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章賀季山,我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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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疏影聽了這話,緊繃到極點的神經才算是鬆了下來,這一鬆懈,倒是覺得全身上下連一點的力氣也沒有,就連腳步都是軟綿綿的,仿似一腳踏在雲端,沒個落實的地方。

    她走到床前,賀季山依然昏迷著,嘴唇幹裂,就連一點血色也無。

    一旁的護士拿過棉簽,沾過水打算去為他濕潤唇角,不料一旁的沈疏影卻是將棉簽接了過來,輕語了一句;“我來吧。”

    她的手勢輕柔,小心翼翼的將沾著水的棉簽細細的浸上賀季山皸裂的唇,望著男人昏睡的容顏,她卻有一瞬間的怔忪。

    重傷之下,賀季山的臉色十分難看,唯有那臉龐的線條卻依然是棱角分明,即使是在睡夢中,依然剛毅而淩厲。

    她剛垂下眼睛,一大滴淚珠便是“啪嗒”一聲落了下來,砸在了賀季山的肩膀上,裂成了數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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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

    臥室裏的燈光徹夜不息,德國醫生來為賀季山量過血壓,告訴了守在一旁的何副官與沈疏影,隻道賀季山血壓正常,除卻體溫依然高出一些外,生命體征已經趨於平穩。

    何副官舒了口氣,命侍從將醫生送了出去,待醫生走後,他走到沈疏影身邊,恭聲道;“夫人,這裏就讓屬下守著,您先去休息。”

    沈疏影坐在窗前,卻是搖了搖頭。

    何副官不好再開口,隻對著身後的柳媽使了個眼色,自己則是退到了屋外。

    柳媽會意,也是上前勸道;“夫人,這裏有醫生,護士,還有老奴和那些丫鬟,您先去歇著吧,若是等司令醒來見您這般憔悴,怕又是要心疼了。”

    沈疏影拿著毛巾,為賀季山擦拭著因著發燒而滾燙的前額,聽到柳媽,隻是輕輕的回了一句;“他以前照顧過我很多次,這一次,就讓我照顧他吧。”

    柳媽聽了這話隻覺得欣慰,忍不住歎道;“若等司令醒來,知道您這樣不眠不休的照顧他,還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麽樣子。”

    沈疏影聽了這話卻是一怔,她的聲音很小,也不管身後的柳媽聽到與否,就那樣如同囈語般的說道;“他以前救過我的命,我隻是想把欠他的,都還給他。”

    沈疏影在賀季山的床前守了一夜,因著熬夜,她的臉頰成了青玉一般的顏色,翦水雙瞳卻依然盈盈如秋水,帶著雨珠的濕潤,柔婉淒清。

    如柳媽所說,賀季山在昏迷時,依然在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他的聲音極低,那兩個字從他的唇中溢出時,卻極是輕柔。

    每當他喚出她的名字,沈疏影便是攥住他的大手,輕輕的應一句;“賀季山,我在這。”

    賀季山,我在這。

    她不知道昏迷中的他能不能聽到自己的聲音,但她的手卻被他一把攥住,她甚至從沒想過,他在昏迷中竟還會有這樣大的力氣,隻將她的手攥的生疼,仿佛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似得。

    天色霧蒙蒙的,清晨時,醫生又是走了過來,為賀季山測量了體溫,當看到體溫表上的刻度時,醫生明顯的鬆了口氣,隻道賀季山已經在慢慢的退燒。

    柳媽端來了早餐,還是按照沈疏影的口味做的,一應的江南點心,配著熬的又香又糯的紅棗粥,沈疏影本來實在是沒有胃口,但想起躺在床上的男人,她終是端起了一碗粥,勉強令自己咽下去。

    賀季山醒來時,周圍一片的靜謐,他睜開眼睛,一眼便看見自己的床前依偎著一道纖細的身影,他心中一動,大手忍不住撫上了那張魂牽夢繞的小臉,直到掌心的溫暖真真切切的傳來時,他的瞳孔一震,隻啞著聲音喚她。

    “小影?”

    沈疏影在睡夢中聽到男人的聲音,她眼皮也沒有睜開,便是輕輕的應著;“賀季山,我在這。”

    話音剛落,她卻是全身一個激靈,刹那間醒了過來。

    四目相對,賀季山緊緊的看著她,沈疏影怔忪過,起身便要去喚醫生,不料自己的手卻被賀季山一把攥住,她顧著他胸上的傷口,不敢掙紮,隻回頭道;“你躺好,我去喊醫生。”

    賀季山依然沒有鬆開她的小手,他的唇角上揚,勾勒出一抹極輕的笑意。

    “還以為是自己做夢,沒想到睜開眼,你真的是在這裏。”他的聲音低啞,剛說幾句,便牽動了胸口上的傷,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快別說話了,”沈疏影見他臉色白的駭人,隨著他的咳嗽,胸上的傷口處崩裂開來,將那紗布複又染得一片血紅。

    她的心頭一緊,望著那片血紅,隻覺得刺得眼睛難受,忍不住側過身子,眼圈就是一紅,忍不住落下淚來。

    聽到他的咳嗽,守在屋外的醫生與護士,何副官,柳媽等都是一起奔了進來,而賀季山的大手卻依然緊緊攥著沈疏影的手,說什麽也不鬆開。

    見他醒來,諸人皆是喜不自禁,醫生與護士為他將傷口重新清洗,消毒後纏上了幹淨的紗布,並囑咐他一定不能亂動。

    賀季山隻握著沈疏影的手,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你剛才哭什麽?”賀季山語音沙啞,眼眸卻是黑亮而迥深,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沈疏影已經止住了淚水,唯有眼圈卻仍是通紅通紅的,她沒有說話,隻將眉眼低垂,溫婉如畫。

    “你別怕,我死不了。”男人一笑,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也不管重上下不得使力,隻將她柔軟的小手緊緊握在手心。

    沈疏影將眼眸轉開,輕語了一句;“你是打仗的人,不要說那個字。”

    賀季山唇角的笑意更是深邃,卻隻是溫聲說道;“好,那我以後就不說了。”

    因著失血過多,賀季山說了這一會的話,臉上的神色便是變得十分疲倦,沈疏影瞧著,隻低語道;“你快些歇息吧。”

    賀季山點了點頭,凝視著沈疏影清瘦的小臉,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別在這裏守著,也去睡吧。”

    沈疏影守了他兩天兩夜,的確是累的很了,此時見他已經醒來,又兼得醫生說他一切都在好轉,便也沒有拒絕,隻將自己的手從他的大手中抽開。

    可賀季山卻並未鬆手,無論沈疏影怎樣用力,都沒法抽出自己的手,她的臉漸漸紅了起來,終是喊他的名字;“賀季山!”

    男人笑了,瞧著她窘迫的模樣,隻覺得心頭一軟,終是鬆開了手指,當那片溫軟自掌心抽離時,整個胸腔卻都是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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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沈疏影一大早便是起了床,依然是梳著兩根長長的辮子,換了身淡藍色的衣裳,荷葉袖子,整個人都透著清秀的雅致。

    當她來到賀季山的房間時,賀季山還沒有醒,一旁的護士瞧見她,便是趕忙站起身子,沈疏影對她們點了點頭,算是招呼,接著便向著床上的賀季山看了過去。

    賀季山今天的氣色明顯比昨日要好了不少,沈疏影輕手輕腳的上前,將自己的手覆在他的額頭上,發覺他已經退了燒,終是放下心來。

    “夫人,司令該吃藥了。”護士取過藥片,走了過來。

    沈疏影將藥接過,在賀季山的床前坐下,輕輕的喚他的名字。

    可一連喚了好幾聲,賀季山都是一動不動,沈疏影慌了神,眸中是淺淺的驚恐,連聲音都是顫抖了起來。

    許是見她快哭了,賀季山這才微微一笑,睜開了眼睛。

    知道他是存心嚇唬自己,沈疏影先是一怔,繼而才想起自己方才的反應,竟是那般的擔心,她瞬間的惶然起來,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那樣的在乎他的生死。 嫂索{半-/-浮=+生-傾山慕影

    “嚇著你了?”見她出神,賀季山聲音溫和,眼底滿是和煦的笑意。

    她沒有說話,隻起身將藥片塞進了護士的手裏,就那樣跑了出去。

    她一口氣跑到了西樓,站在鏡子麵前,她喘著氣,鏡子裏的女子一張白玉般的小臉瘦了許多,然而那雙杏眸卻比以往更大了,此時,她清清楚楚的看見自己的眼睛裏滿是驚惶與恐懼,就好像自己一直堅守的東西,悄無聲息的裂開了一條縫,更可怕的是就連她自己都不知曉這條縫究竟是什麽時候裂開的。

    她的身子輕顫著,隻呆呆的望著鏡子裏的自己,隔了許久,她似是確定了什麽,隻用手將自己的嘴巴緊緊捂住,那一雙清澈如水的瞳仁中則是漸漸的流下了一串清亮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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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後,沈疏影依然是盡心盡力的照顧著賀季山的一切,隻不過卻是一句話都不在與他說了,無論他怎樣逗她開口,她都是緊緊抿著唇瓣,連一個字都不說。

    賀季山仗著年輕,底子又好,恢複的極快,沒消幾日,便可以下床走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