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再回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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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四月,天氣已經轉暖。
戰場以南的楚州,雁回寺。
連日來還是每日每日的誦經祈福,容妝也不例外,大約是這樣做能夠讓她的心平靜一些。
春日是萬物複蘇的時節,天寒地凍漸漸消湮,料峭春寒也是不同隆冬的那股刺骨,一切都漸顯生機,看起來心裏那股期盼都越發活泛。
容妝跪在蒲團上撥動著念珠閉目誦經,裴素將窗子支開,春風湧入屋子裏,撲在容妝身上。
裴素靠在窗那兒,一個人小聲的嘟囔著:“也不知道我哥和皇上他們怎麽樣了。”
容妝的心被她打亂了,於是心中由她的話牽引不由又想到裴漁,他有功夫在身自是能夠保護自己,隻是他是否救出了阿縈呢。
正是胡思亂想之際,外頭有姑子進來,看起來有些慌亂,“女施主,有……有一夥人找你們二位……”
容妝心下一驚,按理說並無旁人知道,也應不是敵軍……想此一喜,那便是自己人了,至此容妝忙起身去外頭,一夥黑衣的人騰騰的來了安靜的佛寺後院內,帶頭的人是裴漁。
容妝讓姑子離開,裴漁一見容妝立刻帶人跪地,“主子。”
容妝讓他趕緊起來,裴素喜笑顏開,忙拉著他進屋子裏詢問一番,裴漁一一應答,從他的話中容妝聽出了個大概,赫欽並未發現布兵圖之事,所做一切布置各處防守兵陣都在闌廷掌控之內,兩軍人數懸殊,赫欽帶人拚死抵抗,闌廷損傷也不小,但這一戰的勝利已是注定,毫無疑問。
容妝緘默許久,多日以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平靜了,容妝問:“他們都怎麽樣?喬鉞,我哥,封銘,他們都如何?還有……阿縈如何?”
容妝的話問到末尾已經有些急促,好看的素淨眉目不由得蹙了起來,而裴漁的爽朗神色卻一霎戛然而止,再是目光一個躲閃,他看了容妝和裴素一番,欲言又止。
容妝便已經察覺不對,問他,“怎麽了?”
裴漁遲疑著沒說話,眼神躲躲閃閃,容妝見他這副摸樣,心下便更是驚起波瀾,隨後眉目一蹙厲色問一句,“到底怎麽回事?快說!”
裴漁看見容妝真是急了的樣子,總算開口道:“……赫欽的人來偷襲大營,容大人受了……受了些傷……”
容妝頓時臉色就冷了下來,“我哥受傷了?嚴重不嚴重?”
裴素道:“姐姐你別急。”看裴漁,“哥,你快說啊,別吞吞吐吐的。”
裴漁道:“就是普通刀傷,軍醫細心診治過,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阿縈……阿縈……”
容妝聽到前麵的話剛放下心來,結果就被後麵的斷斷續續的話惹起了震動,忙詢問:“阿縈怎麽了?你快說!”
容妝神色難看的很,裴漁有些擔憂的看著她,“那日你拜托我去救阿縈,時間還需趕在不早不晚,我聽你的話記在心裏去辦,那日我帶精銳軍趁決戰混亂之際去了赫欽後營,救了阿縈出來,但赫欽留守看著她的人拚死抵抗,阿縈受了傷,我們殺出來之後她就暈了過去,我當時嚇壞了,恐怕她出點什麽事對你沒有辦法交代,趕緊就帶她回闌廷營地,阿縈沒事,可是孩子沒能保住,阿縈醒來以後很是難過。”
容妝有些不敢相信,緘默半晌才問道:“那阿縈現在如何?”
“她已經好多了,情緒也緩和多了,你別太擔心,這次她本來是要來的,可是我們連夜趕路,封大人怕她身體吃不消,所以就沒讓跟著一同來這。”
她盯著裴漁的神色,總覺得他還有什麽瞞著一般,眼神有些躲閃,似乎怕容妝追問似的,容妝偏要問個明白,“那……皇上呢?有沒有……”容妝的話末尾都有些顫抖,也有些不敢問出口卻還著急想知道結果,也怕聽到不願聽到的結果,“皇上有沒有受傷?”
裴漁那兒噤聲,沒立時回答,低著頭手把弄著兵器穗子,才悶悶應了一句,“沒,沒事,皇上和封大人都挺好的。”
容妝狐疑的打量著他,倒是他一直低著頭也看不出什麽神色來,但聽到這麽說,容妝總算是安心了許多,這連日來懸著的心,還真是不好受,終於能舒暢些了。
裴素去倒了茶來遞給容妝,容妝手捧著熱茶,問道:“咱們什麽時候動身?”
裴漁剛喝完一口茶,端著杯子神色一滯,問道:“動身?”
“回營。”
“……”
許是裴漁反應慢,呆呆看著容妝沒說話,而後緘默對視後才道:“不,咱們就在這繼續待下去。”
容妝不解,“那怎麽行,已經沒有危險了,我應當趕到皇上身邊。”
裴漁皺著黑眉想了想,回答道:“容大人和……和皇上的意思是,讓主子你不用回去,先安心在這兒住著,屆時班師回朝,自然會來接你。”
“……”容妝一時語塞,無奈的問道:“那你來是做什麽?”
“我來告訴你,皇上平安無恙,不必擔心,也是為了保護你。”
容妝總覺得哪裏不對,裴素在旁問七問八的,容妝也無暇理會,隻是覺得有些異常,按理來說,邊關戰事已了,敵軍已平,危險已消。那麽喬鉞必然會迫不及待的接她回去,便不提二人之間的思念,單單說安全之事,容妝還是了解喬鉞,以喬鉞的性子來說,除非是戰場廝殺那樣的狀況,否則喬鉞一定是覺得容妝無論在哪裏都不如在他身邊由他親自來保護的好,沒錯,事實也確實是如此,可是眼前的情況卻是裴漁說喬鉞和容徵不讓容妝回去,這莫非也太過奇怪異常?
容妝越想便越發覺得不對,心下已經篤定了,此事定然是有蹊蹺,然而眼下從裴漁口中又問不出什麽。
容妝捧著茶杯,臉色一直沉沉的,暖意從手掌心傳到心裏,容妝歎息一聲,目光深邃的看他,“裴漁,你有事瞞著我是嗎?”
裴漁有些局促,手在茶杯上摩擦,“沒,沒有啊。”
容妝冷笑,一壁幽幽的放下茶杯,一壁道:“你沒說謊結巴什麽?”
明光從門窗傾瀉進來,灑在地麵一縷一縷的,裴漁低頭看著地上的光,歎息一聲,“主子觀察細致。”
容妝冷聲,“還不說?”
裴漁眯著眼抬起頭看容妝,“我說了,你莫著急,身子重要……”
容妝一聽這話,心下便知十有*不是什麽好事情,白皙的手攥緊了椅子的木質扶手,手上肌膚繃得極緊致,可見用力之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張了張口,幾乎是擠出來的音一樣,“說。”
裴漁沉沉的開口,“……赫欽敗局已定之時逃出戰場,皇上親自帶人追殺,二人皆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
容妝腦海裏一直回蕩著這四個字,像在她的心上重重的錘下一擊。
裴素擔憂的看著容妝,碰了碰她的胳膊,有些害怕的呼喚一聲,“姐姐……”
容妝沒回答,屋子裏一時靜默了,一縷煙從香爐裏飄出來,容妝的聲音決絕又有些顫抖,都沉的不像是她的聲音,“現在呢?”
“容大人已經派將士們四處尋找了,還沒有結果……”
容妝像是極力壓抑著情緒,聲音發沉,“為什麽你們不想讓我知道?”容妝用力一拍桌子,手頓時都震紅了,“這種事情能瞞嗎!”
裴素和裴漁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嚇得一顫,旋即二人忙噗通跪到在地上低著頭,裴素不敢說話,裴漁忙解釋道:“容大人擔心主子受不了,是為主子擔心,並非惡意隱瞞,原想眾人尋找一番,皇上洪福齊天必然會安然無恙,才讓我趕到這裏來保護也是拖延。”
容妝聽完話後,冷聲低沉的開口:“糊塗,糊塗!”而後扶著桌角站起身,手都在顫抖,目光看著門外,喚道:“裴素,收拾行裝,立刻動身。”
裴漁再也不敢阻止,趕忙起身去外頭準備車馬趕路,裴素極快的收拾好了行囊,匆匆上了車,這一路上容妝都心神不定,不知喬鉞現在是否安全,也不知是否受了傷,容妝並不敢再繼續往下想,強迫自己搖搖頭,喬鉞是天子,自然非同尋常,他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他也不可以有事,裴素起初一直在安慰容妝,可是容妝根本就一句都聽不下去,看容妝精神懨懨的,後來裴素也不再說什麽,容妝便一路閉目養神,困倦卻也睡的不踏實,心裏一直慌亂,急切的想要見到容徵等人。
一路行的極快,車子顛簸的讓人難受,裴素臉色都白了,容妝也有些疲乏,整個人看起來也是懨懨的,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闌廷營地所在,看著熟悉的地方,容妝心裏五味雜陳,其實很不喜歡這裏,這裏充滿著殺戮的氣息,大幅大幅的闌廷旗幟隨風飛揚著,容妝長長舒了一口氣,下了馬車踏上這座熟悉的邊境城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