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張至哲就來接我了，和張至哲一路沉默，各懷心事。張至哲心事重重，而我，幾乎連直視他的力量也沒有。

    車在大街小巷穿行，紅燈綠燈，一盞接一盞後駛上郊區平坦的公路，路旁是遠處蔥鬱的龍眼林，開往沿著江邊建了很多新樓，全是獨棟的。

    入夜了，樓房燈亮起，遠遠看上去很美麗。張至哲在連著湖的一棟四層新樓前停了車，他禮貌地說“下車吧！”

    一路上我忐忑不安，而張至哲的行為又讓我一頭霧水，但我還是乖乖地下了車，跟在他後麵進了大門。

    門一打開，裏麵是一個浪漫溫馨布置的房子。屋子的格調和我房子的格調很相似，暖色係的。一樓格局是一個大客廳，客廳的走廊連向後門，外麵應該是個小小的私家園，路燈下我看到了院子裏的滿天星。

    “進來吧。”他的聲音，很平淡，依舊沒有任何激動。

    “我……”窘迫，鼓足勇氣，尷尬的，卻結巴成一片。

    “坐吧。”張至哲指了一下放著流氓兔抱枕的沙發，然後他背對著我轉身，從冰箱裏拿出一個蛋糕，上麵寫著小亦生日快樂。

    我不安的畏畏縮縮的坐下，看著麵前的蛋糕心被強行塞進了一個沉甸甸的石頭，他一邊點著蠟燭一邊笑著對我說“生日快樂！很抱歉啊！我回來晚了。”

    他還在撒謊，同事今天一早就告訴我，他昨天下午就在樓下傻乎乎地等著我，本來要給我一個驚喜，後來同事看到他，就告訴他，我請假了，他才離開。

    我的手緊緊地捏住下擺看著那個蛋糕，心裏的愧疚感更加濃鬱，我望著張至哲想把話說出來。

    “小亦，什麽事情等我們吃了生日蛋糕再說好嗎？你現在可以許願了。”

    我閉上眼隻許下一個願望：希望張至哲可以幸福。

    蛋糕是當地出名的蛋糕店訂做的，明明是甜的口味，進了我嘴巴就變得酸酸澀澀的。強行吃了兩口，我還是把蛋糕放在一旁。

    “這個禮物可能有點晚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張至哲打開我的手把一串鑰匙放進她的掌心，清澈的眸子專注地凝視著她。

    我一怔，低頭看著手上鋥亮的新鑰匙，搖著頭說“至哲，我…..”

    張至哲打斷我的話“小亦，這個房子是我親手設計的，當時我就想給你一個家，這裏可以為你遮風擋雨，你累了可以休息的家，你在外麵受了委屈，可以回到這裏，無所顧忌地流眼淚。無論對方回來多晚都為對方留一盞燈！”他

    淺笑，眼睛燦燦亮亮，十分地無邪。

    我再次搖頭喊著“張至哲！”

    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語氣帶著幾分梗咽“小亦，我想給你一個家的念頭藏在心裏很久了。我不想你再去應酬，也不用看別人的白眼，”他吸了吸鼻子，別開臉，卻固執地攏我的手，鑰匙的齒戳著掌心的肉，我環視著屋子，看得出每一個布置，設計人都是花了心思，都是非常了解我的。

    “張至哲！”我顫聲喚道。

    張至哲隻是背對著我，也不回答。我抓著他的手臂。“你聽我說”我的心像被撕了道口子。

    我閉上眼，眼淚流淌下來，我最後還是把眼前的男子傷害了。我坐在沙發上好一會，雙手抱在膝蓋上，低聲說“至哲，我知道對不起你，可是真的抱歉，心裏那個聲音坦誠地告訴我，它還愛著陳逸軒。對你的傷害，我非常抱歉！”

    屋子很靜很靜，靜得可以聽清我話裏的回音，我可以確定張至哲也是聽清楚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回過頭輕描淡寫說“小亦，你不用道歉，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發生什麽，我們之間的約定取消了。”

    他的態度轉變太快，我有點反應不過來，等我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無話好說，隻能尷尬的沉默，但是，不可否認，即使好對不起他，我還是鬆了一大口氣。

    張至哲在我身邊坐下，別過臉，認真的看我，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與包容“小亦，這份禮物，你還是收著吧！我本來就是送給你的，你要是不喜歡就賣了吧！”

    “對不起，我……”

    “我都重複很多遍不要對我說對不起，其實我也算是卸下一個心結了。下個月我就被安排到青島那邊工作，我繼母也給介紹一位賢惠的女子，我和她應該會結婚吧！”他的神情一派輕鬆的開玩笑，但是，我分明嗅到了這背後的沉重。

    我的眼眶模糊了，他認真地望著我，神情很平靜、溫和，慢慢地說“當你答應我的請求後，我每天都過得很慌亂。每當想到你和他朝夕相處，我總是擔心下一秒你的心就會偏向他了。我也在掙紮和猶豫啊！現在這樣就好了，你不用為難了。”

    我環視著屋子，我知道張至哲不會刻意去營造一個難忘的分手，所以，我可以感受到，他布置這個房間時，帶著怎樣沉重的心情，那是他最後一線的挽留，也是他驕傲的底線。

    “張至哲，對不起，我……”除了對不起，我好象真的無話好說，盡管他不允許我說對不起，但我就隻剩下空白的對不起！

    他摸著我的發，用一種極其疼愛的目光看著我“你和陳逸軒之間的感情，兜兜轉轉，自始至終我都是一個旁觀者。本以為之間終於擠進男二的角色，我想自己再努力也許會變為男主角，最後發現自己就是炮灰。你沒有給了我任何的承諾，所以不用說對不起！還有愛誰，這種事情又不能隨心所欲的控製，你更不用說對不起！”

    張至哲斂下了睫毛，唇裏掛著微笑“好了，你可以去你愛的男人身邊，祝福你。”

    我坐著低著頭，望著自己腳尖，緩和幾分情緒，我緩緩地抬起頭注視著張至哲“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

    張至哲輕輕地搖搖頭“暫時還是不要了，一開始我就不打算純粹作你的朋友，所以當你幸福了，我安定下來，就如同陳奕迅歌曲裏麵的十年，也許那樣的我們可以坐下來喝喝咖啡，說一下孩子，談談最近的境況。”

    我一震，是啊！這樣的我們已經不能在若無其事地做朋友，說出要求的我都覺得自己太苛刻。

    我的心在顫動，緊低著頭，我甚至不敢抬頭迎視張至哲。

    “張至哲，你一定要幸福好嗎？……”我說得很小聲很小聲，小聲到極力克製自己不要哭。我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很虛偽，可真心真意希望他能獲得幸福，找到自己愛的那個人。

    “張至哲輕笑，笑得並不是牽強，甚至有點一派輕鬆，“我會的，不然你一定會內心愧疚吧!”

    張至哲站了起來，打電話，我聽到他在叫出租車。

    “我要說的說完了，一會兒，車子就來了，你先走吧。”他倚靠著牆壁，雙手插在口袋裏，笑容溫和。

    “張至哲，對不起！”我站起來，深深的向他鞠了一個躬“保重！”

    我轉身。在我走到大門時，突然身後傳來他深沉的聲音，“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上你嗎？”

    我回過頭，遠遠的望著他，他那張英俊的臉陷在黑暗中，一種憂傷深深的籠罩他的身上，我張了張口，終究不敢得把話說出口。

    “我第一次見到你算不上喜歡，應該是驚豔和觸動吧！那時太陽炎熱得很，你抱著一大疊的傳單站在馬路旁，一張又一張發給走過的人，你一直都在點頭鞠躬說謝謝，偏臉上沒有一點低微。那時就覺得你是一個倔傲又涵養的女孩子。有時也在想若是我走下車子來到你麵前，或許結局會不會有改變！”

    可那時他僅僅是帶著欣賞的心態，以他的身份也不會走下去搭訕一個發床單的女孩。

    “在遇上你之前，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心動過，也不再相信愛情，也許你真正吸引我的是，你告訴我你愛上一個人，說來也是諷刺！”

    他的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諷。

    我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麽，他淺淺的笑著“告訴你，並不是想讓你內疚，隻是今天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我不想以後再去後悔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說清了，也可以放下了。”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清楚地發音“謝謝你！”

    他說的那天中午正是2008年的夏天，我剛失業。那陣子的我無依無靠，在網上找到什麽工作就幹什麽工作，發傳單，做促銷，各種零時工，隻要賺錢就可以，未料想在他的眼裏倒是一道美景。

    “小亦，你不是我愛的最深的那個人，也不是傷我最深的人，不必內疚，我也不是一個多麽癡情的男人。過段時間，我們還是朋友。小亦，你的性子太倔強，陳逸軒的家境比較複雜，以後你嫁進去，恐怕要受一些苦。記得改一改自己的性子。“他就像是一位慈祥的兄長交代著妹妹。

    我點著頭盡量朝著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再見！”

    他揮手也笑著應“再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