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她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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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當皇帝有個好處,但凡他不想開口提及的事情,別人就算好奇死貓,都一句也不敢吭聲。
長期處變不驚的性子讓他也最快速度的回到了原本的狀態,涼淡說了句:“知道了!”就繼續陰沉下麵色跟龍說軍國大事。
見事情再度如以往一般恢複正常,似乎再巨大的風浪在他們皇上這裏都不能激起什麽水花,便暗歎一氣,各自重新眼觀鼻,鼻觀心的收斂回往常形態。
龍雖然也十分好奇,季姑娘不是在三荒地帶嗎?怎麽來了宮中?昨夜……她跟皇兄發生什麽了嗎?可也更明白皇兄的性子,當下也正回思緒,將先前沒討論完的事情繼續討論完。
隻有十分想開口,卻怎麽也插不上嘴的龍珂眼底裏十萬個為什麽如噴泉奔湧。
季小主是誰?皇兄什麽個情況?昨夜又是怎麽回事?
還有,他們怎麽能在聽到這樣轟動性的消息後,還能如此淡靜的聊著國事?皇兄們!咱們聊聊女人吧!
死裏逃生的李敬德顫顫走出金鑾殿偏殿的時候,感覺氣都要短上一截,扶著他那顆風燭殘年經不起折騰的心,他回到了乾坤宮。
剛到紫微殿門口,一個小太監一臉膽怯跑過來道:“總……總管……”
李敬德額頭青筋一跳。
一刻鍾後,一群太監在紫微殿裏圍著破碎的香爐皆愁眉不展,“總管大人,這……”
李敬德看了眼碎塊中,那栩栩如生斷裂的龍頭,感覺血壓有點兒高,“這誰把皇後季奉儀送的南山翡翠玲瓏爐擺出來的?”
“昨天值班的太監們見原來的香爐灰滿了,就換了這一個,想著等那個清洗幹淨了再送回來,誰料這才擺上一天就……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早上看碎了,誰也沒當回事,直到有太監舉著紫檀玉香爐準備換回來的時候,才發現碎的不是原來那鼎。
李敬德額頭青筋兩跳。
“總管,還有那扇門……奴才們先前看了,斷裂的木門已是全部痙紋,接口斷裂,怕是已不能用,得重做新的,可這整個紫微宮都是三百年前鳳大師的嘔心之作,渾然一體。鳳大師又已經仙逝,那等子雕工,奴才們上哪兒配個新門過來?”
李敬德額頭青筋三跳。
“而且……總管,奴才們先前去浴殿看了,不知道誰把龍頭出水的地方給擰上了,我等沒那股子臂力,也不知道機關在哪裏,弄不開,如今浴殿的水基本上全部流幹,晚上皇上回來沐浴可怎麽辦?”
李敬德額頭青筋四跳。
“總管……”
“行了!別說了!”李敬德抬手立刻製止了小太監的話,扶了扶自己心口‘簌簌’冒竄血壓,轉身就往殿外走,“雜家去找這個女人!”
真是見了鬼了!他們紫微殿作為整個皇宮最有條不紊的地方,居然一天就亂成這番模樣。
皇上的性子他們比誰都了解,寡淡了這麽多年,從不會砸東西,就算發天大的怒火,連失手打落茶杯都沒有過!這些事是誰做的,簡直不言而喻!
而他李敬德身為皇宮最大的正四品首領太監,從先帝就開始是禦座邊的紅人,當今聖上更是信譽有加,這後宮除了太後,皇後,連四妃都得給他個麵子!清晨對一個沒位份的季淩蘇客氣,那是他做奴才的本分,不願被人說越俎代庖,宦官亂紀。
也以為皇上對季小主有寵意,便甚是恭敬。
如今,從皇上把她打入冷宮,與先前說完那番話,皇上的不甚為意,李敬德就知道了,這女子在皇上心裏分量也就那樣,充其量也就隻是在邊關的狂妄惹禍,皇上把她弄來羞辱罷了!
如今竟然如此壞他們紫微殿的規矩,他定要去計較計較!
然而就在他要出門的時候,身後那些小太監集體欲哭無淚的跪地道:“總管大人,去不得啊!”
李敬德回頭,感覺額頭青筋第五次跳了跳,“為何不能去?”
一小太監顫顫的舉上一副卷軸,攤開。
李敬德隻看了一眼,就血壓這次立刻竄到了頭頂,氣的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被掐人中弄醒後,李敬德不忍的看了眼卷軸,道:“這……哪兒來的?”
小太監也無比可憐道:“奴才先前收拾皇上的廢紙玉簍,不小心掉落散開後發現的……總管大人,皇上……可從未給任何一位妃子畫過畫兒……這……”
李敬德真是要哭了。
這一點他當然清楚,別說畫畫,皇上這麽多年連字兒都沒給哪個妃子提過……如此行為代表什麽,已經明明白白。
可皇上,你到底是哪裏想不開了啊……後宮佳麗三千,咋就沒一個雌性能讓您提起衝動?幹嘛心儀這樣一個女子?你可讓老奴們怎麽交代呢?
頓了頓,一群人還不曾從悲劇中緩神,門外又匆匆跑進來一小太監,“總管大人,西太後宮裏來人了,說是傳您過去問個話兒……”
李敬德血壓再度升高,深吸一口氣,躺地。
一群小太監慌了神兒,一起按著腹腔,道:“總管,總管!”
禦天的後宮是正九宮,副十六宮,三百四十六殿的規格,龍所住的乾坤宮位於正九宮的最中心,其餘八宮一分為二,分東、西兩宮,一般皆是東宮住太子,西宮住皇後。
可因當朝有東、西兩名太後的緣故,所以東、西宮目前是兩位太後執事。
西太後文氏是三皇子龍的生母,皇上的養母,對皇上是從內到外多番照顧,溫柔的就像對自己親生兒子一般。
但那也隻是單對皇上而已,作為一個當年隻是一介德妃,就能橫刀擴馬,秉承先帝意願,將東太後的嫡太子拉下位置,扶皇上上位的女人來說,那等子手腕與魄力,又怎麽能用好相處來說?
跪倒在壽康宮織花錦毯上的時候,李敬德一直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叩首著頭。
西太後坐在金奢華貴的鳳椅之上,赤紅中侵染著金絲流紋的鳳袍裙擺華美大氣鋪展,“敬德,你也是跟在先帝身邊的紅人,怎麽這麽多年了,見到哀家還是這般唯唯諾諾的模樣?”
歲月沒有在西太後文氏臉上留下太多痕跡,相反,到有種風韻猶存的年代美,龍模樣隨她,有一對睿智,但是又清透沉凝的眼。
李敬德叩首:“老奴再得寵也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老奴不敢不敬。”
文氏輕笑,眉眼彎動間,頭頂步搖金翠的珠穗隨之微顫,“難怪先帝對你信任有加,兒亦是如此。行了,起來吧,賜坐!”
“太後過譽,謝太後!”李敬德又行一禮後,站直了身子。
宮女端來包花軟凳,李敬德顫顫坐上,知道正事要來。
“今晨,哀家聽說皇上的紫微宮昨夜留宿了一名女子?”
後宮裏是沒有什麽秘密的,尤其關於皇上的事情,今晨動靜又那麽大,所以隻半日,各大宮殿知曉此事並不奇怪,李敬德也沒瞞著,頷首道:“是!具體怎麽進去的,奴才們皆不清楚,許是皇上秘密安排,隻知道今晨醒來,皇上與她在就寢一處……”
後麵的話李敬德沒說,但文氏也已明了,就寢一處還能做什麽?都是侍寢帝榻多年的人,很明白當時的情況。
除了這女子能宿在紫微宮通宿讓她覺得好奇外,她更好奇是其他。
“可知女子姓誰名誰,家成何門?”
李敬德聞言歎息一口氣,也沒說什麽,隻將卷軸遞了上去,“太後應該知曉此人,三個月前,老奴給皇上送藥的時候,您吩咐老奴去見,但是沒見到那一位。”
“邊城世家之後?那個在皇兒攻打後唐,出力不少的女子?”文氏聞言,黛眉微挑,泛出詫異。
龍當時信箋說的極其模糊,隻說要封妃,讓她跟東太後李氏共同蓋個鳳印即可,可一切照做後,卻沒了音訊,兒的性格又向來寡淡,回來後一句解釋都沒有,問起來了,就‘嗯’一聲沒了下文。
倒是兒在她的拷問下說了一些事情。
像是什麽世家千金,隻是現在也沒見過其族中長輩,所以不好說是哪門哪戶,但是極其聰慧能幹,在他們攻打後唐此戰中,若論及頭功,必是此女子。
兒說起此事的時候,是眸色帶光,唇角含笑的,她看的出來,龍對這女子的印象很好。兒都覺得不錯的女子,想來是錯不了。
李敬德卻想到自己去邊關聽到的什麽女魔頭,匪王之王季淩蘇的名號,以及到達的近乎土匪窩的山莊,聞言狠抽了抽唇角。
擺出一個不知到是哭還是笑的表情,狠狠點了點頭,“是的!世家千金!”
皇上跟王爺要瞞著,他們再明白也得裝糊塗。
隻是心裏寒風刮羊毛,抽搐又壯烈的吹著……
文氏緩緩打開畫卷,看到裏內後,雙瞳迸出欣喜,從上到下又仔細打量再三道:“沒想到還是個如此標致的人兒!難為兒有心,將其畫的如此傳神,瞧瞧著睡態溫婉喜人的模樣……一定很溫柔賢惠吧?”
李敬德一怔,差點沒一個踉蹌一腦袋竄下去,抹了把額頭的虛汗道:“賢惠!極其溫柔賢惠!”
“也好,兒冷落後宮這麽多年,也該出現個可心的人兒了,你改明兒找個時間,帶來讓哀家見見。”文氏是怎麽也沒想到傳聞中的季姑娘會是看著這麽嫻靜的人,本以為混跡戰場,會行為舉止比較粗劣。
如今天下大亂,皆尚武尚勇,倒不是她文氏看不起那些巾幗女子,隻是若身為皇家成員的話,還是要注重下禮儀儀表的好。
李敬德這下是徹底愣住了,半天沒有回話。
“怎麽了?”文氏疑惑,帶著金翠指套的蔥指又愛不釋手的摸過畫中人俏麗的麵容。
“回太後的話……季小主如今在冷月宮……”(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