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豔詐

    凜冽的山峰吹拂著冰冷的雪花，飄飄搖搖，墜落在深邃的山穀中。所有的樹木全都披上了厚厚的白色鎧甲，看起來就像重裝待發的武士，手持雪白的利器，殺氣凜然。

    天空暗沉沉的，卻因為天地間白皚皚的一片，映射得有些混沌的白。一些尚未被冰雪覆蓋的物體，漸漸也露出了與眾不同的色彩，清晰地呈現在山穀中。

    一小塊較為平整的地麵上，兩個人相對而立。

    一男一女。

    男的肅穆，握著一柄漆黑的長劍，筆直地站著，就像身旁的鬆樹，沉默，透著冷寒之氣。

    女的，披著紅色大氅，帶著鬥笠，麵色寒霜，雙眼盯著男人，許久沒有說話。

    “說吧，當年究竟是怎麽回事？”男人問道。

    女人咯咯一笑：“二哥，你沒有殺了楚昊，所以，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男人看了看女人，眼神裏彌漫著鋪天的殺氣。殺氣毫不遮掩，完全擴散出去，迅速包裹了女人。

    “冷鳳凰，你說過，我隻要出手幫你，你就會說出來。至於楚昊沒死，那是你的人沒能把他炸傷。我能活著回來，已經不容易了！”“二哥，你這話說的。我的人絕對炸傷了楚昊，但是你卻沒能殺了他，說明你沒有盡力。別人不知道你，我知道。這些年你從未停止過練劍。而且，你前些年可能得到了機遇，所以實力得到大幅度提升。我

    想，以你如今的實力，如果拚盡全力，足夠殺了楚昊，至少可以讓他重傷。但你全身而退。你讓我很失望！”

    “你調查我？”男人握著黑劍的手上，青筋暴露。

    “別，我還沒興趣調查你。但是，當年我那死鬼與你愛人小蝶同時死了，我也心裏疑惑。所以，我也要了解一下真相是不是？順便打聽一下你的情況，這也不意外啊！”

    “好！我承認我沒有盡全力。那是因為，我不能死。我要活著，我要找出真相。我要為小蝶報仇！”

    男人抬頭看天，眼裏透著一絲蒼茫。眼角，滲出晶瑩的光芒：“小蝶是個好姑娘。我一直對不起她。這麽多年了，我居然一點真相都沒找到！當年她死的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就那麽看著我，看著我……

    我知道，她要跟我說話，她要告訴我真相……她似乎在說，你看，你看，就是那個人害我……

    可是，我，我每天卻睡在另一個女人的懷裏，苟延殘喘，至今不能給小蝶一個說法！”

    冷鳳凰冷笑：“你是不能給自己一個說法而已。”

    “那不重要。我要查出來。我一定要查出來。我冷傳風活這麽多年，就是為了替小蝶報仇。如果我做不到，我就不必活這麽多年。隻要心願了了，我就要追隨小蝶下去。我要和她團聚！”

    男人嗓音嘶啞，悲愴，在呼呼的北風中，淒涼，透著刺骨的寒意。

    冷鳳凰也沉默了。

    許久，她才說：“其實我那死鬼也死的不明不白。但是我卻沒你這麽癡情。這些年都過去了，何必還戀戀不忘？”

    “你不懂！誰也不懂！”冷傳風呼吸著清冷的寒風，咽喉裏呼嚕作響。

    “這樣吧，你隨我再去一趟。這一次，無論成敗，我都告訴你真相，如何？”

    “你先說，我冷傳風保證，絕對隨你去一趟！”

    “不行。去了之後，我才能說！這件事太重要，我說了，你未必有心情去了！”

    冷鳳凰連連搖頭。

    唰！

    冷傳風隨著一陣寒風，突然出現在冷鳳凰麵前，黑劍指著她的胸口：“說！”

    “冷傳風，你敢威脅我？”冷鳳凰哈哈大笑。

    “你可以這麽理解！我替你賣命一次，你理當說出真相！”

    “你沒有賣命。你太珍惜你的性命了！那不算！”

    “算！”

    “不算！”

    “你當真以為我怕你？”冷鳳凰掀開鬥笠，順手拋了出去。

    嗖嗖嗖！

    山穀中，白色的地麵上，突然冒出來四個雪人，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圍住了冷傳風。

    “他們殺我之前，你必死無疑！”冷傳風低喝道。

    “我相信！”冷鳳凰一笑，“但是，你死了，一切都結束了。你的小蝶，再也不能報仇了，不是嗎？”

    冷傳風手腕抖動了一下。

    他頹然收回黑劍：“冷鳳凰，你讓我失望！”

    “不，今晚你去了，就算是我死了，我都會在臨死前告訴你！”

    冷傳風歎息一聲：“我去了，未必能回來了！那個楚昊，還有他身邊幾個人，我根本對付不了！”

    “那倒未必！我還有一點力量！”冷鳳凰定定地看著冷傳風半晌，說道：“給你半個小時考慮。如果想通了，就打給我！我的承諾，有效！超過半個小時，我們的合作就當從來沒有開始過！”

    說著，冷鳳凰轉身就走。

    四個雪人淩空飛起。落在冷鳳凰身邊，跟著她緩緩走入皚皚的白雪之中，眨眼間消失了身影。

    冷傳風癡癡地站著，似乎在考慮冷鳳凰的決定，也像在發呆。

    呼呼呼！

    冷冽的狂風不斷卷起，裹挾著漫天雪花朝他身上撲來。

    不到半個小時，冷傳風成了一個雪人。

    若是從稍遠處看，他與旁邊的鬆樹別無二致，完全融入在山穀之中。

    “出來吧！”

    冷傳風突然淡淡說了一聲。

    “嗬嗬嗬……就知道瞞不過二哥！”不遠處的一棵鬆樹突然動了一下，落下簌簌雪花，而後，一個人形顯現出來。

    冷傳功拍拍身上的雪花，咕吱咕吱踩在雪地上，走進了冷傳風。

    “你好耐心啊！”冷傳風一向認為自己無論意誌力還是忍耐性，都足夠自傲，但今天看到冷傳功竟然在雪地裏一動不動站了差不多兩個小時，這份堅韌，絲毫不在自己之下。

    “哪裏，與二哥相比，遜色多了！”冷傳功一笑。

    “你不會是在看故事的吧？”

    “當然！我來，其實是想圓二哥一個夢想！”

    “你……你說什麽？”冷傳風大驚，逼近了冷傳功。

    “我說，我想給二哥圓夢。”冷傳功淡淡說道。

    “好，你說！”冷傳風的氣息陡然加粗。

    “二哥，你可記得，當年小蝶是怎麽死的？”

    “我當然知道。她中了一劍，正中心髒。我怎麽也忘不了……她，她就死在我懷裏。她的身體慢慢變冷，慢慢變軟，然後變硬……我，我怎麽不知道！”

    冷傳風臉上的肌肉一陣陣扭曲，眼神也溫柔了許多。“不，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小蝶，她當時就算沒有被劍刺中，也活不了了。她已經被提前灌下藥水，把她的嗓子燒壞了，徹底說不出話來。他們怕小蝶中了劍後暫時死不了，說出真相。否則，當時她中

    了劍，應該還能說點什麽……她當時被發現時，是不是還能動？”

    “什麽？”

    冷傳風大吼一聲，伸手揪住冷傳功的衣領，一把將他拎起來：“你若撒謊，我把你碎屍萬段！”

    冷傳功冷靜地笑笑：“你看，你還記得是不是？”

    冷傳風冷靜下來，放下冷傳功：“繼續說！”“當時，殺小蝶的是雨淋。因為雨淋對小蝶欲行不軌，小蝶不從，反而要大喊。雨淋迫不得已，阻止小蝶，所以無意中殺了她。正好，老大路過，憤然出手，擊斃雨淋。這一幕，被三姐冷鳳凰目睹。所以，

    後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雨淋是冷鳳凰的未婚夫。連冷鳳凰都如此證實，我還能說什麽？但是，我總覺得小蝶的眼神告訴我，事情並非那麽回事！所以，我一直在追尋真相。隻是依然毫無頭緒！”

    “對啊！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太順利了？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之前，家族裏發生了什麽事？二者之間有沒有聯係？”冷傳功提醒道。

    “沒錯！確實太順利了。真相瞬間大白。”冷傳風喃喃自語，旋即沉默了。

    許久，他低聲道：“當時我記得冷鳳凰準備與雨淋結婚。但是老大堅持認為，雨淋是外人，家族太弱小，門不當，戶不對。如果冷鳳凰要與他結婚，那就得離開家族，不得管理家族任何產業。”

    “對啊！所以，依照冷鳳凰的性格，你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她會作何選擇？”

    “她……她會作何選擇？”冷傳風沉吟片刻，“她是不會離開家族，舍棄榮華富貴的。所以她隻能放棄雨淋……”

    “你錯了！當時她已經懷了雨淋的骨肉，而且她真心喜歡雨淋，所以，她決不能容忍雨淋將來與任何其他的女人結婚！所以……”

    “所以，隻有殺了雨淋，才能一了百了？”冷傳風大驚。

    “哼哼！這個女人，什麽都會做得出來！”

    “我明白了……他們設計陷害雨淋，讓他對小蝶不軌，然後他們趁機殺了雨淋！可是，可是他們為什麽把小蝶牽連進來……她是無辜的啊！”冷傳風想明白了這一切，渾身瑟瑟發抖。

    “小蝶確實是無辜的。可她的家庭不也是配不上我們冷家麽？所以，順帶著一並解決，豈不完美？”

    冷傳功的眼神像刀子，深深刺入冷傳風的心髒。

    聲音也如冰雪一樣寒冷，紮入他全身的肌膚。

    冷傳風閉上雙眼。

    臉上的肌肉不斷扭動，就像皮膚下麵鑽進了蟲子。

    “你怎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你為什麽知道？”冷傳風緩緩問道。

    “因為，當時我年幼，恰好當年在那間屋子裏捉迷藏，聽到了，也看到了他們的一切。我當時就躲在床底下！你若是不信，等捉了冷鳳凰，自然可以問明白！”

    “好！我信你。可你為什麽現在告訴我？”

    “我知道你從來都是知恩圖報之人。所以，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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