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說到後麵她初吻的事，他英俊的臉上才不易察覺的有了絲充滿追憶的愉悅笑容。

    他一直想著他們的從前。

    殊不知，他們的從前都已化作了一種叫做‘回憶’的東西，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鬱佳人並非鐵石心腸，聽到雷龍說起他們的以前，她心裏也並不是沒有絲毫的觸動。

    隻是，她心裏很清楚，他們的過去就算是再美好，那也是過去了。

    如今，她愛的男人是霍雲紳。

    如今，霍雲紳除了是她愛的男人外，還是她的丈夫。

    想到雷龍強行要了自己的畫麵，她心裏怨恨難受得緊，任憑他好說歹說，她都絲毫沒有想吃東西的心情，更沒有想要原諒他的打算。

    雷龍看著她，英俊的臉上帶著回憶往昔美好的神情，又說起他和她的從前來。

    “婷婷，你永遠記得我們在公交車上第一次見麵的情景，其實，我也是。”

    說到這兒，他還笑了。

    腦海清晰如昨的浮現他們第一次在公交車上見麵，他身上沒有錢，她拿出一塊錢替他交了車費的畫麵，他臉上又一次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婷婷，我們第一次的相遇，真是太有意思了，簡直比小說裏的男女主角相遇的情景還要浪漫有趣的得多，你說是嗎？”

    “嗬嗬，還有我們後來第二次的見麵，我打電話給你，約你出來，給你的理由是，我必須得還你那一塊錢，你當時在電話裏說隻是一塊錢而已，不用還。你知道嗎，我當時聽你這樣說，心裏可著急了，我真怕你不出來見我。然後我說，我必須得把那塊錢還你……後來我們見麵……”

    “雷龍，我求你，別再說了。”

    他一說就說個不停，如果不製止他，他保不齊會說到天亮去。

    鬱佳人終是受不了他了，忽然掀開身上的被子，側過身，瞪起因流了太多眼淚而紅腫的眼睛，以惡劣的語氣打斷他的話。

    對上她憎惡的神色，雷龍心裏無疑感到很受傷。

    他眼睛眨了眨，臉上露出些許的尷尬和委屈，愣一秒，裝作不解的問：“怎麽了？”

    這家夥，顯然是明知故問啊。

    鬱佳人真是氣死他了，抓起旁邊的枕頭便朝他用力的砸去，揚聲氣惱道：

    “你一直在這兒說我們的過去，有意思嗎？雷龍，我們回不到過去了，你明白不明白？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自己數一數，我有多少次讓你金盆洗手，不要再做違法犯法的事？”

    “當時，你知道嗎？我是多麽的希望，你是個沒有犯法違法的公民啊，當時，我比誰都希望能和你有一個美好的未來，那個時候，我做夢都是希望你不要繼續你的那些違法事了。可是，我的話，你聽了嗎？你沒有啊，你沒有，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你還是繼續著你那些違法犯法的事，你……”

    “婷婷，你的話，我怎麽可能沒有聽進去。”

    第一次聽鬱佳人說起這些話，雷龍的心被深深的觸動到了。

    他眼中不易察覺的閃過淚光，無比深情和眷念的看著她，帶著懊悔和歉疚的打斷她的話。

    “婷婷，三年前羅揚他們抓捕我的那次，其實是我打算幹的最後一票，那次後，我就決心金盆洗手，再不幹犯法違法的事了，然後帶上你去國外過我們逍遙美好的日子，可我沒想到……”

    說到這兒，他目光垂了下去。

    因為後麵的事情，他和鬱佳人都知道。

    如果人生可以選擇，可以重來。

    他發誓，他定不會去販毒，去做任何意見違法犯法的事。

    古國人生可以選擇，可以重來。

    他定會要自己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可是，人生又哪能讓他自己去選擇呢？

    人生，又哪能可以重新來過呢？

    想到他自己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從養父養母那兒沒得到過什麽關愛，隻是得到了怎麽去做違法犯法的事，他的心，便無比的辛酸和苦澀。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可想起自己糟糕不幸的童年，充滿荊棘和危險的成長之路，他的眼睛還是盈滿了濕潤。

    為了不讓淚水在鬱佳人的麵前流下來，他放下手中的食物，單手插兜的轉過身，背對著鬱佳人揚起了頭來。

    他以為這樣淚水就不會從眼眶裏流下來了。

    卻不想，即使他沒有眨眼睛，有一顆眼淚也還是頑固的流出眼眶，在他英俊迷人的臉上滑出了一道淚痕。

    他趕忙悄然抬起手，快速擦拭掉。

    “你怎麽了？”

    鬱佳人看著他的背影，注意到他抬手往臉上擦拭了一下的動作，問道。

    此時，她的心情沒那麽激憤了，平靜了一些，語氣聽上去若有似無的帶著一絲關切。

    “沒什麽。”他背對著她搖頭，雖然說的是沒什麽，可聲音裏，明顯是那傷感沙啞的調調。

    鬱佳人顯然懷疑，“你不會是哭了吧？”

    “嗬，嗬嗬，我怎麽可能會哭。”他立即笑著否認，好戲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似的，“你們女人是水做的，哭是你們女人才擅長的玩意，我是男人，我是雷龍，無惡不作，我怎麽可能會哭呢？”

    “那你在幹什麽？”鬱佳人又問。

    她曾經和他在一起一年多的時間，她雖然從來沒有看見他哭過，可她心裏很清楚，他也有脆弱傷感的時候。

    “我隻是眼睛進了沙子，抬手揉了揉眼睛而已。”雷龍還是不承認。

    殊不知環境優美別墅區，別墅裏的舒適臥室內，說他眼睛是進了沙子，傻子才會信呢。

    有的時候，需要看破不說破。

    聽他如此說，鬱佳人知道，他定是哭了，流了眼淚。

    但是，她再不問他什麽了。

    沉默好一會，雷龍才轉過身看向她，這個時候，他的眼睛，已絲毫看不出又哭過、流過淚的痕跡。

    “婷婷，我隻希望你知道，我是愛你的，我對你的愛，並不是隻有一點點，而是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多。

    他看著鬱佳人，別有深意的深情道。

    他希望鬱佳人聽到他的這些話，心情能放鬆，不要對他有太多防備。

    然而，如今從他口裏聽到這些話，鬱佳人的心裏卻並不會感到絲毫的欣喜和放鬆。

    他的這些話，隻是讓鬱佳人內心感到沉重，感到焦慮又有負擔。

    因為，他這無疑表明他不會對她放手，不會成全她和霍雲紳團聚，讓她和霍雲紳幸福的在一起。

    鬱佳人的臉色，暗沉下來，眼神，也黯然下來。

    她扭頭將黯然的視線投向了窗外黑暗的夜色裏，不知怎的，她心裏突然非常的悲觀，覺得，或許自己以後的生活，再也不會有陽光了。

    不知道何日才能和霍雲紳想見，她備受煎熬的心，沉了又沉，沉了又沉。

    雷龍的目光，久久的黏在鬱佳人的身上。

    他已經跟鬱佳人說了好多好多話了，可他心裏仍然有太多的話，想對她說。

    鬱佳人神色黯然，他知道，她心裏想著另一個男人。

    他知道，她是不會樂意聽到他更多的心裏話的。

    他深邃的眼眸帶著一種傷感深情無比的看著她扭過去的身影，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以前和她在一起的那一段美好時光，唇角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揚了起來……

    婷婷，你知道嗎？

    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我這輩子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光了。

    那個時候，你是我生命的光，更是我生命裏的色彩，身邊有你，我整個人都絢麗敞亮起來，那個時候身邊有你的感覺，美好得讓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

    我很想這輩子和你在一起，下輩子也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實在隻想和霍雲紳在一起，實在隻愛著他，一丁點也不願再接受我了，我會放了你，成全你和霍雲紳的。

    但是，抱歉，並不是現在。

    “呃……”想到這兒，他單手插兜揚頭沉沉一歎，這才轉身往外走。

    就要走到臥室的門那兒了，剛要伸手開門，卻聽鬱佳人憂沉的聲音傳來。

    “雷龍，我有事問你，我希望你能老實的回答我。”

    她突然叫住自己，沒人知道，他當時的心有多雀躍。

    他立即轉身看向她，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來，道：“要問什麽，你問吧。我一定會知無不言。”

    鬱佳人的臉上是那厚重的憂沉，毫無光彩，和他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看著他，好一會才問出她要問的事。

    “楊蘭的病，究竟是什麽病？”

    聞其言，雷龍微一愣，隨即眉頭微微皺起，“呃……李醫生應該有跟你說吧？”

    “李醫生應該什麽都聽你的吧？”

    她意有所指的反問道。

    自從知道他是雷龍，而不是霍雲紳後，很多事她都能恍然大悟，憶起劉金桂、張月華等人對他懼怕的神色，很多事，她心裏已跟明鏡似的了。

    隻是，她還是想讓他親口告訴他，他在這棟別墅裏，他所做的那些不為人知的事。

    見她已經洞悉到了些什麽神情，雷龍這才不再瞞她什麽了，肩膀一聳，不以為然道：

    “其實那個壞心腸滿肚子壞水的可惡老女人也沒得什麽病，她隻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吃壞了身體而已。”

    聽聽，他給予楊蘭的形容詞可真夠多的。

    不過，每個詞倒也十分精準，安在楊蘭的頭上，每個詞都不冤枉。

    所以，鬱佳人聽到他如此形容楊蘭，臉上也沒露出不讚同等特別神色。

    她看著他，隻是問：“你給她吃了什麽？”

    雷龍看著她，神色凝重幾分，眼神也充滿疼惜，沉默了數秒，才沉聲說：

    “婷婷，她吃的那東西，你也吃過。”

    “什麽？”

    鬱佳人的心，當即一驚。

    她再也不淡定了，想到如今的楊蘭精神和身形都萎縮，每天不斷掉頭發，臉枯黃難看，近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心驚不止不說，背脊還一陣陣發寒發涼。

    “從劉金桂那裏知道她讓劉金桂在你早餐裏下那種藥的時候，我恨不得立馬殺了她。”

    雷龍原本不打算告訴她這件糟心事的，可她既然已經問起了，他覺得，把所有事實真相告訴她也好。

    “她、她什麽時候讓劉金桂往我早餐裏下藥的？”鬱佳人艱難顫抖的問。

    “在你去醫院得知懷孕的前一兩天。”

    “……”

    鬱佳人說不出話來了。

    想到某件事，她身子顫抖得更厲害，心寒冷得如墜冰窖，眼淚忽然就從眼睛裏淌了下來，好一會才顫著嘴唇，更加艱難的問出聲。

    “是不是……我那天不從樓梯上滾下去，我肚子裏的孩子……也生不下來？”

    “……是。”

    雷龍點頭，“即使生下來，也十之八九會是畸形，所以那個時候我才會說我還不想要孩子的話，要你去醫院把孩子打掉。”

    “嗚……嗚……”鬱佳人立即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可即使是這樣，也有嗚咽聲從嘴角溢出來。

    她真沒有想到，自己深愛男人的母親，居然能惡毒出她的想象。

    回想楊蘭曾經對她做過的事，她一點也不懷疑雷龍方才對她說的話。

    原來，壞人終究是壞人，即便原諒過她一次，她也不會幡然醒悟。

    此時，她真後悔，當初怎麽不把楊蘭對她做的那件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訴霍雲紳呢？

    許久之後，她克製住眼裏的淚，問：“她會死嗎？”

    雷龍深深看著她，想了想，“你想讓她死嗎？”他把楊蘭的那條命，交給她來決定，如果她說想，毋庸置疑，楊蘭絕對活不到明天。

    說實在的，楊蘭真的太壞、太狠毒、太黑心腸了。

    她這樣的人，地球上死絕了才好。

    可是，一想到她怎麽說都是深愛之人、自己丈夫霍雲紳的親生母親，那個想字，鬱佳人卻是怎麽都說不出。

    最後，猶豫一陣，她隻是沉沉冷冷的說：“留她一條命吧，她如今這樣，也不能做什麽，傷害不了誰的。”

    雷龍點頭，“好。”看一眼床頭櫃上放著的食物，又不放心的說一句“餓了就吃點東西”這才拉開門，離開了臥室。

    ——

    雷龍離開後，鬱佳人的心情，微微釋然了些。

    扭頭，視線落在放在床頭櫃上的食物上，她依然沒有什麽食欲，隻是，她卻清楚了自己必須得吃點東西，萬不可讓自己的身體垮了。

    因為，她還得養足精神，想想要怎麽做才能盡快見到霍雲紳，然後讓霍雲紳從危險的處境中安全出來。

    她翻身下床，伸手拿過食物，想著霍雲紳，開始一口一口的吃起來。

    想著、愛著霍雲紳的意念，似乎讓身材纖細的她能夠變得無堅不摧。

    ——

    為了方便讓劉金桂等人照顧，楊蘭的臥室已經搬到了樓下。

    已是夜深人靜，楊蘭躺在床上，還時而會難受的呻吟出聲。

    “呃……啊……哎呀……哎喲……”

    忽然，她臥室的門被人擰開了，一個纖細的人影迎著月光一步步走向她的床榻。

    吃了好些時間的那種藥，楊蘭身體雖然已經不成樣子了，可她的視力卻是沒怎麽收到影響。

    借著月光，她漸漸看清了那人的臉。

    是鬱佳人。

    鬱佳人心地善良，她心裏是清楚的，可是，許是對她做過不少虧心事的原因，看到她，她反而更加害怕，更加恐懼，好似鬱佳人是那即將要向她索命的鬼。

    “你、你來我屋做什麽？”她滿眼戒備和懼怕的看著鬱佳人，一邊竭力的往床頭退縮，一邊顫聲沙啞道，“你、你滾出去……滾出去……我、我不要看到你……”

    鬱佳人並未停步。

    她一步步緊逼，已經站在了她的窗前，居高臨下的冷冷看著她，好一會才用極冷的聲音說了話。

    “你在怕什麽？怕我，還是怕我肚子裏死去的那個本是你孫子孫女的孩子呢？”

    “你、你走啊，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楊蘭自然是聽得懂的，可是，她絕對不會承認，不想看到鬱佳人，也不想再聽到鬱佳人說話，她立即開始嘶啞的喊叫劉金桂。

    “金桂……金桂……金桂……”

    “嗬嗬，嗬嗬嗬……”

    鬱佳人嘲諷的笑起來，“你喊劉金桂有什麽用，你難道不知道，現在這棟別墅裏的所有人，都聽你兒子的話了嗎，他說一，他們絕對不敢說二，他說要往你吃的東西裏麵加點調料，他們絕對不敢說個不字。”

    鬱佳人這話，裏邊信息量挺大啊。

    楊蘭不是個愚笨的人，從來都不是，她立即聽出鬱佳人這話裏是什麽意思。

    她很快閉嘴，再不竭力呼喊劉金桂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