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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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薛長春是餓了,不過卻不肯吃肉食,好在因為有林母,林家的齋飯也做得不錯,薛長春吃了四大碗之後才放下了筷子。

    薛長春是個大夫,所以平日很重視養生之道,這般暴飲暴食實在少見。

    林正更覺得他辛苦,嘴上不說其他,心中卻道醫者父母心,薛長春平日雖然醫病有些怪癖,醫德卻是好的。

    吃過飯後,薛長春沉默片刻,讓林正揮避下人。

    “可有什麽事情?”林正問道 。

    薛長春以手扶額,臉上疲憊之色更甚,似是有些不知如何說。

    林正覺得有些奇怪,若是自己讓薛長春幫忙的那幾件事情,怎麽也不會不好說啊,失敗浪費了錢也都不是一次兩次的。

    想起薛長春是剛從黃楊縣出來,他就問道:“莫非黃楊縣的災民有什麽不好?”

    薛長春長歎了一口氣,終於道:“我這段時間一直是研究瘟疫,聽說了災民中生了瘟疫的事情就去了黃楊縣。那裏的災民多腹瀉嘔吐身上有浮腫,看似症狀與瘟疫相似,實際上卻不同,大冬天生瘟疫的比較少,那隻是空腹太久猛然吃飽,吃得東西又不太幹淨造成的。”

    “我發現了問題,也研究出了治病之方,本想對賑災的官員們說,但他們斷言是瘟疫,說我醫術不精。我怎麽受得了這種汙蔑?”薛長春臉上閃過一絲憤憤,他什麽時候醫術不精了,而且那群根本不懂醫術的人有什麽資格說他!

    “我自然是不服了,就偷偷去檢查了一下糧倉,發現糧倉中有一批大米非黴變生蟲,而是有人蓄意下毒。”

    蓄意下毒!

    林正聽到這四個字簡直難以置信,那可是賑災的糧食,居然有人蓄意下毒!

    薛長春道:“非一般的毒,乃是劇毒,食之必死。我本想將此事上報,然而卻發現,負責賑災的官員中,根本是有人知曉此事的。”

    “糧倉中糧食堆積如山,然而黃楊縣中的災民卻是食不果腹,每日餓死病死不計其數,那些災民已經心生不滿,若是吃了粥死,這怨恨一旦爆發出來……”

    叛亂。

    林正已經聽出了薛長春最後未說的那個字。

    先前孟行也是提醒過他,說黃楊縣那邊守軍中似乎有些問題,但是孟行或許隻是隨口一說,然而孟家在軍中的關係不是假的,他說的估計也不是假話。

    這其中真的有人在算計?

    “前幾日有人對我說,黃楊縣守軍不穩,黃楊縣距離京城太近,若是災民叛亂,逃向京城,恐怕京中有大亂。”

    薛長春隻是個醫者,對政治並不敏感,聽到林正說的,他心裏也多了幾分猜疑。

    的確那就是一群災民,隻等開春回鄉繼續種田就是了,為何會有人要他們的命呢?

    “若下毒乃是蓄意而為,目的就是為了讓那群難民暴起,但是京城中禁衛軍人數也不少,難不成那群手無寸鐵的難民還能攻入京城?”

    林正越想越覺得全身發寒。

    雖然不知道那群人目的何在,但是這般視人命如草芥,實在是與林正的價值觀相差太大。

    “真的是如此也未可知,但能做這事,必然是細心謀劃,所圖非小,既然能夠買通指示那群賑災官員,未曾沒有可能攻入京城,就算沒有攻入京城,若有災民把京城這麽一圍,這事情就小不起來。”

    林正雖然是這麽說,但是心中也有幾分懷疑,真的嗎?真的有人會這麽做嗎?

    簡直是膽大包天。

    林正和薛長春都沒說話,兩人心中皆在思考此事的可能性。

    “薛先生還是先去休息吧。唉,我雖然做了狀元,但在翰林院也就是編編書,這等朝政之事難接觸,到底幾分可能也不清楚,隻希望是我們杞人憂天了。”

    林正歎了口氣,對薛長春說道。

    薛長春現在的確是累了,對林正點點頭,就去休息。

    林正又自己待了一會兒,京城裏亂了,對誰最有利?若是真的有人煽動叛亂,那他們所圖為何?

    他也知道些皇位之爭的事情,但又不覺得這件事情能幫到哪位皇子擴大實力。

    且不說那些災民有沒有個頭,能不能打進京城。朝廷上,就算幾個閣老勢同水火,想要彼此打壓,也不會用上這種手段。還不說事實上現在閣老們的關係還算融洽。

    看不出得利者,隻能知道這事鬧起來了,負責賑災的恐怕得喝上一壺,極有可能貶官削官,然後黃楊縣的守軍也得被重罰。

    林正想著這件事情,睡覺時候也都難以入眠。

    第二天到翰林院,林正依然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因為如果那件事情是真的,也就太嚴重了,米中有毒的事情是薛長春所說,後麵都是猜測。

    “嘉文,京城若是亂起來,有誰能得好處嗎?”

    猶豫再三,林正把這事告訴了沈嘉文,他什麽都不懂,沈嘉文應該更了解朝政之事吧,畢竟家學淵源。不過他沒有具體說,之事簡單的看似隨意的問了幾句。

    “好處?這得看怎麽亂的,不過應該很難吧,隻會讓陛下煩一些而已。黃楊縣的難民要是鬧起來嗎?去年秋還重視,現在也就是拖到開春,鬧起來也是正常,下麵人為了陛下粉飾太平又不是一天兩天的,鬧不到京城,就全當沒看見。”

    沈嘉文隨口道。

    “隻是可憐那些百姓。我聽聞你前幾天也送了糧草過去,事實上京城富戶送的糧大半都被貪走了,那些災民心有怨恨也是應當。”

    縱然沈嘉文和林正親密,有些話也不敢說,比如大夏朝官吏*自昭慶帝登基就顯現了,現在問題很嚴重,怒江大水,一半天災一半人為,若不是原來修建大堤的錢也被貪了,大堤一下就被衝垮,兩岸百姓來不及反應,也不會死傷那麽多。

    “這樣無人管嗎?”林正皺起眉頭。

    他也知道貪腐之事,然而貪腐貪到不顧人命還是超出他想象。

    沈嘉文道:“貪的是小吏,他們上頭還有人撐腰,要是細查,不知道牽扯多少人出來,然而不細查的話,換了這批小吏,填補上來的還不是一樣。”

    這是爛到了骨子裏。

    林正默然。

    有句話叫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小吏看似不起眼,但是卻是朝廷的根基,隻是實在是沒有人把那群小吏當做一回事罷了。

    古代官吏分開,吏要做官難於登天,然而大夏規定在一地任官不可超過兩任,小吏卻無這種限製,多是時代為吏,在地方上也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

    芳姨先前嫁的人隻是個小吏,卻也有些權力,家中財富也不少。

    “那些災民……”林正輕聲歎氣,為那些難民可惜。

    沈嘉文也不是個硬心腸的人,他隻是比林正知道的多,對這些情況無可奈何而已。他伸手拍了拍林正的肩膀,道:“朝廷將那些災民困於黃楊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若是讓災民亂起來,朝廷也會亂的。如今朝廷上問題極多,戶部那邊年年入不敷出,賑災的錢款都是擠出來的,再有這麽多災民鬧事,恐怕會有大變。”

    “可困一時,難道能困一世?就算那些災民熬過了冬天,開春回去,身無餘財,田地被淹,隻能借債度日。民生怨,國之禍也。”

    “你說得有幾分道理,然而沒遇災年都是如此,又有何辦法?縣衙之內本有常平倉,防備災年之患,然而此次大災至,常平倉都是空的。天下間縣衙成百上千,要改就要便,可卻不是我們能管的事情,你以文章得聖心而成狀元,難道不知當今聖上是何種性格?聖上無心於此。”

    有心成仙嗎?林正勉強忍住嘴角那一點譏諷。

    不過他也不全讚同沈嘉文所言。

    當今聖上並非明君,然而天下之事都怪責與聖上,就算他是皇帝,林正也覺得不行。這必然是多年積累。

    沈嘉文這些人或許覺得若是太子皇長孫登基,他們自然是明君,必然可以掃多年弊端。

    然而明君治下就能毫無問題?

    明君隻是君,隻是人,非神也。

    林正道:“有人與我說,黃楊縣那邊可能會出些問題,因為距離京城太近,我怕累及京城。”

    他不想把薛長春提及的下毒之事說出。

    這事若是說出,不說能不能查找到真凶,但牽連廣是肯定的。

    沈嘉文道:“此事無需擔心,京城中守軍眾多,禁軍亦是裝備精良。災民們鬧不到京城。”

    沈嘉文說的信心滿滿。是的,京城中光是禁軍就有十萬人,災民難民隻是一群烏合之眾,連飯都吃不飽,如何能和軍隊作戰呢?

    林正明白這個到底,說是難民會闖入京城之內,他自己也覺得不可能。

    但是……他緩緩點頭,心中仍然覺得不安。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扶額,123言情有個自動保存的功能,我先前發了文後台顯示了前麵沒顯示,就修改了一下章節,沒想到把章節自動保存了以前我存稿箱放的替換內容,結果就變成了這樣,我剛剛才發現……

    貌似已經是第二次犯這種錯誤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