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凶水淋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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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鬼殊途,可卻殊途同歸。

    三個大活人,在夜黑風高的晚上跟著一個看上去七八歲,實際上不知道多大的”小鬼“,快步的朝著墳山深處走去。越是朝著裏麵走,矗立在路邊的墳就越多,而新墳越來越少,更多的都是有些年月的老墳,有些墳頭上都長滿了青草,也有些墳頭上還壓著豔黃色的黃紙,怕是幾天前後人才來祭拜過吧。

    “我真是腦子抽了,誒,你真能看到那個啥?你問問他,是真的要幫我們不?老河子村可在身後啊,我們這越走越遠了。你說的小鬼,靠譜不靠譜啊。”鄭瀟越走心裏越沒底,眼睛都不敢亂往兩邊成群的墳喵,眯起眼睛爭取讓自己隻看到前行的小路,要不仔細看,還以為這家夥是閉著眼睛走路的:“別是鬼裏麵的熊孩子啊,玩我們啊。”

    “你說話他都能聽見的,他正看著你呢。”我側過頭,幽幽的看著走在我身旁的鄭瀟,冷不丁的回了一句。

    鄭瀟頓時打了個冷顫,雙手揉揉自己的手臂,猛搖頭:“別,別,我就嘴多。我相信他,救我那麽多次,如果有心要害我。怕也等不到今天。想著,我看了一眼走在我前麵一點的小鬼。

    ”我該怎麽喊你呢?“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一句。總不能一直小鬼小鬼的喊別人,話音落下我立馬又反應過來,他根本沒有辦法說話,我無奈地嘟嘟嘴巴,想了想:”既然是這樣,我就給你取個外號,你就叫...就叫...小黑吧。“

    看到他全身黑白的膚色,我一句小黑脫口而出。

    ”噗!“鄭瀟和鄭嘉兩兄弟一下子都沒忍住笑了出來,但又不敢笑得太明顯,捂著嘴巴一邊走一遍抖個不停。真可以的,人家堂堂的鬼界小娃娃,硬是被一句小黑喊得跟那啥似的。

    笑什麽笑,我瞪了一眼他兩,快了幾步走到小黑身旁頗有成就感的問道:”小黑,你覺得我給你取這個名字怎麽樣,誒,小黑你走那麽快幹嘛。等等我,等等我嘛!“

    ......

    看似是越走越荒涼,越走,越接近這墳山最深處,似乎連兩旁的土墳在不知不覺的行走中都少了不少。

    不由的我心裏都有些懷疑,難不成我們是從另外一個方向走出了墳山的深處?就連本一直眯著眼睛不敢看左右的鄭瀟此時都大著膽子,眼睛瞪的和燈泡一樣大,左右打量。

    “看前麵。”鄭嘉的聲音忽然從一種詭異的寂靜之中響了起來。我下意識的順著鄭嘉的聲音看向前方。

    隱隱約約的似乎是一堵圍牆,在黑暗的暗布下躲躲藏藏,這一秒看的是圍牆,下一秒又仿佛隻是一片黑暗。

    帶著疑惑越走越近,這才發現忽然出現擋在眼前的並不是什麽單純的一堵圍牆,而是一座墳院。

    是坐落在這老墳山最深處的一座古老的墓園,白底青頭圍牆,像極了明初時那種轉婉派的建築風格,牆頭上時不時凸顯而出的有單腿而立的仙鶴,有朝著天上仰頭的老陸龜。放眼望去,有些年月的圍牆,似乎隻有正前方一個入口。

    朱紅色的木門緊緊的在黑暗中鎖閉著,門上像極了古時候大戶人家一樣定了兩個獸頭,鼻子上牽了兩個環。

    曾經聽奶奶說過,這兩個環隻有送葬的人下葬故人的時候會去敲,路過的人亦或者是祭祀的人都不能去動這個門環。如果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和大戶人家陽宅上的麒麟福獅頭不一樣,它是一隻長得像諦聽的東西,比麒麟多了一絲猙獰。我記不清這東西到底叫什麽,反正也算不是諦聽。

    “園悼思?”鄭瀟站在墓園門口,揚起脖子抬起頭來看著牌匾上遍布了一些蜘蛛網的字跡,半天半天才把牌匾上的字念出來。

    “是思悼園。”我白了一眼鄭瀟,雙手插著腰皺著眉頭看看著墓園:“我在這老河子村生活了這麽久,怎麽都不記得,這老墳山裏麵竟還有這門上檔次的墓園?”

    “不就是多了個圍牆嘛,有什麽特別的?”鄭瀟不以為然,左右看看,伸手想要去推門,想了想又把手縮了回來,自己還是老實點,指不定又有什麽禁忌。

    嘿,看著這小子自己老老實實縮回來的手,我抖了抖眉毛,也懶得和他解釋。一山不容二虎,一宮無二主。能口口相傳,流傳千百年的古語,都是有它的道理的,這兩句話說的都是陽宅的主子。對於看陰宅,堪輿的人來說也有個相似的行內的古語叫:凶遊九星。

    什麽意思呢?每一塊埋葬故人的地方,都是自己的一方陰陽。比如這墳山,看似大到無邊無界,然而從某一時刻開始,一般就是主凶建成的那一刻開始,它整個方位以及範圍就定了。其他亡去之人,想要在這一塊地方找個好風水之地,無非要找到以主凶為中線的紫白九星所在的方位。紫白九星在陽宅中是財星,而在陰宅中它給予的寓意又有所不同。是主凶劃出的九方位。必須小心又小心,如果貪婪或是不慎改變了主凶的中線位置,那麽可能就會引起兩個陰宅的風水衝突。

    後果,那可就多了去了。

    財名利,孫銘命,都有可能出事。

    所以凶,指的是主星,更是警告堪輿之人在做此事兒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把造福的事情做成凶事兒,要小心,小心,在小心。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眼前的這個墓園,應該就是這老墳山的主凶,老墳山起的第一座墳,八九不離十就在這裏麵。

    “小心點,這地方指不定是黃大仙的老窩。”我上下打量了一圈,小聲的說了一句。側過腦袋,正好看著小黑此時也在看著我。

    他那小腦袋上,不怎麽明顯的兩條眉毛皺在一起,指了指墓園裏麵,又指了指自己,無奈的搖搖頭。

    他不能進去。

    “沒事,你在外麵等我們。”我低聲的說了一句,既然小黑把我帶到了黃大仙的老窩裏來,這件事,一定能夠在這裏找到什麽解決方法。

    小黑點了點頭,後退了幾步,左右看看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蹲了下來,我不經意間轉頭,正好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蹲在那裏,黑白的臉又仿佛變成了一張掛在樹上靜止的黑白照片。就那麽呆呆的遠遠的看著我,看著我們。

    仿佛一陣山風吹過,都能把他這張黑白的臉吹著隨風飄動一樣。

    被他看的,心裏又有點發毛,呼,不管怎麽說,終究還是人鬼殊途,完了這件事,好好問問小黑為何不去投個好人家。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我伸手推開朱紅色的大門。

    “吱呀!”

    一聲尖銳的木門被打開的聲音,繞過整個樹林陰冷的風聲,從耳朵劃過我們三個人每個人的心裏。

    “啪嗒啪嗒”

    門上鐵環被晃動自然帶著輕輕的拍打木板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呼啦”

    門打開的瞬間,一陣雙通風,在門內門外形成了對流,刮起了一些地上的枯萎落草和灰塵我下意識的抬起手臂遮擋在眼前,眼睛在這陣風下也隻有微微的眯起來,上前一步站在門口最上層的這層台階上打量著,墓園內的景象。

    我沒有見過主凶。

    我甚至沒有去過墓園。

    隻是在奶奶的故事裏聽過,聽過孤零零的老墳是主凶,也聽過諾大的墓園是一方陰陽的主凶。可印象之中的主凶都是某個家族或者宗族按著非常嚴格的等級輩分排列有序的墳墓組成。

    而眼前的這個墓園,放眼望去,一座一座的老墳沒有任何的規則圍繞在一起,就像是一盤圍棋上的每一個棋子,都沒有擺放在格子裏而是亂七八糟的壓在線上一樣。

    每一個墳墓的規格也完全不一樣,有大有小,有打了墳頭瑞獸的,有簡單的壓一個土包的。完全就像是一個縮小版的墳山。

    到處都是墳,毫無規律的墳。

    “進去看看。”我定了定呼吸,咬著牙縫吐出這四個字,先身旁的兄弟兩個朝著墓園裏麵邁出了腳步。

    “哥...你總說...總說我膽子小。我...我現在牛不牛逼。”走了幾步,似乎還沒到墓園中心,卻好像已經被墳墓包圍,鄭瀟左看右看,到處都是土墳,還被圍在圍牆裏麵。他雙腿有些打抖,咽了口口水:“這次真的裝大發了。”

    鄭嘉沒有說話,但是他也好不到哪裏去,在這陰氣沉沉的氣氛下,他的左手放空,右手則是死死地抓住鄭瀟的手臂。越抓越緊,緊張的鄭瀟也完全沒有感覺到痛。

    那黃大仙四處害人,肯定是凶墳主人怨氣影響,這風水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整個墳山最好的地方。不應該會出現這麽重的怨氣。有的話,定然是某一處被懂堪輿的人動了手腳,我隻要找到被動了手腳的那座墳,就等於找到了黃大仙的老窩。  [ban^fusheng]. 首發

    對的。

    緊張之中,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左右看看,看不到什麽頭緒,幹脆跪了下來,就近打亮著目光所及的一塊墓碑。

    鄭嘉和鄭瀟兩兄弟立馬也是跟我蹲了下來。

    “有什麽發現嗎?”鄭嘉疑惑的看著墓碑。

    “這女的還挺漂亮的。”鄭瀟好死不死的又多了一句嘴,說完他就意識到自己說出話了,立馬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緊張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可也不多見,這墓碑上留著墓主人的照片,看著妝扮似乎是早幾十年民國時候的人,一身旗袍,雖沒有太多裝飾,從這簡單的照片上看,也真的算的上是一個漂亮的人。

    我伸出指頭,按在墓碑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從上往下找,希望能找到墓主的一些信息,看看到底是誰,會埋在老河子村這偏僻的墳山深山之中,或許能給我一些啟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