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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便這樣靜立著,一時倒都沉默了。

    ******

    “安哥哥,”良久,夏展顏輕聲道:“我如今很幸福。”

    親耳聽著顏兒說自己在完顏赫身邊很幸福,楊安的心隻覺悶悶一痛,不由閉了閉眼睛,也罷,自己費盡心機而來,不過是想給顏兒幸福,既然這幸福完顏赫可以給她,自己能做的也惟有成全。

    劍終究收回鞘中。

    楊安仔細看著顏兒,較之上次相見,她的麵色紅潤了許多,想來這也全然是完顏赫待她如寶的緣故,不由長歎一聲。

    “安哥哥,你用過膳了嗎?陪我一起用膳如何?”顏兒走上前,輕聲問道。

    楊安看了看顏兒,蒼然一笑道:“好。”

    夏展顏便托了楊安的手,往大廳中間的方桌前坐好,扭頭對完顏赫道:“讓下人將晚膳端過來罷。”

    楊安與顏兒的情誼,完顏赫自然是懂的,也未多言,便轉身下去吩咐了。

    不消一會兒,便有婢女提著食盒進來,將晚膳滿滿擺了一桌子。雖驚見郡王的臥室裏忽而冒出一個陌生男人,婢女們也隻是低頭放好碗碟,便彎身退了出去。

    夏展顏便與楊安對坐在蒲團上,持了筷子,對望一眼,“安哥哥,請用罷。”

    言畢,夏展顏的雙目不覺蒙上一層水汽,往後餘生,她與楊安如此相對用膳的機會隻怕餘生將不會再有罷。

    楊安心頭也是百轉千回,他又何曾會想到,自己竟會端坐在完顏赫的臥房內用膳?

    完顏赫反手而立,靜靜看著他們,心內也是感概的,因為顏兒,他竟與鄭國將領化幹戈為玉帛,共處一室而不殘殺,也屬奇事。

    而被打暈的露香,從昏迷中悠悠轉醒,便見王妃與一陌生男子坐在大廳中央共進晚膳,郡王竟立在一旁靜靜看著,不免覺得自己尚在昏迷之中,這定是幻覺,定是。

    完顏赫聽到響動,隻沉聲對露香說了句:“下去罷。”

    露香便迷迷糊糊地退下了,對這一係列詭異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

    一頓晚膳用的是憂傷不已,直待放下筷子,夏展顏的眼淚便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世間再長久的相聚,也終是有分別的時刻。

    起身之時,夏展顏輕輕擁抱了楊安,這個她打小便追在其身後的男子,但願一別之後,各自兩安。

    楊安深深看了一眼顏兒,便利落往外走去,路過完顏赫身邊時,對他道:“好好待顏兒,若我知你有負於她,我便是拚死也要來帶走她。”

    完顏赫聽了,隻淡淡回了句:“我待顏兒如我生命。”

    楊安聽了,扭頭看了看顏兒,再未言語,轉身離開了臥房。

    不大一會兒便聽見後山的青狼又是一聲嘯,楊安離開了。

    夏展顏心如刀紮淚水滾滾而落,完顏赫將她擁在懷裏,“謝謝你,顏兒。”

    他的顏兒親口對楊安承認她愛慕自己,他的顏兒心甘情願留在他的身邊,這一切皆是對他最大的肯定。剛剛沐浴之時,他還有絲絲擔憂,他多怕顏兒答應楊安隨他離開。

    顏兒的情緒卻更為複雜,有割舍,有愧疚,有如釋重負,亦有甜蜜。不管哪種情緒,完顏赫的懷抱統統將它們接納,令她在哭泣之後,漸漸平靜。

    平靜之後,便是無邊無際的疲憊。

    完顏赫將顏兒抱到床上,看著她偎進自己的懷裏,閉上眼睛,安穩睡去。

    從此刻起,心結已解,顏兒終是全身心地留在他的身邊了。

    *****

    皇宮。瑤香殿。

    瑪婷達的牙齒已補好,宮裏的最好的禦醫,用象牙打磨而成。烏古與莊蓉,臉上的腫早已消了,花容月貌重現,也終不必在麵對皇上時,以絲巾遮麵了。

    皇上終於得見三位美人真麵,個個豔若桃李,又是著實歡喜了一陣。有時因夜裏太過瘋狂,早朝竟也醒不來了,滿朝文武官員等在大殿上,個個麵色森嚴。

    得了消息的蕭太後,匆匆趕去朝堂,代子上朝。

    國丈律朗錚自然滿心不悅,但自己女兒腹中的孩兒一日未誕下,不知男女,便一日不可造次,也隻得隱忍,對蕭太後恭敬有加。

    下了朝,也不必宮人前去稟報,蕭太後便直接去了瑤香殿。

    瑤香殿內,仍舊拉著厚厚的幔簾,將陽光阻擋在外,屋內燃著燭火,熏著令人聞之欲醉的歡情香,皇上懷擁美人,衣衫不整,睡的姿勢也是放浪形骸。

    蕭太後心中氣惱,麵上卻仍沉靜,命宮人將幔簾拉開,初升的陽光照進寢殿,刺了皇上的眼,他不悅地皺了皺眉,閉著眼睛喝道:“不中用的東西,誰讓你們拉開幔簾的?”

    “是哀家。”蕭太後沉聲說道。

    聽到母後的聲音,皇上楞了楞,卻也並未驚慌,仍躺在床上,不耐地道:“孩兒給母後請安。”

    “你看看你,還有點皇帝的樣子嗎?”蕭太後的聲音漸漸現出嚴厲。

    床上美人,見是太後站在房中,嚇的忙從床上下來,胡亂地整理了寢衣,跪倒在地:“妾身給太後請安,願太後……”

    “行了行了,”蕭太後不耐地打斷,“都下去吧,一個個的不成樣子。”

    幾個美人聽了,忙彎身退了下去,往偏殿去梳洗了。

    皇上從床上下來,一旁的宮人忙伺候梳洗。蕭太後在一旁看著,直到皇上換上龍袍,頭發梳理好,才無奈道:“素日裏你再胡鬧哀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如今你竟連早朝都不去了,皇帝,你如何能令滿朝官員信服?”

    “信服?”皇上冷笑一聲,“母後您有威嚴便可,朕這個皇帝原本也不作數。”

    是的,一直以來,他這個皇上是沒有決策權的,不管何事,大臣們總要問過蕭太後才作數。

    “這不正是母後您所希望看到的局麵嗎?扶持朕這樣一個無用的皇帝即位,而您把持朝政,朕都如了母後的願了,怎麽如今反倒不是了?”皇上譏諷著問道,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哀家老了,你的皇子們又都年幼,這江山終歸還是需要你自己來擔的。”蕭太後一聲歎息,她也是倦了,一生追逐權利,卻終是敵不過時間。

    此話從一貫強硬的蕭太後口中說出來,等同示弱,皇上聽了,也便退了步,“是孩兒荒唐,未及母後思慮周全。”

    蕭太後聽了,也隻得緩和了語氣又道:“皇帝要愛惜自己的身子,這世間多的是嬌媚女子,也要有個好身子,才是長久,哀家已吩咐禦醫熬製一些調理身體的補藥,皇帝你要按時服用,你的身體關乎大金國運,切不可兒戲。”

    皇上聽了,也便點了點頭。

    蕭太後見了,也便不再說什麽,轉身離開瑤香殿。

    皇上隨後也離開瑤香殿,走出殿門,停住,深深呼吸一口深秋透著寒意的空氣,舉目看了看澄明的陽光,心中忽而百感交集,他這一生,活到現在竟是混沌不堪的。

    往後,又會如何呢?

    ******

    自完顏赫回宮之後,原達的拜帖便每日都會遞過來。

    完顏赫連拜帖裏的內容都不看,便將拜帖扔到一邊,吩咐趙緒,“往後明苑的拜帖不必呈上來。”

    趙緒聽了,忙彎身應了,又道:“過幾日便是中元節,按照祖製慣例,郡王是要挾王妃入宮參加宮宴的,是不是該為王妃定製幾套王妃服飾了?”

    完顏赫聽聞此言,擰眉沉思了一會兒,上次蕭太後來府上,曾命他若無事便不必帶顏兒入宮,但中元節宮宴這種大事,若不帶這顏兒去,於顏兒並不公平,總不能因為防著皇兄覬覦,便將顏兒藏著,他已經欠了顏兒一場盛大的大婚之禮,萬不能再令她仿佛見不得人一般。

    “嗯,遣人來府上為王妃量身罷。”思及此,完顏赫對趙緒吩咐道。

    趙緒得了令,便一轉身下去了。 /~半♣浮*生:無彈窗?@++

    與此同時,原達也在精心準備著自己參加宮宴的服飾,她是明珠郡主的生母,自然是有資格的。

    往年原達雖也花心思在服飾上,但到底不如今年如此鄭重,完顏赫回來了,還帶著自己的王妃,他們會在宮宴上相逢,她必定要豔壓群芳,尤其是那個郡王妃,讓完顏赫對她側目相待。

    這幾日,她旁的事沒做,出了每日送拜帖入郡王府,便是在明苑內驗收裁縫送來的禮服,她幾乎在京都內所有出名的裁縫店裏都定製了一套,擇其優而選。

    她換了一套又一套的服飾,詢問下人的意見,都說是美的。她自己也覺得每一套都華彩不凡,竟令她難以抉擇了。

    故而,中元節前夕,原達為著一套服飾煩惱著,連她在郡王府布下的眼線如喜,她都忘了去討個回話。

    她整個人沉浸在盎然的鬥誌裏,無端興奮又期待著。

    夏展顏卻並不如原達那般看重宮宴,對她來說,便是出席宮宴也不過是因著完顏赫的緣故,他是大金的郡王,總不好讓他隻身出席那麽多皇親貴胄都出席的場合,她既已做了他的王妃,便暫時放下對大金的敵意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