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從前認識的一個女人。”沐爺微微一笑，“她和你一樣，美麗又倔強。”

    “噢……”我有些失望，“還以為您認識我的母親，原來不是。”

    “傻丫頭，我要是認識你母親，怎麽會忍心到現在還讓你們母女分離呢？”沐爺笑著說道。

    “嗯，也是。”我雖然失望，但轉而變得釋然了。

    “我剛說的話還沒說完全，我聽到你和一諾的對話了，雖然沒有聽完全，但是一兩句我便明白你現在心裏的想法。”沐爺笑道。

    我靜靜看著沐爺，我摸不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麽，我更不知道他這樣對我究竟有什麽目的，沐爺是一團比杜一諾還要大的迷霧。

    “年輕人都渴望愛情，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這我明白。你和一諾之間的戀情，現在我並不看好，這是我當初有意拆散你們的原因。”沐爺的話讓我大吃了一驚。

    其實我心裏也明白，當初我和杜一諾如果繼續下去，勢必是一場水深火熱的愛情。但關鍵時候，沐爺的出現，給我們的感情降了溫，所以到了今天，他和悅悅在一起，我和管驍也變成了如今這樣。但我沒有想到，沐爺會如此坦率地承認這一點。

    “但你和管驍，如果這個人現在對你有真誠的成分，你可以試試。我安排你去林城，有我的考量在，但並沒有利益的成分。”沐爺看著我說道，“漸漸的，你就會明白我的為人。我為人有機心，但沒有心機，我是真誠地期望每一個人好。你們每一個人都像是我的弟子，現在雖不講究拜師，但是我願意設身處地為你們每個人著想，我是特別讚同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道理。這一點，你日後會明白。”

    “我知道，沐爺，您不必做解釋。如果您想利用我，我早就淪為棋子了。從我到林城這半年以來，我的每一點努力和進步，我知道都是您促成的。您為我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我之前全無半點方向感，這一點，我比誰都明白。我相信一諾也是一樣，自從他認識您之後，我看到了他在短時間裏的進步，他現在走得特別踏實，我知道這和您的提點有關。”我看著沐爺，真誠地說道。

    “寶兒，你是一個通曉事理的孩子，看的比常人深遠。一諾也一樣。我對你們是寄予厚望的，我希望你們雖然出身於垢土，卻能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當然，你是女孩，我不希望你能夠獲得多大的成就，但我希望你能夠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沐爺緩緩說道。

    “您這麽說，意思是不是我和管驍，是可以開始的？”我試探性地問道。

    “可不可以開始，你心裏不已經有答案了麽？”沐爺諱莫如深地說道，然後說，“我隻提醒你兩點，一是在工作上一定要足夠努力，二是在感情上隻需投入七分。對工作可以全力以赴，但是對感情，絕對不能全力以赴。”

    “知道了，沐爺。我從小沒有爸爸，但是在您這裏，我感覺到了一種父親的感覺。”我有些感動，不由自主地擁抱了沐爺。

    我原本以為沐爺對我依舊有目的，但今天聽到他這麽說，我忽然覺得特別感動。試想我的生命裏從小到大沒有得到過任何的關愛，可是突然某天生命裏出現了這麽一位長者，他為我指點人生，他設身處地為我著想，他以誠待我對我另眼相待，這種感覺，真是讓我心裏一陣唏噓。

    “傻丫頭。”沐爺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好了，估計一諾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

    “嗯。”我迅速拭去了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和沐爺一起笑著走了出去。

    當我們出去的時候，果然杜一諾把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年夜飯並沒有自己做，而是直接從樓下的酒店裏訂餐送上來的，杜一諾準備了滿桌的水果與零食，看上去滿滿當當的。

    我們這一幫來自五湖四海的人湊在一起，真有一種親如一家的感覺。悅悅一直在幫著杜一諾忙裏忙外，沐爺笑著端坐在上席的位置上，侗羽一言不發坐在沐爺旁邊看著手機，而我和許小亞坐在一塊，對著阿彪一家三口友好地笑了笑。

    這是我印象中吃過的第一頓如此豐盛的年夜飯，往年的除夕夜，幾乎是鑽石凱悅最忙碌的時候，我們哪有時間來感受這俗世的歡喜，隻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慶祝大年。

    今年，的確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喝了不少酒，心裏一切複雜的情緒都融進了酒裏。我端起酒杯，首先敬了沐爺一杯。然後，我給杜一諾敬了一杯酒。

    “一諾，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來年，希望我們一切都好。你待我如親人，我也一樣。”我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然後仰頭一仰而盡。

    沐爺微笑著看著我們，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心裏真的放下了芥蒂，我明白了沐爺話裏的道理，也明白我和杜一諾之間最好的關係是什麽。

    我又給悅悅敬了一杯酒，悅悅站起來的時候有些驚慌，我看著她，微笑著說：“悅悅，我謝謝你。我不說謝謝你什麽，但是我真的很謝謝。”

    我再一次一仰而盡，然後緊接著給阿彪、阿彪媳婦、許小亞都敬了一杯酒，等最後輪到侗羽的時候，侗羽直接用手一擋，酷酷地說：“別敬我了，我不吃這一套。你敬我，等下我還要敬你，太麻煩。”

    我們頓時所有人都笑了，侗羽居然破天荒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這種笑容在他臉上格外的罕見，讓我忽然明白，今晚的溫暖，讓這一座千年的“冰山”終於也融化了一點點……

    年夜飯過後，我喝得微醺，一個人走到了陽台上接了管驍的電話，難得大年三十的晚上，他還有空給我打電話。

    “新年快樂。”管驍在電話裏對我說道。

    “新年快樂，過得怎麽樣？”我輕聲問道。

    “還行，爺爺奶奶很開心。你呢，你和他們過得怎麽樣？”管驍問我。

    “挺好的。”我說。

    “看到天上的煙花了嗎？其中有一朵，是我為你燃放的。”管驍大聲說道，我聽到他旁邊震耳欲聾的煙花聲，“現在剛剛放的，你注意看天空。”

    那一刻我剛好在陽台上，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緣分使然，我竟真的在他說的下一秒，就看到東北方向燃起了一朵心型的煙花，雖然距離我很遠，雖然在我這裏看到隻是微小的一朵，但是我確定那就是管驍所在的地方。

    這種感覺，真的是既神奇又浪漫。

    “如果我告訴你，我看到了，你會相信嗎？”我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對管驍說道。

    “我信，因為我知道你看得到。”管驍笑著說道，“如果可以，真想後半夜陪你一起放煙花。”

    “可以啊。”我笑道。

    “但是不行呢，晚上家裏12點後就關門了，這是我們這兒的習俗。”管驍說道。

    我忽然明白，原來管驍並沒有那麽自由，原來家庭溫暖的同時也意味著一種束縛。

    “那好，明年見。”我笑著說道。

    “明年見，我保證你新年裏收到的第一聲祝福是我的，現在，跟著我一起倒數，10,9,8,7,6,5,4,3,2,1……新年快樂，我的寶貝。”管驍在電話那頭說道，那一刻，這一句話仿佛有魔力一樣，讓我全身都忍不住戰栗了一下。

    新年的鍾聲就在這時候敲響，我聽到屋裏一陣歡呼的聲音，我對著電話說：“新年快樂。”

    我的身上忽然感覺到溫暖，原來杜一諾站在了我的身後，為我披上了一件羽絨服。

    我掛了電話，轉身對他微微一笑，他看著我，輕聲說：“外麵太冷，快進屋吧，大家都等你一起吃新年蛋糕。”

    就在這一刻，我主動給了杜一諾一個大大的擁抱，我輕聲在他耳邊說：“一諾，這可能是我最後給你的一個擁抱了。我在新年的第一天向你告別，從今以後，那個位置，有別人了。”

    我感覺到了杜一諾的身體猛烈地一震，我放開了他，我沒忍心看他的表情，我就這樣朝著屋裏走了進去。但是，他沒有跟上來。

    我進了屋，笑著和大家鬧在了一起，許小亞喝多了，不停地唱歌說笑話，把不苟言笑的侗羽都給逗笑了，沐爺也笑嗬嗬地坐在那裏。

    我們給蛋糕點上了蠟燭，杜一諾還沒有進來，我走過去陽台的時候，他竟然直接坐在了陽台的欄杆上，抽著煙出神地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概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杜一諾緩緩轉過頭來，我看著他手上的香煙燃到了頭，隻剩下一點點的火星，他是那樣傷感地看著我，輕聲說了一句：“我知道，我終於徹底失去你了……”

    他的背後是墨藍色的天空，寒風吹得他的頭發微微抖動，手上的香煙徹底地泯滅，而他的眼神，看上去竟是那樣的寂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