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3 大結局:你在我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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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淩,新的王朝,還沒有起名字吧?”如今整個大陸盡在南宮淩的統治之下,按照習慣,再叫天曜,便有些不合時宜了,新帝登基,是無論如何也要改個國號的。

    “沒有,怎麽想起這些事?讓莊青嵐去操心就好了。”南宮淩向來是不太在意這些事情的,他隻需要莊青嵐擬好幾個送上來,然後再從中選一個就好。

    “叫紫曜吧!”阮煙羅脫口而出:“紫曜出東方,阿淩的國,一定會像這剛剛升起的太陽一樣,光芒萬丈的走下去的。”

    南宮淩眼睛眨動,紫曜出東方,好有威勢的幾個字,他喜歡,而且,這個曜字又是延續了天曜的名稱,顯示他從未忘本。

    “好。”他點點頭,伸手攬過阮煙羅的腰,和她一起看著遠處那一輪泛著透紫光芒的太陽,輕聲卻堅定地說道:“紫曜出東方,小魚,這一片偌大的山河,你陪我一起走下去。”

    太陽越升越高,耀眼的光芒灑向世間的每一個角落,光芒萬丈之下,曾發生過什麽?湮滅過什麽?曾有誰的哭?誰的笑?誰的痛?誰的沉默無言?

    而所有的一切,終究都過去了,就如日出前的水汽一樣,被這耀眼的光芒一照,夢幻般的幻化於無形。

    隻剩下這耀眼的光,永世不絕地流傳下去。

    紫曜元年七月,紫曜帝南宮淩更國號紫曜,年號紫曜,以國號為年號,這是隻有開國皇帝才可享有的殊榮。

    登基當日,行立後大典,帝後同一日而立,這亦是這片大陸上從未有過的先例,足以彰顯帝後情深。

    大婚之時,整個天曜京都紅綢鋪地,彩燈漫空,紫曜帝以國為聘禮,以世間最隆重的禮儀,迎娶紫曜後。

    祭天,告祖,昭示臣民。

    舉國歡慶,縱飲三天。

    這三天裏,帝後除了在第一天的儀式上出現之外,就再也沒有人看到過他們的影子,隻是宮中一座特意修建的偌大的溫泉宮附近,不時有宮女來來去去。

    第四天一早,紫曜後才出現在寢宮中,一睡不起,連外命婦的召見也被紫曜帝下令延後。

    也是第四天,傍時時分,阮煙羅好不容易睡起來,渾身上下仍是被火車碾壓似的痛,她咬牙切齒地在心頭怒罵著南宮淩,卻還是強撐起來,去看阮小邪。

    她都已經有三天沒看到阮小邪了。

    阮小邪估計也是想她想得狠了,鬧了好一會兒才眼角含著眼淚,委委屈屈地睡著了。

    阮煙羅看得心頭憐惜的要命,看著這孩子睡著了小手還死死地抓她的衣衫,隻覺得怎麽疼愛他都不夠,也打算今天夜裏就讓他跟著自己睡了。

    可是正這麽想著,李俠從外麵進來,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阮煙羅麵色陡然一遍,把阮小邪放在床上,匆匆衝了出去。

    南宮淩正在外麵等她,見她出來,也不多話,隻是直接扶她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馳出宮門,跑了足有半個多辰,才在一處小院前停了下來。

    阮煙羅跳下馬車,直接就往小院中衝去,一打開門,就看到院子中一個女子,手中懷抱著一個嬰兒,正邊走邊低聲地拍哄著。

    阮煙羅瞬間僵立在當場,嘴唇動了幾動,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皇後娘娘……”院中的女子抬頭看到阮煙羅,唇角綻出一抹極度安然的笑意,輕聲地打著招呼。

    “皇後娘娘進去坐吧。”身後又傳來一道聲音,阮煙羅回頭看過去,見到秦川那張熟悉的麵容,喉頭哽的更厲害,一時間說不出話,隻好走了進去,和許紫煙相對著,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你怎麽在這裏?”停了好一會兒,阮煙羅終於問出了口。

    “我來看看皇上在不在。”許紫煙說道,手中輕柔地為孩子掖了掖被角:“所有人都說他死了,可是我總不肯信,這幾天是你大婚,我想著,如果他沒有死,你大婚的時候肯定是要出現的,所以來看看,可是找了好幾日,一點他的痕跡也沒有找到,我這才能相信,皇上真的不在了。”

    許紫煙說的平靜,阮煙羅卻聽得心頭悶痛。

    說起來,許紫煙其實是最癡心的那個人,無論衛流喜不喜歡他,也無論衛流對她怎麽樣,她也總是默默地守在那裏,守在衛流的身後,守著她對衛流永遠不變的情意。

    “黃泉丹,是我喂皇上吃下的。”許紫煙輕聲說道:“但我沒想到會害了瑾王跟哈雅女皇,很抱歉。”

    “你不會傷害阿流,你喂他吃那顆丹藥,一定是阿流傷到不能不吃……”

    “不是……”許紫煙搖頭打斷了阮煙羅的話:“皇上那時候已經快要好了,就算僅憑自己的力量,也能破開黃泉丹,是我太害怕,怕他好了之後又去找你,所以就想,不如幹脆斷了情意,這樣,縱使他對我無情,可是對你也一樣是無情的,我至少心裏能好受一點。”

    阮煙羅心頭一跳,關於衛流和黃泉丹的因果,她後來曾聽南宮淩說過。她早該猜到的,衛流是什麽樣的人,在戎國祭壇那般痛苦,傷的那般重的時候,他都能不吃黃泉丹,反而還功力更進一層,那樣嚴重的情形都熬過去了,又怎麽可能在之後反而必須要那顆藥才能保住性命?

    原來真相是這樣。

    可是許紫煙這個時候說出來,卻讓阮煙羅沒有任何一個字可以說。遇到愛情,每個都是自私的,許紫煙已經夠無私了,她守了衛流那麽多年,所以就算自私了那樣一次,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說什麽。

    阮煙羅避開許紫煙的話題,看向她懷中的孩子,那是個長的很好的孩子,眉眼間依稀可以看出衛流的樣子。

    “這是你和阿流的孩子?”阮煙羅明知故問,隻是想要找些話來說。

    “嗯。”看著懷中的孩子,許紫煙的臉上浮現十分溫柔的笑意。

    “長的真好,叫什麽名字?”

    “沒有起名字呢。”許紫煙自然地說道,抬頭看向阮煙羅:“我讓秦川去請你和淩王過來,就是想請你為他起個名字。”

    阮煙羅詫異地看向許紫煙,許紫煙輕聲說道:“皇上沒來得及看到他,也沒來得及給他起名字,我想,這個名字不如由你來起,想必這也是皇上想要的。”

    阮煙羅動了動口唇,想要拒絕,這是許紫煙和衛流的孩子,如何能讓她來起名字?

    可是許紫煙卻提前止住了她想說的話,說道:“皇後娘娘,不,阮姑娘,你不必多想什麽,我隻是真的,覺得由你來起是最好的,你起的名字,皇上也會喜歡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阮煙羅就是再想要拒絕,也是不能夠。

    她沉默了片刻,終於點頭說道:“好,那便由我來起。”

    向著許紫煙伸出手,阮煙羅說道:“我能抱抱嗎?”

    許紫煙把孩子遞給阮煙羅,阮煙羅接過來,低頭看了看,又用手戳了戳他的小臉蛋。

    這個孩子比阮小邪大半歲左右,現在已經快有一周歲,甚至已經開始逐步形成自己的性格。

    此時他躺在阮煙羅的懷裏,靜靜的,不哭也不鬧,一雙烏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阮煙羅,卻也絕沒有親近之意。

    這副安安靜靜,好像處於所有事情之外的樣子,與衛流頗有幾分相似。

    阮煙羅看著他,覺得自己就好像看到了一個縮小版的衛流,這樣安靜這樣清淡,卻又這樣讓人心疼。

    抱著孩子走了幾步,阮煙羅在腦海中拚命地搜索,什麽樣的名字才是最適合這個孩子的。

    她前幾日才親眼看著衛流到了別的世界,知道他可以開始新的人生,如今手上卻又抱著衛流的兒子,那個衛流甚至連見都沒有見過一麵的兒子。

    看著這個孩子,阮煙羅不知怎麽就想起了許久許久以前的事情。

    她想起那次迎花宴上的坐次,南宮瑾坐在她同一邊的上遊,衛流與她平齊,坐在她的對麵,而南宮淩則坐在她同一邊的下遊,而且還在酒杯停到他那裏之後,便直接將酒杯拿上了岸,再不放下去,強硬地終止了遊戲。

    現在想來,原來許多事情,早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預兆,隻是那個時候都懵懂,沒有人能想得到而已。

    她又想起那之後的金閣寺一行,那時她並不相信世間真有什麽簽是能抽準的,所以並沒有把那些簽詞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回過頭來再想想,那些簽詞,卻已經一個一個的都應驗了。

    南宮敏,南宮柔,梅纖纖,南宮瑾……

    衛流呢?衛流的簽詞是什麽?

    時間已經過了太久,她那個時候又沒有認真聽,縱使有著過耳不忘的本領,阮煙羅還是蹙著眉,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

    困龍終有飛天日,皇圖霸業彈指間,世間難得雙全法,不負江山不負卿。

    當衛流要江山的時候,便是與她背道而馳,可是他若不要江山呢?她一樣不是他的。阮煙羅不由苦笑,這麽想想,倒還真不如要江山呢,也許許紫煙其實真的是幫了他,可是那個人太傻,都已經到那種地步了,居然還能衝得破黃泉丹,這樣的一份情意,何以為報?

    她記得那句簽詞的後麵還有一句判詞,那句判詞是什麽呢?

    阮煙羅又想了一下,才終於想起那句判詞。

    奈何情深,原來緣淺。

    阮煙羅笑意驟然辛酸,奈何情深,原來緣淺。

    原來在那麽那麽早的時候,上天就早已經把他們的命運告訴他們了。

    懷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阮煙羅的情緒,小小的身體一下子緊繃起來,一雙眼睛警惕地看著阮煙羅。

    “別怕。”阮煙羅知道自己嚇著他了,一邊輕輕地拍著他,一邊柔聲哄著:“我不會傷害你的。”

    可是那孩子對阮煙羅始終懷著幾分戒意,隻是張大著眼睛看著她。

    阮煙羅也不在意,隻是抬起頭,對許紫煙說道:“我想好了。”

    “叫什麽?”許紫煙立刻問道。

    一年多,都沒有給這個孩子一個名字,今天,終於要有了。

    阮煙羅的目光變得深遂,目光落在孩子的小臉上,說道:“衛淺。”

    然後抬起頭,望向無邊空氣中無邊的黑暗,又像是透過這黑暗,望著那個無形無跡,卻主宰著一切的天道,聲音鏗鏘地說道:“叫衛淺,嘲笑這淺薄又可笑的命運!”

    天道?什麽是天道?

    一次次的打擊,挫折,把美好的事物催折在人的眼前,就要讓他們臣服於這天道之下嗎?

    沒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偏不信,偏要去爭一爭看。

    一個人的命運,自然在那個人的手中。

    若是真的全任由天道的擺布,衛流早就該死了,又怎麽會在另一個時空中,以另一種形式,延續著自己的生命。

    所以這個孩子,就叫衛淺,去向這可笑又淺薄的命運,狠狠地宣戰!

    “衛淺……”許紫煙輕輕地重複了一遍,又咀嚼了一會兒,便輕輕笑開了。

    她把孩子從阮煙羅的懷裏接過來,輕聲說道:“多謝阮姑娘賜名,我們就不打擾了。”

    說著話,居然是打算這就離開的樣子。

    阮煙羅微微伸手,似是想要抓住她,可是手伸到一半,便又停住了。

    她拉住許紫煙做什麽呢?她還有什麽能和她說的呢?

    “他長大了,告訴他南楚是他的地方,但想要拿回去,得憑本事。”南宮淩自來到這裏之後便一直十分沉默,直到此時才第一次開口說話。

    許紫煙身體頓了一下,轉過了身,秦川本來跟在許紫煙身後,此時也轉了過來,認真地看了南宮淩幾眼,一禮到地說道:“多謝紫曜帝。”

    南宮淩並未回禮,也不再多說什麽。

    衛流的孩子,是注定不會接受他的幫助的,所以他也根本不打算這麽做。

    南楚的建製,一直留著,可他也並不想就拱手送給衛流的孩子。如果他有本事拿得下,擔得起,那就盡管拿去,可他若沒有這份本事,那麽也不必來肖想。

    秦川聽懂了,許紫煙也聽懂了,所以他們是真的感激南宮淩,因為他是把他們放在對等的位置上,沒有一絲一毫折辱到這個孩子。

    一禮過後,秦川也不再多說什麽,就跟在許紫煙身後,慢慢去得遠了。

    阮煙羅看著他們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見了,這才收回視線。

    這一別,天高水長,不知何日才會有再相見的機會,更不知道那個孩子,將來會長成什麽樣子。

    一隻手從身後輕輕地攬上她的腰,阮煙羅心頭一暖,轉身,對南宮淩露出甜美的微笑。

    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她無助的時候,失落的時候,悲傷的時候,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從身後靠上來,然後攬住她的腰,什麽也不說,隻是用這樣的動作告訴她:他在。

    多好,無論什麽樣的時候,他都在。

    轉過身,把整個都埋在南宮淩的懷裏,撒嬌說道:“阿淩,我不想做馬車,我想走一走。”

    “本王陪你。”南宮淩說道,聲音清淡,但寵溺感就是源源不絕的透露出來。

    “阿淩,我討厭離別。”

    “該在的人一直都在。”

    “你呢?”

    “你覺得呢?”

    “你得正麵回答。”

    “小魚,若你敢走,你知道本王會做出什麽事來。”

    “阿淩這不是情話。”

    “本王沒有說是。”

    “阿淩,浪漫,你知不知道什麽叫浪漫?”

    “浪便夠了,慢……本王隻記得有人一直叫快……”

    “南宮淩!”暴怒的吼聲,又有人聲音糾結的響起:“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正經著一張臉說葷段子很詭異?”

    “本王說的是很正經的事情……”

    ……

    “阿淩,你說那個孩子將來能不能把南楚拿下來。”

    “不知道。”

    “阿淩,你怎麽這麽掃興?說一下嘛!”

    “小魚,未來的事情,要交給未來的人。”

    “那現在呢?”

    “現在?”南宮淩的聲音低低的響起:“你在,我也在。”

    你在,我也在……

    黎明前的風吹過來,把這句話在夜色中吹的很遠很遠。

    前方泛起魚肚白,太陽又要升起。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未來未可知,誰也不能預料,隻能交給未來的人。

    而現在,阿淩在,她也在。

    如此,還有什麽不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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