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則臉色微霽，從書包拿出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上次看你和小珊都很喜歡燈籠，這個，送給你，拆開插上電就可以用。」

    「其實，你不必喊我沈哥哥的。」沈亦則微哂，想起剛才那個被喚作阿庚的男孩：「入鄉隨俗嘛！」

    「沈哥哥你人真好，」顧予茗搖頭，感激地笑，心想：「廢話，我是挺坦蕩的，可是我爹娘還等著把我‘許配’給你呢。」

    「應該是送給過很多女孩子的吧。」顧予茗接著道，程雙雙情報搜集小能手的諢名可不是白叫的。

    沈亦則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跟著顧予茗走回客廳，小聲的出口。

    「你是第一個。」

    他們一同出了客廳，顧予茗看著空空的紙杯，怒目圓睜地叉起了腰：「叫你倒水的嘛，阿庚！」

    「沒水了。」祝長庚頭也不抬，看到他倆站在一起，就煩。

    「明明就……」顧予茗想起來她剛剛喝的時候還剩好多。

    「沒關係，」沈亦則擺擺手，看見桌上那道習題，思考了幾秒鍾：「該是重力的高氣壓。」

    換顧予茗不高興了。

    送完沈亦則之後，顧予茗嘀咕地從玄關走回客廳，抬眼卻看見祝長庚，臉色鐵青地坐在餐桌上，一動也不動。

    臉色鐵青的難道不該是她顧予茗嗎？

    「阿庚，那題你是對的。」她小聲提醒。

    「不過，我覺得，沈亦則他說的也不一定對吧,緯度60應該也挺熱的吧……」她自顧自地做回座位，壞習慣地啃起鉛筆。看著女孩皺著的眉頭和投入的神情，男孩莫名的煩躁終於緩解，盡管顧予茗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卻還是收了心緒，翻到八大行星圖開始做下一題。

    女孩專注地看題，男孩專注地看她。

    寒冬的午後，青春湧動的，心弦傳遞的，或許就叫，溫柔。

    過了午後，氣溫又開始下降，呂仟淑和顧誠齋卻並沒有時間吃午飯。

    上次她吩咐丈夫去做的配型，並沒有成功。

    而這一次，趁著帶小珊來複診的機會，呂仟淑思量再三，終於決定自己上場，檢查配型。

    今天就是配型結果出來的日子。

    從小珊四歲生病查出輕微的先天性腎結石開始，他們整個家就開始了和醫院打交道的日子，再加上本就是做醫藥生意的緣故，他們三番兩次的跑醫院就成了稀鬆平常的事情。

    可小珊生病的事情，除了夫婦倆和保姆常禎之外，再沒一個人知曉。

    商場瞬間風雲變化，這些年來她始終能在商場得意，除了骨子裏的強悍之外，更重要的，還是因為女兒的病。

    她不斷告訴自己，她就隻有這一個女兒，為了延長她的生命，為了治好她的病，她什麽都願意做。

    小珊在一天天的長大，她也一天天看到了女兒的病是如何一點點的變化，慢性腎小球腎炎的獨特之處在於，你知道它永遠不會變好，可是你也永遠不知道它究竟什麽時候才會徹底劃入深淵。

    接過那份檢查結果的時候，她還是和以前一樣，雷厲風行，沒有半點猶豫。

    可這一次，上天沒有眷顧她。

    在醫生辦公室，和他們相熟的董醫師仍在安慰她說女兒的病情還遠遠沒有到最後那一步，可呂仟淑卻明白，他們總有一天，要到那一步。

    顧誠齋顯然也很清楚，因為此時此刻的他終於開了口。

    「什麽時候告訴阿茗？」他們的親屬不多，五等內的幾乎都做了配型。

    呂仟淑卻並不理他：「現在還可以用血管張力素第一型受器抑製劑治療。可如果等到透析的話，就再也瞞不住小珊了吧。」

    顧誠齋點頭。  [ban^fusheng]. 首發

    呂仟淑於是也點頭，最近沈家的動作頻繁，可是她糾結女兒的病，把事情都交給了表妹查雪去打理。

    她看著手上的配型結果，父母既然連hla型這一關都過不了，一個和女兒同父異母的女孩又有多少勝算呢？

    可她不相信老天這麽絕情。

    於是又穿戴起那副慣常的堅強，搖了搖頭：「不急。」

    「阿茗那孩子會知道感恩的。」她笑笑，離開了診室。

    至於那張配型結果通知書，被遺棄在垃圾桶裏。

    像極了，一個人的命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