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生活的再難的時候，我沒覺得有什麽撐不下去的。

    日子不好過，那就盡力去過就是了，反正活著已經很好了，有時候哪還管什麽一二三等。

    但是現在，在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要不是身上沒有力氣，真恨不得下床一頭撞在牆上。

    我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絞成一團，又被扯成一條一條的，用力一攥，都能攥出血。

    我開始瘋了一般地去扯自己手上的針，我媽在一旁見了嚇得厲害，連忙上來抱住我。

    “媽，放開！”我哭的說不出話，是啞著嗓子一個字一個字吼出來的。

    我媽此時的力氣大的嚇人，她的雙臂緊緊抱住我，讓我一動也不能動。

    而她也不說話，就沉默地抱著。

    我全身蜷縮地倒在床上，一瞬間覺得哭也哭不出來了。

    病房裏瞬時又變得靜寂無比。

    過了好久好久，我嘶啞著嗓音，慢慢地說道：“媽，我想死。”

    而我媽的語氣異常地平靜：“你死了，媽也跟著你一塊去。”

    我搖搖頭，覺得嗓子又被鐵塊堵得厲害，堵得生疼。

    我將臉埋進被子裏，隻剩下身體在微微顫抖。

    ……

    三天之後，我出院了。

    是我媽主動提出來的，她說醫院不是養人的地方，想帶著我回家休養。

    我也沒什麽異議，現在去哪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麽差別。

    我媽去辦出院手續的時候，我就坐在病床上，倚靠著枕頭，靜靜地看向窗外。

    正值盛夏，外麵的樹葉綠的油亮，看上去讓人感到舒心極了。

    我隻看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光。

    我現在很討厭綠色跟粉色，因為當初不知道生下的女孩還是男孩，所以準備東西的時候都是準備的這兩種顏色，我媽說覺得清爽。

    我閉上眼睛，打算多休息會兒。

    過了不多久，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我以為是我媽回來了，睜開眼睛看去，卻發現來的人是陳琳。

    幾天不見她，她似乎變得愈發漂亮有氣質了。

    “你怎麽來了？”我的聲音聽上去應該有些冷硬，現在的我，已經沒心思去應付這些事。

    陳琳卻也不在意，她把手中的花放在桌上，接著說道：“幸虧還是趕上了，你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你走吧，我很快也要出院了。”我淡淡地看向她。

    陳琳似乎因為我的冷漠而有些尷尬，但是她現在真的很厲害，在這種情形下，還能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地微笑著說：“那好吧，等你再好點，我再去看你。”

    說完之後，她轉身便想走。

    “陳琳。”我想了想還是喊住她，“以後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們還是少聯係吧。”

    陳琳聞言卻並沒有太疑惑，她的語氣也慢慢變得清淡起來：“為什麽這麽說？”

    我想笑一笑，但是因為太久沒有笑過，所以嘴角有些僵硬。

    “你跟鄭黎琛，發展到哪一步了？”我直直地看向她。

    陳琳這下子臉色終於變了變：“羅愫……你開什麽玩笑？”

    我繼續說：“這種事情不必瞞我，我已經跟他離婚那麽久了，就算是你們在一起，我也不會有什麽異議。”

    陳琳方才的笑意終於完全斂去：“是誰告訴你的？”

    “我能看的見，也不是傻子。”

    陳琳沉默了些許，之後才答道：“我們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鄭黎琛還沒接受你？”我明明不想說的這樣直白，但是話裏還是聽上去多了幾分譏諷。

    陳琳的臉色白了白：“別把我想的那麽賤。”

    “好，那就到此為止吧。我再說一遍，我們以後還是少見麵吧。”我將目光移開，看向旁邊的角落。

    陳琳沒應答，不過很快就離開了。

    我也知道，我們之間的緣分也就到此結束了。

    我媽回來之後，看到桌子上的花，問了我一句：“有朋友來過？”

    “沒有。我們走吧。”我淡淡說了句。

    離開醫院的時候，我站在大門口，感受著強烈的日光，卻還是覺得周身發冷。

    經曆了過往的種種，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恢複過來了。

    但就算是沒辦法回到過去，我也會嚐試著努力，起碼不能讓我媽看出來。

    她此時也正看向我，目光當中帶著些許的擔憂。

    我對她輕輕笑了笑，露出了這麽多天的第一個笑意。

    我媽也像是釋然了些許，她少有地挽住我的手，然後陪我一起離開了醫院。

    ……

    出院回到家之後的兩個周，我都在家裏待著，一步也沒出去過。

    我媽每天除了給我做些補養身體的東西，就是坐在我身邊，陪著我一起沉默地看書。

    我對這樣的生活並不覺得悶，以前我就喜歡在空閑的時候待在家裏，喝杯茶，讀本書，那樣悠閑的時光對我來說是少有的奢侈。

    而我奇怪的是我媽居然也能做到長時間不出門。

    前段時間她不是還在忙出國的事，這幾天倒是沒再有什麽消息了。

    我心裏奇怪也就問了她。

    我媽看了我一眼之後回答：“出國的事先緩緩。”

    “為什麽要先緩緩，是有什麽問題嗎？”我有些不解。

    “你現在的樣子哪能奔波那麽長時間，再等等吧。”之後我媽也不再多說。

    我想想也認為她是擔心我，我這樣起碼還是靜養半個多月，而且就算是到了那個時候再辦理，應該也不會太晚吧。

    又過了兩天，早晨剛起床，我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那個號碼是陌生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

    最先傳來的是一陣略顯低沉的呼吸聲，我心裏微微詫異，還以為是什麽騷擾電話。

    再然後，那邊的人說話了：“秦舒……走了，你要來看看她嗎？”

    我聞言靜默了一會兒：“不必了，我不去了。”

    “好……”何嘉洲說完之後還是沒有掛斷。

    我也不知道出於一種怎樣的心理，也沒有提前收線。

    過了半分鍾之後，他才接著說：“你現在怎麽樣？”

    我輕輕歎了聲：“改天有時間我們出來談談吧，放心，見過這一次，以後我們應該也不會有再見的機會。還有，幫我買束花給秦舒，是我對不起她。”

    何嘉洲良久之後才答了聲“好”。

    跟他通完電話，我若無其事地走出房間，來到餐桌前吃我媽做的早餐。

    “剛才跟誰打電話？”她邊遞給我筷子邊問我。

    我喝了口粥，稠稠的，很鬆軟，可口極了。

    “何嘉洲。”咽下去之後，我回答她，並不想著隱瞞。

    我媽的動作頓住了，要是在往常，她肯定已經開始罵我了，但也許是考慮到我現在的身體緣故，這次她沒有，隻是略顯低沉地問了句：“跟他還有什麽事可聯係的？”

    “沒什麽事，真的。”我將勺子放下，看向她，“隻是有些事一定要跟他說清楚，我不想不明不白地離開這裏。”

    我媽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應了聲，算是默認我的決定。

    也許是她在心裏覺得，按照我的性子，絕對不會再跟何嘉洲有什麽扯不斷的聯係。

    她想的也對，那樣的事情，是真的不可能了。

    晚上我要睡的時候，腦中想的都是秦舒。

    在想我們一起坐在咖啡廳裏，她強忍著眼淚跟我說的那些話。

    還有，我們被綁架依偎在一起時，我抱著她，她身上傳來的軟軟的，涼涼的觸覺。

    那樣一個美好又善良的姑娘，在離去的時候，心裏想的會是什麽。

    是會覺得遺憾，還是無奈。

    我捂住自己的眼睛，覺得又酸又疼。

    前陣子流的眼淚太多，我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哭了，淚水都已經幹涸了。

    但是此時此刻，卻依舊覺得心痛。

    我一直在刻意地把那天的事情忘卻，因為那是我人生當中最恐懼，最無助的時候，我也因此失去了我最愛的孩子。

    隻不過隨著這一切一同抹去的，還有我對秦舒的愧疚，還有心裏的自責。

    秦舒的死，間接是由於我，要不是因為我被綁架，她應該不會這麽快……

    我開始一下一下地捶著胸口，覺得幾乎是要窒息了。

    這一夜基本就是在這樣的時光中度過。

    到了最終，秦舒的葬禮我還是沒有去。

    一方麵是我的身體不允許，一方麵，是我覺得沒有臉麵去見她。

    我真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看著離去的她。

    ……

    接下來的兩天南城一直在下大雨，伴著狂風，在家裏隻能聽到豆大的雨滴拍打窗戶的聲音。

    我坐在落地窗邊的搖椅上，一眨不眨地在看外麵的狂亂景象。

    我媽將一杯熱牛奶端過來放在我的手邊，她也像是沒事做了，幹脆也坐在我的身旁。

    我看了一會兒之後忽而轉頭對她說：“我們什麽時候離開南城？”

    我媽聞言怔了一下，然後回答：“再過兩天吧。”

    “媽，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不然的話，以她之前的表現，恨不得我們立馬就走。

    我媽也看向外麵，沉默了一會兒。

    “你林叔叔，最近有些麻煩。”

    過了些時候，她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