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大搖大擺離開了！

    寢殿內，季淩蘇坐在榻上，心中將龍淩遲了千遍萬遍。

    直到麵前一雙溫柔的手握過來，攥住了她的手心，“蘇兒，是母後不好。”

    含著淚的淡淡哽咽，讓季淩蘇心情在一瞬間沉靜下來，對視著眼前女人眼底滿滿的自責，她內心的內疚開始不斷的蔓延。

    其實這些都不該是這個極度嗬護兒子的女人承擔的，曾經的玩笑話也好，如今的一係列事件也好。

    她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也從不以好人自居，所以當初行事乖張，惹怒龍。

    如今鬧了宮廷，達成了自己的目的，盡管困難，她都不後悔。

    人生有得必有失，她想的開。

    可在最終傷了一個女人的心後，她內疚了，那份從來不曾有過的感情，讓她無法覺得這是一場勝仗，甚至……輸的一塌糊塗。

    用力回攥了麵前女人的手心，她淡淡垂眸笑道：“母後，這件事不怪你，你也不必太難過，孩子……隻是緣分沒到罷了，你放心，以後我跟一定給你生好多孫子。”

    最後這句話，她是抬眸說的。

    濯清的秋瞳就像靜夜的海棠綻放，又透著淡淡星輝半灑。

    文太後動容了，或許在她心底，這個溫順懂事，從不曾展露半分情緒給她的女人，第一次流露出了額外的神采。

    很淡，但是文太後知道她這句話出自真心。

    尤其那曜亮之間，淡淡期許的眸光。

    眼眶微微一濕，文太後傾身半抱住了她的身子，“蘇兒，哀家讓你失去了孩子，你還能這般期許哀家，哀家真的是……”

    話到尾音，隻剩哽咽。

    季淩蘇也淡淡濕了眼眶，抱著眼前女人的背輕輕寬撫著。

    “母後，這件事不怪你，前段時間，我確實因為任性，跟吵架離開了皇宮，回了趟家，無可奈何才找綠錦頂了我，你懷疑我是真是假也實屬正常，此事是我不對在先。”

    其實知道文太後懷疑自己真假的時候，她是一點兒也不難過的，甚至在詫異之餘，有些額外說不出的動容。

    綠錦跟她的身形很像，個子的差別隻需要穿內增高的鞋子便能彌補回來，再經過易容後，一般人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但是宮裏，唯一一個女人感覺出來了。

    盡管懷疑是任何人都不喜歡的事情，可它展現的另外一個方向，就是文太後真的把她放在心底，記住了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而世間能做到這樣的，除了敵人，便是父母。

    所以此刻，她不願在隱瞞，七分真，三分假。

    “真”是不願在欺瞞一個也真心為了他們好的女人，“假”是不要讓殘酷的真實傷害到她。

    得知真相，文太後心底那些曾經解不開的疑團，瞬間豁然開朗。

    原來是這樣。

    可看著眼前坦誠相告，又發自內心善解人意的女人。

    文太後眼眶眼淚更勝。

    “蘇兒，你可知道哀家兒媳眾多，卻從未曾敢對一人真心相待？”

    “我知道。”季淩蘇淺淡笑笑。

    文太後坐直了身子，用絲帕拭去眼角的淚光，道：“每個女子進宮前都是希望有份父慈子孝，夫敬兒恭的生活的，這才是平凡的女人心一輩子祈求的東西，可這在茫茫深宮裏，又絕對不可能存在，直到哀家遇到了文清。”

    “在她身上，哀家看到了一個女人存在後宮的全部價值，她深的先皇真情，兒也讓她自小教導的不屈不撓，孝悌恭順，她又深得先太皇太後歡喜。連先太祖皇帝都說過，若不是文清家勢平庸，抬了做皇後，母儀天下也未嚐不可。”

    “另外一個，便就是你了……”

    淡淡的一句話，讓季淩蘇訝異，抬眸看著眼前的女人。

    文太後淺淺一笑，昂首了雲鬢。

    “哀家沒辦法不喜歡你，哀家也相信，你將來一定能教導出好的子嗣。”伸手淡淡撫過季淩蘇耳邊的發絲，她笑道：“蘇兒，你放心，你這兒媳哀家認定了！以後這宮中，隻要有哀家在一天，便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動你半分！”

    與第一次交易的談話，第二次授意的談話不同，這一次，季淩蘇也明顯感覺到了文太後眼中的堅定與不同。

    微愣了愣，隨即勾唇淡淡一笑，想著自己從不知父母為何物，孤來孤往的曾經，季淩蘇弧度深淺。

    “好！”

    她笑的大方，如靜開的白芍，倨枝而傲。

    文太後看著歡喜，三十幾許的眸光中，也平添了幾分母親般的溫和。

    “能不能改口叫聲別的？”

    很多年了，她一直還懷念著閨閣出嫁前的溫暖。

    季淩蘇愣了好半晌，最終明白了文太後的意思。

    臉紅之餘，忍不住也撲在了懷中，抱著那柔軟的身子，嗅著記憶中從未有過的氣息。

    她喃喃道：“娘……”

    文太後笑了，麵頰上，保養得宜的膚色湧上幾抹雲霞般的色澤。

    而季淩蘇卻心底深深觸動。

    家，第一個這樣的詞匯在腦海裏迸出，她濕了眼眶……

    之後便是兩人一搭沒一搭的閑淡，直到文太後想起了什麽，問道：“綠錦這丫頭的肚子？”

    “是她相公的，並非皇上。”

    “哦。”文太後大鬆了一口氣，盡管喜歡子孫，可像婢子這樣的身份，到底也是皇家不太願意接受的。

    可還有另外一個疑惑。

    “那你先前說的你回了趟家？你的家在哪裏？”

    季淩蘇眸光半斂，想到今晨前已經讓黃德送往司徒彥歌的信箋，唇角淡淡一挑，“晝國。”

    晝國？

    文太後詫異，想了半天，再對視著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又隱隱約約覺得哪裏有些相像的眉眼，疑惑，“你是晝國的？”

    “長公主，昭和。”

    淡淡的五個字，讓文太後徹底愣在了原地。

    冷月宮外的走廊上，龍跟著龍匆匆走過，皇兄不錯的神色讓龍低笑不止。

    直到龍頓住了腳步，皺眉看去，“你小子笑什麽？”

    龍才微斂了點唇色，可依然沒有全部收斂。

    “難受嗎？”

    做了一半，被逼出來。

    龍一怔，隨即眸色一啞，想一腳踹出去，想了想，忍住，也沒惱，而是湊近，神色蠱惑笑道：“是啊，所以你以後跟樊姑娘發生什麽的時候，最好避開母後。”

    頓時，龍也一臉陰鬱起來。

    兩人同樂又同慍怒的模樣讓身後跟著的宮人大呼頭疼。

    而龍卻勾勾唇，負手離開。

    龍搖搖頭，被這個睚眥必報，偶爾小孩心性頗重的皇兄氣的頭疼。

    龍在前麵走著，隻是剛準備錯身，就被一處一閃而過耀眼的亮光吸引。

    眯瞳，順著朝上瞟去……

    光亮讓龍也詫然一愣，隨即不等龍開口，就一個飛身，如光影竄上衡量，將一枚極其小，如枸杞般大的東西取下，遞給了龍。

    龍捏過，放在手中把玩。

    亮端的另外一邊，上京皇城某處客棧內的韓安黎，看到手中顯示屏上，通過針孔攝像頭的另一端映出來的絕世俊顏，心砰的一跳。

    好帥！

    人怎麽能帥到這種程度？簡直用世間絕無僅有都不過分！

    一瞬間，韓安黎完全忘了對方已經發現的重大問題，完全深陷在對方容貌裏。

    然而不等她看清楚第二眼，屏幕中，伴隨著一片雪花的閃動，那邊被人掐斷了信號！

    韓安黎驚愕抬眸，滿腦海隻有一個問題。

    他是誰！

    冷月宮內，龍詫異看著皇兄指腹一滑，將手中枸杞大小的東西彈指間捏成了粉碎，疑惑道：“皇兄……這是？”

    龍半眯著眼凝望眼前的空氣，良久後，道：“冷月宮被人監視，宮中……有那個組織的接應了。”

    “什麽！”龍一怔，隨即明白了嚴重性，立刻對著龍抱拳道：“臣弟立刻帶人排查！”

    “嗯。”龍說完，就負手離開。

    龍立刻對著一處陰影喊道：“葛淵！”

    葛淵是葛凡的胞弟，一樣是暗錦衛的另外一名副侍衛長。

    他走出，龍冷冷道：“查！”

    葛淵聽到了談話，頷首，從腰間取出一枚口哨，一聲尖翠的雀鳴後，清淨的冷月宮內，瞬間幾十道墨黑的飛影竄到。

    令了命令，全部真氣運行，開始一寸寸摸宮。

    至於龍，則是回到了紫微殿。

    一邊走，一邊對著緊隨的葛凡詢問情況。

    “她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都有誰出入過她的宮殿？”

    葛凡一句一句如實報道著：“娘娘去了一趟龍騎大營，回來便發了彪，這兩日，後宮女人大部分都出入過冷月宮，李太後，林太妃她們是今天一早去的。”

    這麽多？

    龍愣了下，隨即這才想起來，季淩蘇吃醋著。

    唇角淡勾了勾，“那她在宮中闖了多少禍？”

    因為怕自己太想她，耽誤在外麵的正事，這十幾日的情況，他忍著沒讓人給匯報。

    對後宮的情況，貌似知道鬧的挺大，卻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

    提及著，葛凡深深汗顏，垂了頭，道：“打傷了六名妃子，讓五名互相打，把一名推下了水，一名用馬蜂蟄成了馬蜂窩，把蕭貴妃頭發絞了，林淑妃逼瘋，害得靈曦公主丟人……”

    葛凡一邊匯報，龍一邊緩了腳步。

    直到最後一句話“算上今天的事情，賢妃娘娘一共清理了你十六名妃子。”說完，龍徹底停了腳步。

    詫異看來。

    對視著那雙漆黑的墨瞳，葛凡覺得自己無顏麵見聖上。

    而龍徹底呆滯成傻，微啟的唇瓣，從來不曾在他臉上出現過的表情，此刻豐富到了極致。

    “這麽說，朕就出去了十幾天，她是平均每日一個？”

    要這麽算的話，是的……

    葛凡抽抽唇角，欲哭無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