,冷汗直冒,戰戰兢兢,其中一位道,“隻是慣性,慣性,小的們生怕那些肮髒的塵土沾染了寨主的裙子,一看到寨主出現,就忍不住想要為寨主托裙,方才情急之下,也沒有留意到寨主的裙擺是長是短,所以……”
這個理由十分牽強,我淡淡地應了一聲算是放過他們,哪知……剛邁出三步之遠,便聽到另一位忿忿道,“不公平,以前刹鬼和煞冥為寨主托裙時,盡管是長裙,依然抬到最高,彎腰伸脖,看了個滿意,憑什麽我們就沒有此等福分?”
怒火騰地竄起。
又嗖地一下熄滅。
我忽然想到,盡管著長裙,但為了防止小弟們不安分,我是穿了打底薄紗裙的,這還是拜冷桑所賜,百年前,初初當上寨主,我負手長立弄月樓頂,遙望向遍布屍香魔芋的丘陵地帶延伸的幽道,胸中升起指點江山的意氣,決心在有生之年統一妖界。
向前邁一步,咦,不對,這被清掃得不沾染塵埃的弄月樓頂,為何會有東西磕到我的腳?
我低頭看了,從兩腳之間撈起一隻渾身雪白的小貓咪,頓時心花怒放,喜呲地摟在懷中,這隻小貓咪也十分溫存,那頭來我的心口,越越歡,綠幽幽的眼睛中,竟透著……男人的渴求?!
“喵喵喵……”
它舔著紅舌,仿佛在叫春,頭頂的毛掉了不少。
我一個激靈,黑息寨煞氣滾滾,沒有修煉成精怪的動物根本無法存活下去,趕緊捏一個決,那個媽媽喲,一個黑衣紅披風的男人橫躺在我的懷間,臉上神情蕩漾,仿佛是享受到了妖界極致的樂趣。
我若無其事地封住了他一身法術,再若無其事地走到樓頂邊緣,最後若無其事地將他從三樓扔了下去。
一聲慘叫,冷桑十年之內看我的眼神總有些尷尬。
我一個弱女子,在這惡狼環伺的寨中生存有多不容易?果斷打上一層底,雖然薄,透明度卻極差,除非化作紗裙,誰能看到我的小遮羞布,除非化作小遮羞布,誰能看到我遮的羞?
此刻我裝作聽不見,在一片忙碌的身影中,或俯身撫一下那些邪惡詭異的花草,或進廚房查看一下菜樣,悠閑悠哉得很,半個時辰之後,那些受到邀請的中小寨之王,紛紛率了百名左右寨中的精華前來,我道是百寨一家親,互助為樂,增進友誼,將他們打發進忙碌的行列中。
如此,弄月樓底層的大殿中,隻剩下我,蘭痕,冷桑,以及各位它寨的二十位首領。
小弟們魚貫而入,將美酒和簡單卻精致的冷食端到各個矮幾上。
大家紛紛起身向我道賀,我客套地敷衍了幾句,目光從二十張臉上不餘痕跡地掃過,唔,有的眼角餘光相互往來,似心有靈犀,有的獨自為陣,孤傲得很,有的帶著輕蔑,有的直勾勾地盯著我,眼冒桃花……
我一下子劃分好了人心向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