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清姿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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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慎殿中,早朝間,伏引望向殿下,幾乎下意識問道:“今日溫將軍怎麽沒來上朝?”
殿下眾人麵麵相覷,大多不解。溫千山但凡不是出征,總是不會無故輟朝的。
朝上有些許消息快的,不知該如何稟告伏引。
殿中靠後一人向著殿中跨出一步,是常瓔珞的父親常京邑常安。京邑府是個三品官,但京邑府主理民事,官府裏頭但又什麽案子都要秉人通報:“回君上,溫將軍的兩個女兒昨夜回府的路上遇上意外,溫將軍想來是因此……”
“出了意外!出何意外?”昨日夜半回府出的事?一聽到溫家的女兒出了意外,伏引下意識音量高了。
“大早便接了夜裏打更的打更人來報案,說是長龍街上出了命案,地上死了一群不知名的蒙麵人。溫將軍的一個女兒與府中一名侍女遭人殺害,另一個女兒不知生死……”常安話音未落,隻見朝慎殿上那位新君上已經攏著明黃色的廣袖,便匆匆下殿。
殿上眾人嘩然。
溫千山作為雲國大將,又是襄侯爺,誰敢對他的女兒下如此狠手?
伏引還沒有聽完常安的話,便按捺不住當即便從君位上走下殿,便要往現場去。
“君上!”一眾大臣皆是大呼,為伏引的出格大為驚異。
“散朝。”伏引急急揮了廣袖,明黃色的身影匆忙離開大殿。此時的他哪裏顧及什麽上朝了?
君王從早朝的朝慎殿離開,身後落下了一聲聲元老大臣的歎氣聲。
阿四作為伏引的貼身奴才,自是要趕上去規勸,連忙跟上伏引的步伐,瞧著伏引往宮門的方向而去:“君上,殿上那些大臣都等著,不可失儀啊。”
下一刻,阿四胸口被一股重大的外力狠狠踹得兩膝蓋跪到了地上。
伏引眼圈微紅:“給我滾。”
阿四伏在地上,胸口巨大的痛意令他一直無法再動。
伏引也不知怎麽,一聽常安說出那句話,就已經失去了方略。就連身子也仿似不是自己的。溫家的兩個女兒,一個被殺,一個失蹤,伏引現在唯一可以祈禱的便是希望已經遇害的那個不是溫清玉,至少這樣,他還可以奢望。
“君上。”伏引臨將至宮門,卻被一道清亮之聲叫住。
伏引枉若未聞,隻徑直往宮門走。
溫清許一身拖遝的繁瑣華服,眼見伏引連頭都沒有回:“君上換身衣裳再去,君上不想出宮了在街頭引起騷亂吧?”
伏引身子一頓,恰在此時,阿四氣喘籲籲追了上來。
溫清許讓錦繡將一身民間百姓的裝束交托到了阿四手裏。
大敞開的宮門,恭敬行禮的侍衛。眼見伏引奪過宮門處一人的馬便揚鞭而去,溫清許眼神落寞。
“娘娘,您何苦要成全君上?”錦繡不解。
溫清許眉眼寂寥,卻素手輕輕拂去眼角濕潤,帶著笑意,繼而又是一如往昔的端莊賢惠模樣:“當然要成全他,本宮是他的德妃。更重要的是,就算君上去了,一切都不會有什麽改變。”
錦繡立在溫清許側,看著溫清許笑意隻浮於唇角,不覺心驚。
京中並非永久太平,往日裏,也總會有些被殺的案子。可今遭這一案,圍觀的人卻隻敢遠遠瞧著,怎麽都不敢靠近,經過的車馬隊伍也很是識相地繞路走。
眾人看到馬車旁僵著身子立著的男子,他們的雲國將軍,卻似一座佇立的大山,已在那處立了許久,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那背影蕭蕭,曾經眾人眼中的神話,此刻卻仿若會倒下。
溫千山看著自己的馬車,馬車裏頭,是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女兒,她就那樣靜靜伏靠在馬車之中,歪著頭不說話,猶如沉睡。可她的嘴唇已然泛白,麵色也不複最後見時的紅潤,眼瞼安詳闔著,發鬢依舊整齊幹淨,一襲紫衣靚麗著她這精致的發,精致的容貌。
隻是這個女子,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對著他喜滋滋地喚他“爹”。
手上,是一枚做工精致的簪子,落在馬車車簾處。他認出,是溫清玉的,他可以想見,溫清玉當時心中懼怕,拿著簪子的手都顫著鬆了簪子。
這根簪子,反倒成了溫清玉留下的掛念。
溫清姿身後也插著一根金簪,仵作說,溫清姿是早於這場爭鬥間便被殺害的。那枚金簪他眼生得很,根本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依時間推算,該是戌時至亥時十分遇害,那個時候,恰好是溫清姿不見遍尋不見的時候。
一切都成了印在溫千山心中的謎,帶著心底柔軟痛意的謎。
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溫家,究竟攤了什麽罪孽?
魏晉走到溫千山身邊:“將軍,地下躺著的這些人應該是互相殘殺導致,看這情況,不會是一路人馬。”
“找到清玉了麽?”溫千山的聲音帶了分沙啞低沉。
魏晉遲疑著,搖搖頭:“報案的是打更的,當時正是兩更天,這場廝殺該是在宮中散宴之後發生,不過……”
溫千山手心早已攥得生緊:“說。”
喪女之痛都受了,還有什麽不能受的。
“不過,當時夜深瀾靜,這條街上住的人白日裏都操勞累了,夜裏熟睡,沒有問出什麽。”魏晉有些惋惜。
溫千山忽然抬頭,目光掃視著人群。
帶著幾分血絲與痛苦掙紮,溫千山眼中的陰鬱甚是明顯。
人群離街頭這血腥遠遠,卻有一人被這淩厲的眼神嚇得退後了兩步。
魏晉察覺,便衝上去,那人被嚇得連忙便要逃離這裏,不及魏晉手腳快,一時便被魏晉拖住,抓到溫千山麵前。
那人撲通一聲直接跪到了溫千山腳下,嚇得連連大叫:“我什麽都沒有看到,什麽都沒有看到,求將軍饒命,我什麽都沒有看到啊……”
連連告饒,不斷強調自己什麽都沒有看到。
恰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魏晉手中的軍刀一指:“昨夜都看到什麽了,還不快說。”
那人幾乎要都是哭腔:“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人群中忽然有人道:“這不是隔壁街的王二麽?”
隔壁街的?
魏晉當即道:“三更半夜跑到這裏,不是意圖不軌?難道要找人去查出你的底細,問問你家人看看你半夜跑長龍街幹嘛?”
那個叫做“王二”的人霎時嚇得磕頭,抓住了魏晉衣角:“小人說,小人昨夜看到了一點,隻有一點。”
溫千山渙散的眼神終是聚到一處:“你看到什麽都說出來。”
“小人隻聽到有刀劍的聲音,好奇之下才從窗口看,隻能看到那些黑衣服的人殺了那些玄色衣服的,後來把馬車裏兩個姑娘打昏帶走了。”
王二顫顫巍巍趕緊道。
魏晉被王二扯住衣角:“你三更半夜不睡覺幹嘛,可別告訴我,你是在隔壁街看到長龍街的情景的。”
王二麵上頓時通紅。
“還不說?真要我們去查?”
王二看了人群,終是攤倒:“小人在街口的胡寡婦家。”
眾人鄙夷色。
街口能看到這些倒是合理,街口終歸離此處有些距離。距離原因,王二聽不到對話,不過該是可以看到一些大麵的情況。
魏晉問道:“那些黑衣服的人可以看清臉麽?”
“蒙著麵,看不清。”王二回憶著,“不過那些人帶著馬車裏的姑娘上了街尾的馬車,那時候城門還沒落匙,馬車似乎向著出城的方向去了。”
“半夜出城的馬車不多,魏晉,你去查。”溫千山道,手中沒有一刻是鬆的。
王二被官府的衙役帶回去作證詞。
溫千山看著這一地屍骸,心中苦澀,深眉擰起。這兩路人馬,究竟是人是鬼?她的女兒……
不過些許的功夫,魏晉便回來稟告:“昨夜是中秋,大多是進城的馬車多,三更半夜出城的馬車就隻有一輛,城門的護衛盤問過,車夫說是城外親戚猝死出城奔喪的。末將已經命人描出了馬車的樣子分發到各個驛館城區,相信很快會有二小姐的消息。刺殺葉兒的利箭上沒有標識,是那些玄衣人身上用的。”
魏晉眼前的男子,半生戎馬,縱橫沙場都不蹙眉半分。此際,卻曆經喪女之痛,此時的他,自然也希望不會讓溫千山連逢打擊。
壯士烈骨如溫千山,戎馬錚錚如溫千山,此刻不過是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父親。
利箭標識。溫千山經魏晉一點,眼神落處,秋日光落在倒下的黑衣人身側的刀劍之上,刀劍之上似刻有一個字。
低頭拾起一柄長刀,刀鋒的光芒刺眼,刀柄處的字無比清晰。
溫千山眸中頓時一暗,滿麵殺機。
作者有話要說:玄色衣服的是壞銀,黑色衣服的是楚桓的人馬喲。
因為楚桓總是穿黑衣服,有辨識度了吧。
堅持日更狀態不動搖,如意,加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