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懲大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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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翎,夏天的夜晚還是比較涼爽的,清風陣陣,伴著幾聲鳥鳴蟲叫,此時。諾大的鳳鳴宮內燭火通明,晚間,一直是屬於他們兩人的時間,平時,夫妻二人自是溫馨的說說話,或者是做些有助於身心健康的運動,但是今天,氣氛好像帶著一點點尷尬的樣子…

    雲啟麵前的桌案上攤著一本《君王誌》,是先輩留下的古籍,平時他很喜歡看,並且百看不厭,今天晚上卻是一篇也沒心情翻,小心的覷了一眼坐在雕花大床 上不願意搭理自己,而自顧自的繡著手帕的鳳蓮傾,這還是傾兒來到天翎國才學會的刺繡呢,平時也就偶爾繡繡,今是不願意搭理他啊,才大晚上拿著繡東西,思及此,他內心苦笑不已,雲婉啊雲婉,父皇這次被你害慘了。

    中午三個孩子們來用膳,蓮傾細心地發現老七端碗的姿勢有些異樣,表麵上雖然沒說什麽,但是孩子們剛走,傾兒就讓人去查了老七這幾天做了什麽,發生了什麽事?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了一跳,昨天老七竟然被人刺殺,受了傷,而罪魁禍首,正是自己的大女兒,他還沒查到這事跟老五有沒有關係,但是她是在為老五鋪路,這點是肯定的,現在想想,恐怕當初她要嫁到將軍府,也是有預謀的吧,畢竟馬將軍手握天翎三分之一的兵權,將來退隱,兵權也要馬騰來繼承的,他倒是沒看出來,她倒是個聰明的。

    鳳蓮傾察覺到那時刻關注自己的視線,也不抬頭,淡淡的道:“總看我幹什麽?不願意看書就睡覺去。”

    鳳蓮傾這個‘去’字說的很巧妙。

    雲啟苦哈哈的看了一眼她座下的大床,大床就在眼前,她讓他上哪睡覺去啊?莫不是要趕他出去吧,那可不行。

    十幾年的夫妻,他自然能聽出來她現在心情不好,也知道她為什麽心情不好,兒子被傷,真凶也明,隻是礙於他才隱忍不發,她沒地方出氣,自然要找他這個真凶的爹出出氣。

    世人皆說他對她寵愛有加,其實所謂的寵愛有加,也隻是他把他的愛情給了傾兒而已,其餘的,他什麽都給不了,傾兒和孩子們為了他受了不少的委屈,這些都是外人看不到的。

    十五年前,他遣散後宮,按照他的意思,是所有女人都遷出去,免得礙眼,說真的,那時候他的後宮裏大大小小的妃嬪不下二十人,可是他從來沒有愛過她們,趕出去的時候,他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反而是因為傾兒願意進宮而高興不已。

    可是傾兒卻說,沒有皇嗣的妃嬪還好說,但生過孩子的妃嬪絕對不能被趕出去,畢竟是為他留下過血脈的女人,萬萬不能毫無理由的將她們遣散出宮,其實他知道,傾兒的本意是怕他被天下人責罵太過絕情。

    有一次,傾兒以皇後的身份外出到護國寺為國祈福,不想竟有人光明正大的來刺殺她,那次,傾兒從青鸞國帶來的三百三十三名護衛死傷過半,回來後細查之下,竟然是他最信任的丞相,那個老古董隻因不滿傾兒一介孤女登上皇後的寶座,又看不慣他專寵與她,切,孤女?他寶貝傾兒的身份說出來嚇死你,可為了五國平衡,傾兒甘願做那個所謂的孤女,隻為了保住他的皇位,也為了黎民百姓免受戰火之苦。

    要知道,內陸四國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和誰結盟,這要是讓天下知道了,他娶了海外青鸞國的太女,意味著他已經不是一國,而是兩國結盟,那些心思不正的就會借機弄出點什麽事,你也結個盟,我也結個盟,勢力大了自然野心也大,到時候起點戰火,受苦的還是百姓。

    老七未滿周歲的時候,乳母被人下了慢性毒藥,乳汁化作毒藥給老七喝下,好在發現的及時,老七隻才喝過一次乳母的奶水,沒有釀成大禍,不得不說那心機真是連他都比不上,他查到是淑妃派人下的毒,當即就要賜死淑妃,也是傾兒求的情,說什麽畢竟是兩個皇兒的母親,她死了,年幼的孩子沒人照料,他才不管那些,執意賜死了淑妃,他記得那年傾兒跟他生了好大的氣,埋怨他殺了淑妃。

    老七五歲那年,不知什麽原因跟著老三起了爭執,九歲的老三竟然將老七推下了水,害的老七險些喪命,老三為什麽會有此舉動他心知肚明,也怪他平時太過寵愛老七,忽略了他們,從那以後,他也會去看看那幾個孩子,送好吃的,送好玩的,是怕再次發生這樣的事,也是因為自己太過忽略他們的愧疚,畢竟,孩子是無辜的,他不愛他們的母親,但是孩子畢竟流著自己的血。

    傾兒懷著老八的時候,也是好幾次險些滑胎,可是那一次,他怎麽也查不到幕後主使,但他心裏明白,左不過就是那幾個嫉妒他專寵傾兒的人,索性,借著那次的事情把她們全都趕出了宮,她們不是有孩子嗎,他就給他們建府,由他們贍養自己的母親。

    老八自小便頑皮,他出生的時候,他好幾個孩子都已經十來歲了,有一次宮宴,他其他的幾個孩子被蓮傾接到宮裏來,但是,以大欺小,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他沒想過自己的孩子會這樣,老二,老三,那時候他們兩個都已經十歲了,竟然合起火來欺負才三歲的老八,結果他們竟然說是老八弄壞了他們的衣服,可笑,小八那麽小,怎麽可能?他本想重重的懲罰他們,可是傾兒說自己已經虧欠他們太多,老八沒事,就算了,當是小孩子間的小打小鬧。

    她那麽善良,事事為他著想,她的兒女們也個個懂事,從不與他們一般見識,他記得老七曾經說過:“父皇把最真誠的父愛給了我們,為了父皇,我們受一點點委屈沒事的。”那時候,作為父親,他是驕傲的,也許是愛屋及烏,對待那幾個孩子,他確實不及老七他們一樣疼愛,但是並不是代表他不愛他們,也許,他並不是個好父親吧,這麽多年,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隻要是涉及老大老二他們幾個孩子的,或者是他以前的那些女人的,傾兒和孩子都是能讓則讓,能忍就忍,他知道,她們這麽做,隻是不想他為難。

    有時候,他常常會想,如果一早知道會愛上鳳蓮傾,他一定不會碰別的女人,更不會生下孩子來傷害他最在意的人。

    現在,孩子們都已經長大了,有的事已經不能避免了,他已經原諒了那麽多次,這一次,說什麽也不能再讓人傷害他心愛的人了,不然,他們就會無法無天了,雲啟眼神微暗,雲婉…

    “傾兒。”他淡淡的叫了一聲,沒有回應,也不惱,繼續叫:“傾兒。”

    “…”

    “傾兒。”

    “……”

    “傾…”

    “你煩不煩?”鳳蓮傾啪的放下手裏的帕子,美豔的桃花眼不滿的瞪著對麵的男子。

    終於搭理他了,雲啟嗬嗬一笑,賴皮的黏到了她的身邊,一把抱住,“不煩,要煩一輩子的。”

    鳳蓮傾心情不好,掙紮了兩下,也沒掙開,索性拉倒,美豔的雙眼怒瞪:“你給我放開。”

    “不放,就不放。”雲啟就是不肯放手,每次她生氣,他隻要死皮賴臉的貼著,她就沒辦法了,“傾兒,別因為外人生我的氣,好不好?”

    鳳蓮傾沒好氣的道:“晉婉是外人嗎?昭沛是外人嗎?”晉婉大公主閨名雲婉,她的親生弟弟五皇子,名叫雲昭沛。

    “說我自私也好,無情也好,在我心裏,除了你,奕兒,銘兒,陽陽,其餘的都是外人。”大女兒雲婉,二女兒雲馨,三兒子雲昭漓,四女兒雲玥,五兒子雲昭沛,六女兒雲敏,隻是身上流著他的血而已,身為父親,他會對他們負責,給他們好的生活。

    鳳蓮傾不說話,雲啟自顧自的說道:“傾兒,為了我,你們受苦了,這一次,不能再輕易放過了。”他的眼裏劃過一絲狠厲。

    鳳蓮傾苦笑,沉聲道:“算了,怎麽說也是你的孩子,奕兒不說,恐怕也是這個意思,但是雲啟我告訴你,這是我最後一次原諒。”始終是雲啟的孩子,她實在不想雲啟為難,可心裏還是為兒子心疼的,這麽多年,她已經給了他們太多的機會,不想他們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如此下去,隻怕說不定哪天她就會看見兒子的屍體。

    雲啟一笑,心中定了主意,“奕兒自小就懂事,我知道的。”算是默認她的說法,奕兒受傷不說,他也權當不知道,他自知道兒子心中顧念他的情誼,也就成全了這孩子的一番孝心,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這麽讓兒子吃啞巴虧。

    “馬上就到五國會晤了,我忙著安排宴會事宜,沒時間理會這些閑事,至於晉婉,不管她是為自己也好,還是為她弟弟也好,你告訴她,希望她好自為之,下一次我決不輕饒。”說完,鳳蓮傾一推,來不及反應的雲啟被推開,她自己脫鞋上 床,睡覺,不理會床下微愣的男人。

    這一次蓮傾是動真格的了,可是為什麽要讓他去說,他是她這邊的好不好?脫鞋,掀起被子的一角,見背對著他的女人沒反對,大著膽子鑽進了被窩,一把把那別扭的女人攔在懷裏,“傾兒,怪冷的,兩個人暖和點”

    鳳蓮傾不理他,七月份了,冷個屁,可是誰讓他孩子傷了她兒子呢,她沒地方撒氣,不找他撒找誰?晾著吧你,哼。

    這邊寢宮歸於平靜,那邊鳳昭陽可是一直沒睡,她啊,就等著夜深人靜呢。

    俗話說,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哦不,報仇雪恨時,姑且稱之為報仇雪恨吧,因為她要去給疼她的七哥報一下下的仇。

    換了一身黑衣,惠歌正在門口坐著打著哈欠,她趁守夜的惠歌不注意,輕輕來到她的身後,一個手刃劈暈了她,原諒她直接動手吧,因為她還沒有學會點穴,不知道明天惠歌又要怎麽大驚小怪了。

    她雖然不會點穴,但是鳳凰訣與日月功法她可是練得熟的不能再熟了,隻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不然會不會把她當怪物,畢竟她才五歲,這一身絕妙的武功,跟鬼學的嗎?

    避開侍衛的眼線,來到宮門前,出了這道宮門,就是出了整個皇宮,鳳昭陽腳尖輕點,一個旋身,躍了出去,眾人隻感到一陣微風,自然不會想到剛剛是有人出去了。

    出了宮門,她直接向大公主府奔去,說來也巧,半個月前她第一次出宮的時候,是跟著晉婉的馬車出去的,一路上,她躲在車底下,一路從宮門到了公主府,就記住了路線。

    大公主府修建在京中最繁華的地段,左邊不遠處就是其夫家馬將軍府,占地甚廣,府內亭台樓閣,碧湖清波,景色也是一等一的好。

    鳳昭陽站在一個小閣樓的樓頂,俯視著眼下這許許多多的房屋,尋找修建的最豪華的那個房子,以晉婉的性格,最好的一定是她自己的。

    啊,她眼前一亮,找到了!不遠處,最高的那個,夜裏都能看見片片金光,哼,瓦片上還貼著金箔嗎?今晚過後,你來都不敢來,別說住了。

    向著那閃著金光的屋頂掠去,站定後,小心的蹲下,揭開一個瓦片,荷,果真是這裏啊,咦?馬騰不在,正好。

    傷了我親親七哥,竟然還能睡著?好,很好。她冷笑一聲。

    拿出袖中的的白玉梨花蕭,放在唇邊,低沉的簫音隨之響起,不一會兒,地麵上傳來颯颯颯的聲響,她眉間輕揚,來了!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禦獸,運起自身的靈氣,招來獸獸們。

    這就是聚靈者得天獨厚的天賦---禦獸,以靈氣注入到蕭中,附近聽得到聲音的獸們就會聽從音中的指示,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去。

    現在,以她為中心,她腳下四周已經聚集了不少的紅斑蛇,絲絲的吐著芯子,示威,卻不是向房頂的人示威,而是向緊閉的房門。

    簫音一轉,驟然變得尖銳,地麵上的紅斑蛇像是得到指令似的,順著開著的小窗,溜了進去。

    五、四、三、二、一,她默默的數著。

    “啊!”一道驚恐到極致的聲音劃破寂靜的黑夜,“蛇啊!來人來人!啊!”

    不多時,大公主府傳出各種尖叫,鳳昭陽冷笑一聲,靜靜的坐在了房簷上,她不願意,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發現她,手上把玩著白玉梨花蕭,這蕭是女皇外婆送給自己的禮物,因為通體全是一色的白玉,顧名為無暇,簫音低沉渾厚,毫無雜質,是傲天大陸第一樂器,她拿到了蕭以後,很是喜歡,遂命人在蕭上刻了梨花型的花紋,重新起名為白玉梨花,專門供她禦獸用。

    她小手掌伸出食指,含笑點了點身邊剛剛滑上來的小紅蛇,“多謝了。”

    紅斑蛇像是聽得懂一樣,絲絲的吐了口芯子,小腦袋貼著鳳昭陽的手指,拱了兩下,像是在討好裝乖。

    鳳昭陽輕輕一笑,可能是因為身帶靈氣,小動物們好像很喜歡她的樣子,連這些蛇類也是,都說蛇冷血無情,她看,也不全是吧,她旁邊這條就很可愛。

    “呐,小紅,姑且叫你小紅吧,你是他們的頭頭嗎?告訴你的手下們,底下那個女人別給我咬死了,要不就沒得玩了。”

    聞言,小紅蛇立馬立起身子,絲絲的叫著,好像在下達指令,然後又回到了她的身邊,乖乖的盤著。

    不一會,“走了,那些蛇好像走了!”

    “啊,公主,公主你怎麽樣啊?”

    “傳太醫,快傳太醫!”

    “好可怕,怎麽會突然出現這麽多蛇?”

    下邊雞飛狗跳,鳳昭陽不予理會,玩也玩夠了,她該走了,本來也是來嚇唬嚇唬她的,所以在吹奏蕭的時候,並沒有讓毒性大的蛇來,紅斑蛇的毒,太醫還是能解的吧,受了驚嚇,這陣子晉婉也能消停一陣子了。

    小紅蛇見她要走,立起身子,像要相送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小紅蛇好像很不舍的樣子,“小紅啊,回去吧,以後有機會,我再來找你玩哦。”她催動靈氣禦獸,身體不會有什麽損傷,隻是靈氣消耗多了才會感到疲憊,隻招來一種動物,對她而言小菜一碟,絲毫不費勁的。

    小紅蛇乖乖的順著房簷下去了,鳳昭陽也轉身,向著皇宮的方向掠去,夜深風清,沒有人發現,那裏剛剛站了個人。

    翌日早朝,馬將軍身邊的副帥劉副將軍上書,說大公主嫁到將軍府,不侍公婆,不理舅姑,苛待下人,虐待駙馬,整天就知道待在公主府等等,皇帝雲啟聞言,大怒,當朝斥責大公主實在有違皇女典範,遂下旨,令大公主到護國寺吃齋念佛三個月,其名曰吃吃齋靜靜心,好回來侍奉公婆。

    消息傳回後宮,鳳蓮傾了然一笑,雲啟這是在警告晉婉。

    可是,皇帝的聖旨剛到大公主府,宣旨的太監就被公主府眾人萎靡不堪,戰戰兢兢的樣子嚇了一跳,小太監直搖頭,這大公主府的奴才還真是…這是被大公主教育的吧,看來說大公主苛待下人,還真沒錯,看那一個個小心翼翼的樣子。

    小太監隨便抓了一個人,讓她去叫大公主出來接旨,卻被小丫鬟回話道:“大公主病了,臥床不起。”

    小太監一想,想必是知道今朝堂上有人告她的狀,所以才找借口不接旨的吧,小太監嘲諷一撇,別以為你是公主他就不敢宣旨了,把聖旨塞到丫鬟的手裏,囑咐道:“不管發生何事,皇帝陛下說了,讓大公主即刻啟程到護國寺思過,不得有誤。”撂下這麽一句話,小太監匆匆回皇宮複命去了。

    聞詢而來的大駙馬馬騰,一聽“即刻啟程”“不得有誤”,深怕違抗聖旨,惹來大禍,急忙叫人抬了昨夜好不容易解了蛇毒,受了驚嚇,身體虛弱,昏迷不醒的大公主,上了馬車,一路送到了護國寺,就這樣,大公主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護國寺了,周圍有父皇派去看守的侍衛,她也不敢造次。

    因此,五年一次的五國會晤,雲啟所有兒女均盛裝出席,除了她這位晉婉大公主。(m.101novel.com)