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玉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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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公子還是節哀順變。”聚賢雅閣的主人接過青玉,安慰道。
楚桓似如無意間瞟了一眼溫清玉的神色,不知是否錯覺,溫清玉竟覺他狹長的雙目流露出的是“你能耐我何”的囂張表情。
“少主?”楚桓身旁,祁慕簫神色有些緊張。
他的君上是蜀國的王,蜀國向來與雲國便是敵對關係,竟要為雲國籌款?
這塊青色玉佩是上好的玉色,做工精細,也有了年頭,自溫清玉出生之時溫千山便為其張羅了這塊青玉,一直保管著直至溫清玉懂事。
大門大戶女子隨嫁所用的玉,凸顯其身份,因此必會選玉必求精細貴重,這塊青玉質地色澤皆是上品。而這青玉之上鏤刻著貔貅,貔貅靈氣,世間少有。
而立在溫清玉身邊的玲瓏則是萬分詫異,這塊青玉早前便有人進府送回,她甚至今早還看到溫清玉將玉放進腰間,可時隔不過幾個時辰,這塊玉佩便出現在了這一身黑衣的男子手上,實在奇怪。
“清玉,你的玉佩呢?”何氏一眼認出,問道。
溫清玉覺察何氏的口氣。溫清玉隻覺自己雙拳緊握,壓抑不已。
“女兒不孝,弄丟了玉佩。”溫清玉坦然承認,以何氏擔心她的性子,便是她此刻否認,回到府中也會親自查驗她的玉佩。她去哪兒尋個一模一樣的玉佩?
“丟了?”何氏表情有些不信。當日溫清玉逃婚,幾乎是府裏每個人心中的謎,莫非是為了這個男子?
“回府再說。”溫千山輕輕落下四個字。
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機感頓時侵襲溫清玉的腦海。
看著立在大廳裏一臉失愛之色傷痛難平的那個男子,他便是想要造成她這樣的困擾吧。
意識到溫清玉殺人的眼神,男子眯了眯眼,笑得惡劣。
一時叫價聲起,止住在三千兩。
“這塊玉佩質地純粹,算是上品,估摸約值四千兩,冉兒覺得呢?”鄰座的首富薑沿沉著估計道。
薑冉俏生生笑了笑,揚了揚腦袋:“女兒有信心,利用這個淒婉的愛情故事,將這塊玉佩的價值提高到五千兩。”
說罷,纖手一抬:“本小姐出價,三千八百兩。”
薑冉擲地有聲,落在溫清玉耳中,頓覺哭笑不得。這淒婉的愛情故事?
薑沿一副欣然默許的神情,看著薑冉出價,甚而帶了幾分對女兒的讚許。
良久座下無聲。為商的都知道,這塊玉值四千兩,如今隻有兩百兩的贏潤,若要追價,利潤則所剩無幾,便是放在台麵上都會添加成本。
薑冉這個價,出得真是又穩又準。
聚賢雅閣的主人見此,張口道:“此玉佩以三千八百兩歸薑……”
“五千兩。”話音未落,二樓樓階視線所擋之處傳來一聲溫潤嗓音。
薑冉聞聲,頓時笑意僵住。五千兩。
眾人皆循著聲音,看著二樓樓階處,一時無聲,隻能聽到樓階之處由上而下緩和平靜的腳步聲。
溫清玉蹙了眉,溫千山與何氏亦是驚訝。
隻見樓階之下,悠悠走下一抹白色身影。一如出塵的謫仙,氣華超脫,白衣一襲,不染纖塵。
薑冉眼中一亮,眼神瞬間被這超脫的白吸引住。
“五千兩。”顧子引緩緩走近,聲音溫和。
薑冉驚豔於男子的遺世而立,轉頭看了眼薑沿,作罷。
聚賢雅閣的主人看了一眼薑冉的方向,見其沒有了動作,正要重新判定,卻又有了一抹嗓音出現在了大廳。
“五千兩帶一文。”
帶……一文?眾人在確信自己並未聽錯之後,終於開始尋找這抹突兀聲音的主人。
“公子,這塊玉佩是你贈出,怎又要投回?”聚賢雅閣的主人立於正廳中央,第一個發現了這聲音的出處。
黑衣隨夜,勁裝一身,雙目狹長眯起,薄唇微勾:“誰說贈出者不可以是投得者?在下細思,終歸還是舍不得了。”
顧子引麵色不改:“六千兩。”
“六千兩,帶一文。”
溫清玉隻覺嘴角一個抽搐。
“七千兩。”
“七千兩,帶一文。”
“八千兩。”
“八千兩,帶一文。”
溫清玉額頭青筋一跳,她幾乎可以感覺到與她坐在一個幾案上溫千山隱忍的怒氣。溫千山遲遲沒有動作,不知作何想法。
一時間靜立皆不語,時間恍若無比綿長。
終於,黑衣男子開口了:“顧公子且追,在下每每都加一文。”
他喚他“顧公子”?溫清玉眉頭一蹙,這個黑衣男子知道顧子引?
一個白衣如雪、溫潤如玉,一個黑衣如墨,薄唇邪魅。兩個風姿卓越的男子,立在這聚賢雅閣的正廳中央。
女子之玉隨身攜帶,非未來夫君不可示於外人觀。
便是太子,溫清玉也不曾主動將這玉示出。
溫清玉此刻坐在幾案邊,她不可妄動聲色。
若非當日柳林澗的情急所迫,這塊玉佩也該是無人見過的。至於這個突然出現的黑衣男子,實在是個意外。
太子伏引坐在二樓,他自是將樓下的所有盡入眼底。
一塊玉佩。他下意識看了眼跟隨顧子引一路的青衣女子,那個顧子引口中喚作“沁之”的女子清冷漠然的麵上一如初見時的波瀾不驚。
青衣女子款款走下樓,一身眉目絕色之間自是引得眾人側目,無不欽羨心向往之。絕美的姿容、清越的姿態,自是人間少見的絕色佳人。
眾人灼熱的眼神落在青衣女子身上,眉目一掃間,便是清冷。
世間上最易讓男子動心的,天下,權勢,錢財與……美人,便是如這青衣女子一般的絕色美人,一眼便可撩動。
“此人知道公子身份,不宜僵持。”青衣女子緩緩走到顧子引身後,輕道。
沁之泠泠落玉之聲落入了顧子引耳邊。
黑衣男子見此際的二人,一笑間薄唇勾起:“顧公子,承讓。”
一旁的祁慕簫看著自己的主子了八千多兩買下了這塊自己拿出的玉,眉頭皺起。
溫清玉的眼神與黑衣男子促狹的笑意撞至一處,楚桓慢條斯理晃悠了青玉,眼神張揚。
溫清玉頓覺其囂張無比。
午夜過後,約莫子時過半,這場籌資集會終是話下終點。
溫千山所坐幾案邊圍了許多意圖與襄侯府扯上關係的商賈。襄侯府溫家,自是朝堂高門,沙場揚刀,邊關立馬,溫千山之名,傳播天下。
“公子止步。”聚賢雅閣大廳出口不遠處,何氏叫住了楚桓。
溫清玉立在聚賢雅閣大廳門口,看著二人。
祁慕簫最先一驚,楚桓似是有所意料,好整以暇地回身:“溫夫人有事?”
何氏溫婉的麵容之上此時有些果決:“公子,逝者已矣,留著那玉佩隻會徒惹傷感,何必呢?”
楚桓聞言,狹長的雙目直視大廳門口的溫清玉,順著何氏的話很是認同點點頭:“溫夫人所言有理。”
“公子了八千兩買了自己的東西,實在多此一舉。我願意以雙倍的價錢為公子擺脫這情殤。”何氏聲音亦是字字珠璣,清晰無比。
言下之意便是,溫家願意用一萬六千兩換這塊青玉。
縱是聽了溫清玉弄丟了的說法,可何氏終究不能釋懷,溫千山的性子他太明白,若是這塊玉真是溫清玉親手送出,逃婚在前,私定終身在後,溫清玉在溫家必會除名,她唯此一女,實在不能賭。
溫清玉聽著二人的對話,自然也明白何氏的顧慮。何氏的擔憂,也是為了她。
而她的擔憂……是那個不按章法出牌的男子。
“確實虧了呢。”楚桓惋惜地搖了搖頭。
“一萬六千兩,隻要公子讓出這塊玉。”何氏補充道。
以利相誘,向來是權貴人家最愛做的事情。
“果真值得。”楚桓點點頭同意模樣,繼而揚了揚腦袋,“可是這塊玉實在不值,若是在下真的讓了,可不就做了缺德事?”
聞言,何氏一楞。
缺德事?立在正廳門口的溫清玉不覺自語:“盡做缺德事。”
“若是溫夫人真喜歡這玉,在下倒見過一個與這個一模一樣的。”楚桓悠悠道,狹長的雙目卻促狹瞧著溫清玉。
何氏眉頭一皺,半信半疑。這玉,竟不是獨一無二?
楚桓眯了眯眼:“要知道現在的玉匠最是喜歡仿造了。便是傳國玉璽都有人仿造,幾乎瞧不出真偽呢。”
四年前,胡丞相居功自傲,妄圖謀篡,仿了玉璽被搜獲,滿門抄斬的事情不是秘密。
玉璽尚可造假,何況是塊玉佩?
黑衣男子說得煞有其事,溫清玉自是明白,這塊玉握在她手中如此之久,怎麽瞧不清這塊玉實則便是她的。他拿著她這塊玉演了這一出究竟是圖什麽,好玩?可他對著何氏說出這句話的用意又算什麽,替她圓個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