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聽弦斷,亂世烽火——016 是否還會有溫暖抵達?(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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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陌生的吻,陌生的四唇相貼的溫度,以及突然而至的承諾,令長歌不甚清明的神智徹底被淹沒,直到口中有東西滑入,刺激又熟悉的感覺,加速了她的心跳,近在咫尺的英俊五官,幻化成了另一張臉,她方才如夢初醒!
而沉浸其中的孟蕭岑,並沒想到長歌接下來的反應,竟出乎他預想的劇烈!
“不——”
破碎的一聲抗拒,伴隨著驚慌失措,她偏頭躲開他的唇,而後一跳下地,仿佛他是毒蛇猛獸,她狼狽又懼怕的逃離!
“長歌!”
孟蕭岑一怔,伸出去的大手落了空,他墨眸定定望著她,輕聲問,“你不相信我?”
“不,不可以,義父你不能娶我,也不能吻我,我們不可以……”長歌眼中盛滿淩亂,她激動的不知該如何表達她內心的不安。
孟蕭岑眉峰一蹙,語氣又急又重,“怎麽不可以?你不是喜歡我,一心想嫁給我做王妃麽?我同意了,但我現在娶不了你,你等我……”
“義父!”
長歌搖頭,淚水突然不受控製的簌簌落下,她語帶哽咽,“太遲了,我早已死心不做他想,義父不必可憐我,這一生,我們便以父女相待吧!”
“可憐?歌兒,我並非此意,我……”孟蕭岑急切解釋,他邁出一步欲走近長歌,可她倉惶後退的舉動,令他心下一沉,再也挪移不動。
長歌轉身奔出花廳,她需要時間冷卻,需要將這份遲來的感情慢慢消化,然後再從心上剔除。
孟蕭岑沒有阻止,走到這一步,他心中亦是矛盾重重。長歌去靈珠山的這些日子,他反複在思考,十五年過去了,他最愛的女人還是夙雪麽?
答案,動搖了。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真正舍不下的人是誰,他想要終其一生她都能陪伴在他身邊。
然而,情不自禁換來的結果,並非喜悅,而是恐慌與拒絕。
他不禁質問自己,是他太心急太唐突了麽?
不,不會!
他隱隱猜測,她有事情隱瞞了他!
……
離岸尋遍了王府,終於在靖王府後院的房頂上找到了長歌。彼時,她正對著手中的東西發呆,連有人坐在了她身邊都沒有反應。
“背叛一個信任你的人,這對你來說很難,是麽?”
“離岸。”
長歌側頭靠在離岸肩上,她輕不可聞的說,“你知道麽?他曾說過,日後我若對他袖手旁觀,他即便死了也不會怪我,但我若出賣他,他此生此世再不可能原諒我,亦不會再愛我!而我當時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對他發下了毒誓,若背叛他,便讓我死於萬丈深淵,無葬生之地!”
“所以,你至今沒有把盜得的大秦軍機交給主上?”離岸一驚,先前內心的疑惑,當即明了。
長歌吸了吸鼻子,嗓音不由得哽咽,“這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我……我厭煩了戰爭,天下由誰主宰,於老百姓又有何關係?老百姓想要的不過是安穩的日子,戰亂一起,必生靈塗炭,屍骨堆山,我於心何忍。”
夜風吹得有些涼,離岸脫下罩衫給長歌披上,他溫聲說,“長歌,你是善良的,天下太平是天下所有人的心願,隻是當權者的私心,我們無力改變。這份軍機圖你若不上交,拖不了多久,潛伏在大秦汴京城探子的密信,便會送到主上手中,屆時你如何交待?”
長歌沉默了好久,若她把軍機圖交給孟蕭岑,將來……她真的會死無全屍麽?
“給我。”離岸忽然朝她伸手,麵色冷冽肅穆,“我去稟報主上,如此就不算你違誓。”
長歌苦笑,“這是自欺欺人,明明是我從皇宮偷盜出來的。”
“可是……”
“算了,生死由命,順其自然吧。”
“不行長歌,哪怕虛幻之事並不可信,我也不能讓你冒險!”
長歌起身,對著夜空深吸一氣,眼神堅定,“別勸了,我已經決定了,隻當是我離開之前對義父唯一的報答吧!”
音落,她足尖一縱,飛身落地。
離岸急不可耐的跟下來,一把扯住她,壓著嗓音說,“你真不怕死麽?即使你不怕,可你半分也不考慮我的感受麽?長歌,我們說好的同生共死!”
長歌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是多說無益,她撥掉他的手,大步朝主院走去。
尹簡,我不會背叛你的感情,但其它我無可奈何。
若你不再愛我,我認命。
……
書房。
紅木桌案上,擱著一封已拆閱的信件。
孟蕭岑麵色陰冷,諱深的重瞳盯著門口方向,眸底浮動著複雜之色。許久,他沉聲開口,“孟德,請小公子過來一趟。”
“是!”孟德小心翼翼的應下,剛走出兩步,突聽得門外守衛大聲道:“啟稟王爺,小公子求見!”
“進來!”
孟蕭岑一揮手,“孟德,你先退下。”
“是!”
長歌跨入門檻兒時,與孟德打了個照麵,她抱拳致意,卻見孟德目含深意,低聲提醒了兩個字,“小心!”而後快步出門。
長歌微微緩下步子,心思鬥轉,因為孟蕭岑平日太過縱容,孟德鮮少會管她的事情,今夜……
她隱隱預感,離岸的猜測應驗了!
繞過屏風,入目是孟蕭岑執筆批閱公文的景像,他雙眸垂落,嚴苛而認真。
長歌不動聲色的掃視一圈,未曾發現他桌案或書架上有異常的東西,然而正是沒有,才更令她心下忐忑不安。
孟德是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那兩個字的!
“楞在那兒做什麽?過來坐。”
孟蕭岑忽然開口,語氣不慍不火,他沒有抬眼,長歌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但她須臾間冷靜下來,近至案前,先發製人,道:“義父,長歌有機要之事上稟!”
“說。”孟蕭岑的筆尖微一停頓,他緩緩望了過來,如夜墨眸深邃犀利。
長歌從袖袋中取出一方肚兜,雙手呈上,孟蕭岑一訝,“這是……”他伸手接過。
“我貼身穿的。”長歌頗覺尷尬,她硬著頭皮解釋道:“我當夜盜取了大秦邊防軍事分布圖之後,遭到羽林軍指揮使趙宣的追捕,後來逃至帝宮含元殿,將圖紙藏入了胸前肚兜之中,憑借尹簡的庇護,方才逃過了一劫。其後易容回國,一路之上驚險萬分,時時遇到官軍搜查,為免敗露,我便一直未敢取出軍事圖。如此,隻要我不被辱,軍事圖定能保全。”
聞言,孟蕭岑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目中深意不明,“長歌,你歸來已數日,為何拖到今日才稟報?”
“長歌知錯,請義父責罰!”長歌雙膝跪地,朗聲道。
“我想知道原因。”
“長歌並非有意欺瞞義父,回府當日清晨,我便欲告之義父,不曾想,義父突闖溫泉池,我受了驚嚇,竟將此事遺忘;後來給義父稟報大秦軍政時,義父講了我父母的舊事,我又受了刺激跑去靈珠山散心,這一擱便到了今日,可方才席間,義父你……那種情況下,我哪兒還能記得?剛剛在外麵,若非離岸提醒軍事圖的事,我又怎會來此求見義父。”
聽到她充沛的理由,孟蕭岑不疑有它,且俊顏浮起赧然之色,他清咳了一聲,“長歌,那日我是擔心你才……不意看到你的身子,我……”
長歌如玉麵頰不期然的染上緋色,她連忙打斷他,“義父,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忘掉便好。”
“歌兒。”孟蕭岑朝她伸出大手,“你過來。”
長歌卻沒有動,她想起先前那個不合時宜的吻,不禁心有餘悸,是以,她不自然的扯唇笑說道:“義父,我們談談這軍事圖吧。雖然我得手了,但軍機圖失竊的事,尹簡已得知,按常理,為以防萬一,大秦必然會重新調整邊境軍力分布,那麽義父隻能作個參考,不可完全深信。”
“這是自然。”孟蕭岑頷首,既然她刻意轉移話題,那麽他便順著她,看她能躲避幾時,他打開圖紙,邊看邊道:“有了這份分布圖,至少能把大秦邊境內的軍事要塞掌握清楚,如此就算兵力主將變動,也不會完全摸不著邊兒。長歌,你立功了。”
長歌卻高興不起來,她隻覺得心上似有針在紮一樣,終究她與尹簡之間,是越走越遠了……
“義父。”
長歌忽然重重叩頭,她神色平靜而堅定的道:“如今我們鳳氏後繼有人,而且女子鮮有從政,所以,我的複國大業交由鳳寒天來完成吧。從今以後,我隻想做個普通人,不想再過問任何權謀俗事,我想帶著離岸四方遊曆,走遍山川大海,或歸隱山林,了此一生。長歌之所願,跪求義父成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