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府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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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夏蟬嘶鳴,叫得綿長尖細。
邵月閣裏,柳兒被杖責趕離溫府,邵氏以掌家身份從娘家弄來了專門伺候的葉兒,名正言順調過來,到底是自己的娘家人,葉兒用起來比柳兒更是順心。
“夫人,好歹吃一點,餓著肚子會把身子餓壞的。”葉兒端著燉好的蓮子羹。
邵氏心情不好,看著蓮子羹,不知哪裏來的無名火,生生便摔了碗。
邵氏手指伸得長長,神色黯然:“你瞧見了麽?老爺又去那兒了,比上個月次數多了。”
已經這個月第四次了,總在這個時辰去。
“夫人寬心,老爺總還是最寵愛夫人您的。”葉兒安慰。
“這個月,他來了邵月閣六次,比上個月少了九次。”邵氏喃喃,九次,對於向來盛寵的邵氏來說。九次,真的好大的數目。
葉兒眼見邵氏如此少見的迷蒙,溫言勸道:“夫人比碧綽苑的那位年輕貌美許多,不消多時,老爺便會再多往邵月閣這邊來了。”
“年輕?婉容居那個更年輕。”邵氏忽而一笑,笑中迷蒙:“真是奇怪,他竟然開始往那兒跑了。”
神情一動,怔怔望著葉兒。
“老爺的心思,終究是我們下人不敢揣度的。”葉兒輕道。
邵氏搖搖頭:“共枕多年,我一直覺得他是最疼愛我的。”
葉兒雖是入溫府時間不長,可聽著府裏上下的閑談,都說著溫千山寵愛邵氏的說法,何氏深居簡出多年,早已不理府中事務。
再一想,卻又看不清。許是為的旁的事情。
葉兒輕輕道:“五小姐挨了杖責,躺在床上那麽久,這也緩過來了。夫人是五小姐唯一的依靠。”
迷蒙的眼神忽然清明,定定看著葉兒。看了碧綽苑的方向,念著葉兒方才的話,笑得美貌如、自信驕傲:“清姿這頓板子總不能白挨。溫家受寵的那個從來便就是本夫人。”
古蘭園裏,錦繡侍候著古氏與溫清許用膳。
錦繡瞧著碧綽苑掌燈的方向,碧綽苑稱病多年溫千山都隻是言語問候,這個月的確往那頭勤快了許多。
看著表情自在的古氏,錦繡有些奇怪:“老爺去了碧綽苑,夫人倒是半分不難受麽?”
古氏神情不變:“有邵月閣那邊難受著,我為何還要難受?”
“自從上次的籌資集會之後,老爺似乎開始著緊著碧綽苑了。”錦繡若有所思。
“應該說,他一直沒有忽視碧綽苑。”古氏細眉一挑:“你以為碧綽苑那個真就是省油的燈了?”
溫清許聞言,放下了手中的動作:“嫡母多年臥病在床,不理府中事了。”
“嗬嗬。”古氏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她當年也是當過家的,手段淩厲著呢。若非半路殺出葛素懷了個溫銜,她倒也不會攤了這身病。你看著她現在似乎弱不禁風,那是你沒有見過她的脾性。”
溫清許頭一低,記憶中的何氏,似乎真就是一身孱弱的模樣:“嫡母的脾性?”
“老爺心裏一直歉疚著,這麽多年都沒有勇氣見她,現在終於想見了……”古氏低低吟道,“終歸是十多年沒有做聲了……”
碧綽苑廳中,這是這個月溫千山第四次留在何氏院中用晚膳了,隻限於用晚膳而已。溫千山與何氏相敬如賓多年,熟悉卻疏離,似乎成了習慣了。
“綽君,我請了禦醫明天來府裏給你看看,你的病這麽多年了,總是不若當年。”溫千山挑著菜,低著頭,似是隨意一說。
何氏起箸的動作一頓,聲音平靜:“老爺有心了,既然是病,這麽多年了,終歸不能跟從前一樣了。”
溫千山沉默了良久,不知想了什麽。
溫清玉坐在一旁,總覺這氣氛有些僵。自她有記憶以來便有一個感覺,便是二人之間的感覺不同於尋常夫妻,中間似是隔了一層,何氏對待溫千山的態度也是十分客氣。
除卻當日溫清玉跪在府外,何氏下跪請求。這府上似乎除了溫清玉一人,其他什麽都勾不動她的心情了。
這病隨何氏十數年了,自溫清玉早產便帶著。除卻以命婦身份入宮,旁的時候都以此為由閉門不出。
溫清玉執著木箸,見這場麵有些尷尬:“娘,終究還是看看,宮裏的太醫總比府外的大夫好些的。”
何氏自是聽出了溫清玉的寬慰之意,默然應允。
溫千山方是安心。
用過膳,天色也晚了。
“清玉,小廚房那邊熬了藥,你去看看可好了?”溫千山坐在原處,道。
溫清玉略略一怔,自是明白了溫千山支走她的意圖。眼神覷了一眼何氏的臉色,溫順一低:“是,爹。”
院子裏起了風,風拂衣袂,衣袂絕塵。
“玲瓏,小廚房那邊讓喜兒去看看,你替我把安子找來。”走出碧綽苑的正廳,溫清玉冷靜淡定道。
廳內二人坐在原處。
“綽君,清玉都大了。”溫千山先開了口,卻是重重一聲歎息。
何氏表情有些冷淡:“老爺已經放任妾身多年,便該一直如此。”
“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想治好你的病。”溫千山道。
何氏抬了頭,眼神坦然:“身體好醫,心病難醫。”
溫千山低沉的嗓音多了情緒:“葛素與銜兒都不在了,難道還不能讓你放寬心麽?”
“一根刺,紮進肉裏,就算j□j都還會留道痕跡。”何氏淡淡,“老爺該回去了,不然邵妹妹那邊便要急了。”
留膳不留夜,是何氏對待溫千山的方式與態度。
豈知話音未落,便有宮裏來的太監進了來。
麵前此人中年有餘,發鬢飄白,膚白無須。身著寶藍色宮製衣裝。溫千山與何氏皆是一眼認出,此人便是皇帝身邊的徐公公徐連海。
徐連海彎了個躬:“侯爺、夫人有禮。”
徐連海隨當今的雲王陛下多年,一路從太子宮伴駕禦書房,是宮中資曆深厚的老人,亦是君上身邊的紅人。
二人的對話終止。
溫千山起身:“徐公公大駕光臨,不知可是君上有旨意?”
“軍餉的籌資銀運至淮陰途中被山賊搶奪,損失慘重,君上有旨,傳侯爺連夜進宮商議。”徐連海久隨雲王,說話風雲不驚。
何氏下意識看了一眼溫千山。
溫千山聞聽籌資銀被搶,旋即便皺了眉,便是二話不說,披了衣服便走了。
溫清玉是嫡女,早早便離了碧綽苑成長。雖說平日裏何氏也會來關切幾句,卻一直沒有瞧見對她說過什麽多貼己的話。
這趟鬧蛇之事,何氏方緊張了將她接進了碧綽苑。
溫清玉坐在碧綽苑的副臥她暫居的地方,落雨閣其實老早便張羅好了,隻是何氏不提,溫千山不說,溫清玉便也順其自然、理所應當地住在碧綽苑。
“小姐。”
溫清玉思緒被拉回,隻見安子此刻正站在她身前,恭敬立著。
溫清玉目光灼灼看著安子:“安子,你在府裏待了多久了?”
安子奇怪於溫清玉的問題,卻也答道:“不多,從出生便在府中,至今二十多了吧。”
二十多年了。
溫清玉狀似冥神閉目:“上次的事情,很感謝你的幫忙。這次,又有一樁事想要問你。”
安子咧開了嘴:“小姐且說。”
“我娘當年生我之時為何會早產?”溫清玉眼一睜,一眼便盯著安子閃躲的眼神。
“請小姐恕安子的罪,小姐讓安子做其他事情吧,此事老爺吩咐府中不得多言。”安子笑意不見,甚是為難。
溫清玉瞧著安子的神情,不得多言?
悠悠站起身,聲音亦是尋常無比:“你對我娘忠心,故而對我也是言聽計從。我隻是想知道更多關於爹娘的事情,畢竟我也該是當事人,不是麽?”
溫清玉是何氏唯一的孩子,亦是她早產留下的獨生女。
安子覷了一眼溫清玉認真的臉色,方無奈:“當年主母的胎象很穩……”
此時,古蘭園裏溫清許有些好奇於古氏的話:“娘,你說嫡母是個做事雷厲風行的人,可是女兒不懂,究竟是為何她便會甘心放下了這掌家之權,自此閉門不理了?”
“此事若要追溯,便要追溯回十多年前了。”古氏的記憶似乎飄得遠了許多,便是連聲音都飄忽了些,“當年府裏她是正妻,我是妾室,那時候……”
天j□j晚,溫府裏一片沉寂,溫千山乘著小轎隨著徐連海入宮覲見,小轎來回晃悠著,吱呀吱呀。邵月閣與婉容居裏平靜著,碧綽苑與古蘭園外院中的蟬鳴嘶叫地更是纏綿細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